三頭魔龍，冰霜巨怪，火焰傀儡，鐮刀影魔……
除了這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此後的馮虛道又不知召喚出多少巨怪妖獸，魑魅魍魎，每一種皆是逼真到了極點，從皮膚紋理到毛孔毛髮俱是細緻入微，甚至連四周環境都會隨着怪物的出現而相應變化，時而是一片火海，時而又是冰天雪地，任你目力驚人，都無法看出半點破綻。
這個級別的幻術，已經不僅僅是修爲和實力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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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有遠超常人的精神力、想象力和計算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如此栩栩如生、霸氣側漏的怪物迎面撲來，即便明知是幻象，敵人卻還是會本能地生出閃避和逃跑的念頭，一旦被打中，更是會不由自主地疼痛吐血，乃至重傷殞命。
此正可謂是幻道的最高境界，跳過理性與思考，直擊神經和靈魂，讓人想不信都不行。
而一旦相信，幻術造成的傷害便能化作實質。
那一刻，也將是敵人的滅亡之時。
徐光年的應對之法也十分簡單粗暴，那便是擡手丟出一個又一個絕界，將這些怪物幻象當作真的一般，統統都關在其中。
通常來說，面對同級別的幻道高手，人們一般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不去相信對方苦心構建出來的幻象。
可這位首席長老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對待每一個幻象都無比上心，彷彿竭盡全力要讓自己相信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初時鐘文還對徐光年的做法萬分不解，可觀戰片刻，眼見雙方打得難分伯仲，他卻漸漸意識到了其中的妙處。
馮虛道的幻術之所以厲害，便在於其細緻入微的合理性，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故而無從懷疑。
可也正因如此，徐光年乾脆將幻象當成真的來對待，以他那世所罕見的強悍實力，反倒能夠見招拆招，從容應對。
畢竟，絕界的防禦力堪稱變態，世間又有幾人能夠攻破？
換言之，馮虛道若想在短時間內攻破絕界，勢必要讓幻象做出些超越常理的事情來，如此一來，定然會破壞其幻術的合理性。
一旦合理性出現漏洞，便相當於給了徐光年懷疑的理由。
那一刻，也將是他擊破幻象的最佳時機。
能夠當上首席長老的，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
鍾文越看越覺得徐光年這一番應對妙不可言，即便以他如今的實力，依舊有種大開眼界，獲益良多的感覺，不禁再次感慨天空之城底蘊深厚，能人輩出，着實不容小覷。
馮虛道畢竟浸淫幻道不知多少萬年，自然不會不明白徐光年的意圖，因而無論心中如何暴怒，施展起幻術來卻是十分耐心，毫不冒進，將一身豐富的實戰經驗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時半會間，兩人誰也奈何不得誰，反倒是給下方一衆先生和學員們帶來了一場超乎想象的視覺盛宴。
尤其是鍾文在觀戰過程中，眼神漸漸溫潤，身上的氣息也在緩慢變化着，整個人呼吸平緩，一動不動，竟然陷入到一種玄而又玄的頓悟狀態之中。
“姓徐的，你這手烏龜殼倒是越玩越順溜了。”
激戰良久，天地間的種種異象與萬千神怪突然齊齊消失，只剩下那個頂天立地的恐怖巨人對着徐光年怒目而視，聲震四野，“若是在老夫的南柯臺交手，你的腦袋早就被扭下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是自然，馮長老乃是當世幻道第一人，本就難逢敵手。”
徐光年依舊面帶笑容，語氣平和，絲毫看不出才經歷了一場極其兇險的大戰，“若是在南柯臺交手，你再得摩尼珠之助，徐某就是有三頭六臂，怕也不是對手啊。”
“你能護得了姓葉的一時，卻不可能護他一世。”
巨人冷聲威脅道，“被老夫盯上的人，遲早都會被送去見閻王！”
“馮長老的本事，徐某素來欽佩。”
徐光年面不改色，慢條斯理道，“只是道義在身，有些事不可不爲，還望見諒。”
“有空的時候。”
巨人漸漸散去，顯露出馮虛道蒼老的真身，那雙炯炯的眼睛裡，透射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銳意光芒，口中冷哼一聲道，“不妨來老夫的南柯臺做客！”
“對於南柯臺，徐某早就心向神往。”
