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聲輕響，如清泉叮咚。
洛青舟猶豫了一下，方走向門口，低聲問道：“大小姐在裡面？”
明知故問，緩解尷尬。
夏嬋沒有回答，目光安靜地盯着他的脖子。
“怎麼了？”
洛青舟心頭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忽地摸到了上面殘留着一道牙印……
“二小姐咬的……”
他連忙低聲解釋，然後用力向上拉了拉衣領，遮住了那裡，隨即“咳咳”了一聲，故意放大聲音道：“是大小姐讓我進去的嗎？這是大小姐的閨房，我進去不太好吧？”
夏嬋又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他，轉身進了房間。
“真的？”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外面有幾個人！
洛青舟微怔，道：“新年快樂。”
但現在，他什麼都察覺不到。
可是，明明是大小姐主動休了他。
牀頭放着一張椅子，椅子上掛着少女的雪白狐裘。
他連忙喊道：“百靈，夏嬋！你們在做什麼？”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與二小姐房裡的藥香不同，不仔細聞，可能聞不出來，彷彿是少女身上的天然香，清淡自然，若有若無，卻令人迷醉。
“哼，我要親眼看一下才相信。她要是沒有在牀上，你就是騙我的！那麼，說不定那個小子也躲在裡面！要是被我發現，哼哼……”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她，那麼，她的神魂修爲，很可能比他還要強大。
洛青舟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一腳踩在了她裙下的小腳上，瞪了她一眼。
洛青舟連忙鬆開腳，瞪着她，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晚上給我等着！”
洛青舟頓時回過神來，連忙收回目光，低頭作揖道：“大小姐，青舟來給您拜年。”
他提着鞋子，走到窗前，向秦大小姐打了聲招呼，就準備翻窗離開。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每次來靈蟬月宮，他幾乎都察覺不到這裡每個人的氣息，不然也不會去房間或者後花園尋找。
洛青舟轉頭看着她道：“不是應該大小姐給我紅包嗎？”
洛青舟臉色一變，立刻又縮回到了牀底。
秦大小姐一襲雪白衣裙，青絲垂落纖腰間，正安靜地坐在屋裡的畫屏前，纖纖玉指撫着古琴的琴絃，微微蹙着眉頭，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
正在爲難之時，百靈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姑爺，你給我家小姐帶紅包了嗎？”
百靈突然“啊”地驚呼一聲，失聲道：“姑爺，不要，不能碰那裡！快拿開，好疼，小百靈要被姑爺給弄髒了！嗚嗚……”
洛青舟站在門口，有些尷尬，頓了頓，只得對着裡面拱手道：“大小姐，青舟來給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樂！”
是因爲他與大小姐和離了，投入了二小姐的懷抱，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和二小姐對不起大小姐嗎？
洛青舟心頭暗暗道：我這般進大小姐閨房，肯定不太好，說不定大小姐只穿着睡衣呢。但沒有拿到大小姐給的紅包，回去又不好向二小姐交代，如何是好？
洛青舟頓時一哆嗦，慌忙低聲道：“大小姐，快……快上牀躺着……”
秦大小姐坐在桌前，也正安靜地看着他，絕美無瑕的容顏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洛青舟連忙道：“沒事，我有。”
“咚——”
百靈看着鞋子上的雪泥，委屈巴巴地道：“壞姑爺，人家這麼可愛的鞋子被你給弄髒了，還威脅人家，嗚嗚……”
他的手心裡，握着那枚鑽地玉鼠。
“微墨沒事，我來看看蒹葭，蒹葭是在牀上休息嗎？”
“你怎麼知道？”
誰知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百靈驚訝的聲音：“夫人，你怎麼來了？”
洛青舟正要離開時，夏嬋再次出現在門口，看着他道：“小姐說，讓你，進來。”
“哼，窗戶不是開着嗎？我去窗前看看！”
房間裡依舊沒有任何迴應。
因爲每次回到府中後，他就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儘量不會動用武者的任何技能，所以也沒有專門注意這些。
