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戰團撤退回陣地後，黑焰山口的守軍甚至來不及爲這些特蘭西亞人恐怖的戰鬥意志感覺到驚駭，就看到第二戰團的五百多人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勁”踩着滿地的殘屍和血腥氣接替了同胞，再度守衛在了高地之上。
但阿猹自殺下線休息前的“烏鴉嘴預言”是正確的。
第二戰團站上去的當天下午，就迎來了附近區域豺狼人們的第二波騷擾攻擊，戰鬥在傍晚結束時第二戰團一戰被幹廢了六分之一的人。
很多興奮的萌新衝上去試圖和豺狼人交戰甚至沒能活過三十秒就領了盒飯，很顯然個人武力在這種混亂的大規模交戰中很難得到發揮，更何況這幾天才進遊戲的萌新們壓根沒有“個人武力”這玩意可言。
他們中很多甚至連基礎技能都沒掌握完全就被丟進了“死亡競技賽”裡，別說是精英怪，就連普通豺狼人甚至都不需要猛砍，只需等着他們嗷嗷叫着衝過來，隨便一刀就能破招，第二刀直接送走。
這種尷尬的死法讓萌新們在論壇上大呼毫無遊戲體驗，但老玩家可不慣着他們，但凡有人狗叫，隨後一頂“菜雞”的榮譽頭銜便當場送上，還有解饞黨第一時間趕來嘲笑。
倒也不是老玩家欺負新人，主要是事出有因。
人家第二戰團的第一戰也不是所有萌新都死了，那些聽指揮官秦爺命令在戰鬥開始前挖了壕溝，並一直耐心待在裡面直到反擊發起時才加入戰鬥的萌新都活了下來。
而且他們在最後階段的反擊絞殺中基本人人都有斬獲。
這些掛掉的傢伙裡除了確實倒黴的一些人之外，基本都屬於“無組織無紀律”的那種，事實證明了在這種大規模防禦團戰裡不聽命令的下場，就只能是白白送人頭了。
這就是第二戰團的獨特戰法。
秦爺充分吸取了第一戰團的教訓，他在進駐血旗高地前就把老玩家分了組，負責突擊的、負責防禦的、負責遠程收割的、負責治療的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在和第一戰團換防進入陣地後，秦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要求沒有被分配到具體任務的萌新開始圍繞高地挖戰壕，這就是他給萌新準備的“大禮包”和“第一課”。
既然沒有個人武力，那就用集體組織的服從性來代替吧。
他們提前還在馬奇諾防線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戰壕中演練過幾次，對於塹壕戰有了個基本的印象。
和靠大嗓門進行現場指揮以及眼神交流的嗚喵哥不同，老秦給高地設置了好幾塊固定區域，他把所有的筒子和擅長用這玩意的玩家都集中在了高地上作爲炮兵陣地，將大部分爆炸物都交給了擁有獵人和巡林客職業的玩家，並被安置在第一層戰壕裡提供火力支援。
他還計劃在第一天的戰鬥結束後挖出第二圈戰壕作爲拒止壕，用於阻攔豺狼人那速度極快的座狼突擊。
考慮到目前豺狼人們只會從前方一個方向襲擊，在老秦看來只要配合得當，自己麾下現在剩下的人就一定能堅持下去。
很顯然，第二戰團是準備把血旗高地佈置成一個擁有交叉火力的多層戰壕防線，老秦這個最近越活越年輕的老兵要把這裡變成“絞肉機”。
他並不是臨時起意這麼做的，在第一戰團守衛高地的幾天裡，秦爺專門回了一趟特蘭西亞國立兵工廠，並把忠誠哥手裡的空閒爆炸物一掃而空。
他絕對是有備而來。
“三天！”
在第一場交戰結束之後的硝煙中，老秦站在高地上拄着自己的莫辛納甘，他面色嚴肅的對下方看着他的玩家們大喊到：
“我的要求是，我們一定要守足三天！這是底線，再往後多一天我們都是賺的，我知道這很難，但任務就是任務！沒有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
第二戰團要麼完成任務，要麼躺着被兄弟部隊擡出去！
我知道現在還有很多人不服氣我的指揮，沒關係！不服從可以走，去第一團或者第三團等着。
我這裡不要那些不服從命令的傢伙！
咱們第二團的萌新是最多的，但在我看來這不是什麼壞事，老玩家們自由散漫慣了，他們也有自己的戰鬥方式，但第一團血淋淋的例子證明了他們那一套在真正的戰爭裡不好使！
我會教你們怎麼打仗，如果你們願意學的話。
現在聽我命令，要趕在豺狼人下一波來襲前完成拒止壕的挖掘！臨！”
“在！”
被喊到名字的虎豹騎·臨一個激靈，上前挺直腰桿站在那，老秦示意他不必做軍禮，而是嚴厲的說：
шшш ＿тт kдn ＿c○ “你是工兵出身，我要求伱帶着一隊人去交戰區盡頭區域佈設地雷，我帶來了800枚反步兵地雷，是兵工廠那邊改進工藝的試驗品，這次託我帶過來看實戰效果。
雖然那些傢伙手藝很糙，這玩意的問題很多，但勉強能用。
記得要省着點用。”
“遵命！”
臨精神一振，當即挑選了幾個人跟着他一起行動，隨後老秦又指定了其他幾人給他們分配了不同的任務。
於是整個血旗高地在老秦的指揮下飛快的忙碌起來，老秦自己給自己掛了個雙筒望遠鏡，揹着槍在陣地上巡視，那走路龍行虎步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現實裡還要坐輪椅。