徐光年哈哈一笑道，“只是最近這段時間，我是萬萬不敢靠近那裡的。”
“懦夫！”
馮虛道滿臉不爽地翩然轉身，“你們這一派，統統都是懦夫！”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就這麼漸漸淡去，甚至看不見移動的跡象，便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外。
徐光年對着他消失的方向凝視良久，這才緩緩低下頭來，身形一閃，居然不知怎地穿過了陣法穹頂，直接出現在學院之中。
他輕輕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先生和學員，隨後踏空而行，一言不發，很快便沒入遠處的一棟建築之中。
赫然是副院長葉新農的住所！
整個過程中，陣法並未被撤去，巨大穹頂依舊散發着璀璨光輝，義無反顧地守護着這片廣袤無垠的天地，彷彿在忌憚馮虛道會突然殺個回馬槍，將凌道學院攪個天翻地覆。
“好可怕的老怪物！”
“瞧你這聳樣，他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被徐大人給趕跑了？”
“說得輕巧，徐大人是誰？神女山首席長老，天空之城第一世家的家主，你是他麼？”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連徐大人在老怪物面前都討不到便宜，若是日後他捲土重來，你能對付得了？”
“這……”
“怎麼招惹了這麼個人物，真是晦氣！”
“繼續在學院待下去，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特奶奶的，還不是副院長那個老色批惹出來的屁事？”
“就是就是，本以爲是馮教員攀炎附勢，沒想到居然是葉老頭無恥下藥，倒是錯怪她了！”
“攀炎附勢？你沒聽老怪物說馮教員是他孫女麼？有個混沌境的爺爺，哪裡還需要去攀附葉新農？葉家在老怪物面前，根本就是個屁！”
徐光年的身影堪堪消失，學院之中登時沸騰起來，人們漸漸從馮虛道的恐怖威壓中緩過神來，一時間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怎麼收手了？
連寶貝孫女都讓人給糟蹋了，這口氣他居然咽得下去？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想要搞死一個，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坐山觀虎鬥的鐘文緩緩爬起身來，臉上帶着幾分失望，對於這兩個巔峰高手之間的決鬥沒能繼續，多少感覺有些遺憾。
畢竟這兩人的實力俱已臻至不可思議之境，對於率土之濱除他之外的任何成員，都足以構成極大的威脅，若是能夠在自相殘殺中掛掉一個，無疑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好在他也算是收穫頗豐，經過了短暫的惋惜之後，很快便調整好心態，剛一擡頭，忽然發現不遠處沐雪華正在衝着自己連使眼色。
緊接着，黑衣妹子便自顧自離開了人羣，朝着遠處緩緩走去。
鍾文心領神會地跟了上去，兩人在道路盡頭拐彎，很快便來到一片寂靜的花園之中。
“啓稟主人。”
沐雪華突然轉過身來，衝着他恭恭敬敬地躬了躬身，一字一句地說道，“剛得到消息，今天夜裡子時，向堂主就要對孔家動手了。”
……
“老葉，你瘋了麼？”
葉新農的住所內，徐光年皺着眉頭，一臉不悅地訓斥道，“居然敢動馮虛道的孫女！”
“徐兄有所不知，那丫頭的臉蛋身段俱是上上之選。”
卻不料向來以敦厚長者形象示人的葉新農居然涎水直流，滿臉淫邪地嘿嘿笑道，“我早就想上她了，只是從前一直沒找到機會，這一次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種神藥，總算是得償所願，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個黃花閨女，哈，哈哈……”
“老葉！”
見他表現得如此猥瑣，如此不堪，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徐光年詫異之餘，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臉色一沉，丹田能量涌動，口中發出一聲厲喝，“你給我清醒點！”
一道凌厲的聲波劃破虛空，直奔葉新農而去，很快便從他身上一掠而過。
老頭原本渾濁的雙眸漸漸清澈，瞳孔越來越明亮，彷彿一具行屍走肉突然獲得了靈魂一般。
“徐、徐兄？”
他愣愣地注視着眼前的徐光年，臉上滿是迷茫與不解，“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