百靈哼了一聲，道：“姑爺想的美！姑爺堂堂舉人老爺，連一個紅包都不願意給嗎？虧小姐原來對姑爺和小蝶那麼好呢。”
百靈立刻眨巴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小嘴微撅，委屈地道：“姑爺，伱不相信小百靈嗎？”
洛青舟聞言，腳步一頓，心頭有些猶豫。
他沒敢再想下去，只希望這個猜測，是自己想多了。
“是……是姑爺的，姑爺剛剛來過，但是已經走了，小百靈可以發誓，姑爺真的不在裡面啊。”
之前他並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還記得當初與大小姐剛成親時，百靈一直在提醒他，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以後大小姐肯定會離開他的，讓他以後不要再糾纏着大小姐。
即便他不主動施展任何武者技能，以他如今的修爲，想要察覺到不遠處的氣息，也絕對是輕而易舉。
洛青舟正要從兜裡拿出紅包，突然又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她那滿臉期待的表情，突然道：“算了，我待會兒讓嬋嬋給。”
那麼，他每晚神魂出竅出去，或者在家裡與月姐姐約會，以及與嬋嬋恩愛，與小蝶和秋兒鴛鴦戲水，與二小姐……豈不是全部都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中？
想到此，他頓時臉色難看，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社死感和驚懼感。
隨即她又補了一句：“夫人，小百靈可以發誓，小姐真的在房間休息，房間裡絕對沒有其他人。”
正在他站在門口發呆時，秦大小姐擡起目光，看向了他。
當然，房間裡秦大小姐的氣息，他還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的。
這一刻，他不禁再次想起了早上在凌霄宗大殿裡聽到的那道聲音。
洛青舟：“……”
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個紅包，低頭走了過去，雙手捧着，遞到了她的面前。
洛青舟嚇的臉色發白，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拎着鞋子，衝到了牀前，身子一彎，快速鑽進了牀底，爬到了最裡面，縮在了角落裡，隨即他看着外面秦大小姐露出的純白衣裙，和衣裙下穿着羅襪的纖秀小腳，低聲哀求道：“大小姐，別……別對岳母大人說……”
如果情況實在危急，他就拼着在大小姐面前暴露修爲的風險，直接鑽進地底逃走。
房間裡，暖爐燃燒，薰香嫋嫋。
當他走到門口時，卻突然聽到了門外上鎖的聲音。
現在又是晌午了，倘若岳母大人突然過來看到，那他就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還是早些離開爲妙。
但如今想來，的確很不對勁。
倘若他與大小姐和離了，沒有與二小姐在一起，而是與其他女子在一起，恐怕就沒有這些事情了吧？
窗戶打開，外面依舊雪花飛揚。
百靈在門外道：“姑爺，你還沒有給小姐唱小毛驢呢，還要給小姐講故事，陪小姐練琴，不然不許走哦。”
牀下還放着一雙白色的繡鞋……
百靈眸中立刻閃過一道狡黠之色，湊近他低聲道：“姑爺，你把紅包給小百靈，小百靈幫你給小姐。”
洛青舟：“……”
以他如今的修爲，竟然察覺不到外面的任何氣息。
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可怕了。
這時，房間裡再次傳來了一道撥絃聲。
看來，這靈蟬月宮不僅佈置的有針對神魂的陣法，還佈置了針對武者的陣法！
這時，剛要接近窗口的腳步聲，突然又快速遠離。
“不相信。”
正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了百靈的聲音：“嬋嬋，你快出來一下，人家的腳腳好像受傷了，好疼，快來扶我回房間看看。”
另一邊的角落裡，是拉下了簾帳的少女香牀。
夏嬋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低着頭，走了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洛青舟說完，沒有再理睬她，又對着房間裡道：“大小姐，如果沒事的話，那青舟就先告退了。”
“小百靈可以發誓，真的！夫人快去，二小姐需要你！”
此話一出，洛青舟頓時嚇了一跳。
這一刻，突然有種荒誕的感覺。
說到底，還是因爲姐妹的關係，還有，大家都同情大小姐。
越想越心驚。
“是！小姐真的在牀上休息，小百靈可以發誓！”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丫頭肯定是故意在嚇唬他！
秦大小姐頓了頓，擡起玉手，接了過去，又安靜了片刻，方淡淡地道：“新年快樂。”
“吱呀……”
“大小姐，您忙，我先走了。”
秦大小姐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語氣冷淡地開口道：“我沒有紅包。”
洛青舟在門口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只得拿起鞋子，走向窗口，準備翻窗離開。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岳母大人看到他大白天躲在秦大小姐香閨的一幕。
說完，進了房間。
洛青舟聽到關門的聲音，心頭莫名一跳，連忙拱手道：“大小姐，那我就先回去讀書了。”
隨即，走廊上立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地上鋪着厚厚的雪白絨毯，潔白的一塵不染。
洛青舟聞言怔了怔。
說完，連忙轉身離開。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
洛青舟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了坐在桌前的秦大小姐，純白的裙襬下，是一雙穿着雪白羅襪的纖秀小腳……
兩人沉默着對視了一會兒。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只得道：“我這裡還有紅包，大小姐如果要的話，我給就是了。”
“夫人，我剛剛聽到隔壁的小院裡，珠兒在喊人呢，夫人快去看看！”
聽到這個聲音，洛青舟頓時嚇的一哆嗦，擡起來放在窗臺上的腿，立刻縮了回來。
洛青舟縮在牀底角落，全身緊繃，正緊張的冷汗涔涔時，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
洛青舟正要爬出去時，外面突然又傳來了百靈驚慌的聲音：“夫……夫人，你怎麼又來了？”
這翻窗逃跑要是被岳母大人給看到，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這時，百靈又道：“夫人，小姐身子不舒服，在房間休息呢，你就不要進去了。雞湯讓小百靈幫你端着吧，等小姐醒了，小百靈就端進去給小姐喝。”
而現在，包括二小姐，似乎都在促使着他，讓他多陪陪大小姐。
“夫人！夫人！小姐在牀上睡覺，沒有穿衣服，她不喜歡被人看到身子，夫人還是別進去了，嗚……”
但在這裡……
他愣了一下，來不及穿鞋子，立刻去拉門，卻發現門已經拉不開了。
房間裡，並無迴應。
“哼，那這雪地上的腳印，難道是你和夏嬋的？”
又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他方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從牀底露出了腦袋，看向了外面的秦大小姐。
百靈突然又哼道：“姑爺，你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給我家小姐唱小毛驢了呢。君子一諾千金，姑爺可不能騙我家小姐哦，小心人家去向二小姐和夫人告狀！”
他正要擡起腿，正要翻出去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百靈，蒹葭呢？我剛給她燉的雞湯，讓她補補身子。”
房間裡寂靜了一瞬。
這時，百靈的聲音突然又想起。
“夫人！夫人！二小姐好像又咳嗽了，快去看看二小姐！”
更令他沒法解釋的是，房門還被鎖着……
如果在別處，別說這點距離，就算是比這數十倍還要遠的距離，只要對方不是故意屏住氣息，他絕對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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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在裡面，我自己會看！”
這大白天的，他與貌若天仙，在外人看來又呆呆傻傻的大姨子，孤男寡女待在一個屋子裡，若是被別人看到了，不知道會怎麼想。
秦大小姐依舊坐在那裡沒有動。
這時，外面又傳來了百靈焦急的聲音：“夫人！夫人！小姐沒有穿衣服，她不讓人看的！小百靈發誓，姑爺絕對沒有在裡面，姑爺那麼髒，小姐纔不會讓他進去呢。”
這時，窗前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洛青舟心頭一緊，立刻縮在牀底漆黑的角落裡，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後背再次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