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熱血激昂的年輕時代，就像是自己第一次上戰場一樣。
“這六挺半身人速射槍是希瑟領主麾下的軍需官支援過來的，秦爺。”
在高地兩側，被編到第二戰團的露米娜正帶着幾個萌新在那裡安裝沉重的自動獵殺弩，她之前用過這玩意，所以印象深刻。
看到老秦轉過來，露米娜便主動介紹道：
“那軍需官說我們打的好，所以給我們開了小竈，他唯一的要求是讓我們多殺幾個豺狼人崽子，他弟弟就是死在豺狼人手裡的。這是個隨機任務，要我們用他支援的這六挺速射槍幹掉100個豺狼人，我覺得這小菜一碟。”
“這玩意能行嗎？”
老秦看到這怪模怪樣的笨重弩機頓時犯了嘀咕。
他進遊戲晚，沒有見過這種半身人的機械造物，但在聽到露米娜解釋之後，他感覺這東西和重機槍的作用差不多，於是摩挲着下巴看了看，給露米娜重新指定了兩個位置。
還給這年輕人面授機宜說：
“你把兩挺放左邊，最上面架一挺，再把剩下三挺放在戰壕上，這樣一來就是標準的交叉火力，以現在這個地形，它們可以輕鬆封鎖住正面。
等到豺狼人被拒止壕逼停，我讓你們開火就別留情！如果這玩意真像你們說的那麼給力，那近戰組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小姑娘，你既然有經驗，那就你來負責這幾挺半身人速射槍！”
“啊？我，好！”
露米娜早就想回味一下當初她在猩紅堡用這玩意打吸血鬼的輝煌時光了，現在聽到秦爺給了任務，頓時挺直腰桿做了個軍禮。
老秦嘿嘿一笑，又揹着手去陣地上轉了幾圈，眼看太陽即將落山，他的心慢慢提了起來。
他在特蘭西亞時就通過前幾次黑災的戰例研究過豺狼人的戰法，這些傢伙在夜晚雖然沒有吸血鬼那樣的加成，但它們的移動速度很快，又有黑暗視覺，所以非常喜歡進行夜戰。
好在臨此時已經完成了任務，200顆猴版反步兵地雷已經被他帶人埋在了交戰區盡頭的空地上。
“所有人換燃金彈藥！”
老秦下達了新的命令，這顯然是他已經確認今晚豺狼人肯定會來偷營所以讓玩家們做好準備。
事實證明，老兵的預感很準確。
入夜之後一個小時，老秦正捧着一本《特蘭西亞通史》研究吸血鬼氏族之間的恩怨情仇呢，就突然聽到一聲巨響，還有豺狼人那如鬣狗一樣標誌性的慘叫。
“來了！”
老頭子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唰的一下將背後的槍擡了起來，不需要他下命令，在高地上的背棺人兼傳送靈能師老實人狗蛋立刻向前打出一發照明術。
那閃耀的光團飛入空中又沿着拋物線落下，最後在靈能作用中懸停於二十米的高空上，將前方一大片區域照亮開。
他們埋在交戰區盡頭的地雷被觸發，偷跑過來的豺狼人已經被炸的人仰馬翻，在黑暗中誤入雷區的下場是非常糟糕的，那些豺狼人進退失據，很快就有更多的地雷被觸發。
遺憾的是忠誠哥手裡雖然有圖紙，雖然翠絲大公用驚世駭俗的鍊金術也製備出了黃色火藥，然而兵工廠能生產出的反步兵地雷的威力別說是趕上二戰了，能觸及一戰的水準都有些勉強。
但這也不能怪“異界特工”不給力，完全是加工精度不達標。
這是個硬性條件，忠誠哥也沒太好的辦法。
好在墨菲從硫克·飛輪那裡搞來了一大批生產線，忠誠哥打算用那些東西給自己的兵工廠實現“產業升級”。
“吸血鬼飛行隊！上！”
老秦在團隊框架裡喊了一聲，吸血鬼玩家們嗖嗖嗖的飛入夜空，他們身上雖然沒有綁航彈那種喪心病狂的玩意，但爆彈和燃燒瓶這種東西還是管夠的。
以高速飛過去盤旋在開始豬突猛進的豺狼人們上空，把所有能炸的玩意都向下砸，在不斷的爆炸和火焰飛騰中引發更多混亂，躲在戰壕裡的萌新們一個個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他們睜大眼睛看着那些被點燃的豺狼人嗷嗷叫着在黑夜中向前撲，事實證明秦爺挖的拒止壕有用，除了騎座狼的豺狼人可以跳過來之外，那些“怪獸步兵”會被擋在拒止壕前然後被瘋狂開火的自動獵殺弩和玩家裡的神射手收割掉。
他們還聽到了高地上的小筒子在“鐵筒小子”們的歡呼聲中發出悶響，在那刺耳的尖嘯中，一枚枚榴彈砸在前方製造出爆炸和火光，打的不一定準，但黑夜中的爆炸效果非常棒。
他們看到了那些藏在黑夜裡的老玩家們閒庭信步的扣動扳機，或者在黑暗中悄然拔刀，狠辣精準的收割一條條帶着惡意的生命。
這一連串的變化讓萌新們感覺到了力量，因而恐懼也被驅散。
眼前那些豺狼人正在闖入他們的死亡陷阱，它們舉步維艱，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呸！
精英生物又怎麼樣？
被鐵筒小子們發射的破片榴彈打中不一樣要死？失血過多也會虛弱，遇到危險也會害怕，在這個被他們親手塑造出的死亡陣地面前，根本沒什麼力量能狂野肆虐。
這是萌新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參與到這種充滿硝煙味又如此真實的“戰爭遊戲”中。
那個刺激勁簡直不必多說。
“還愣着幹什麼？舉槍瞄準！”
這些傢伙光顧着激動了，都沒發現跳過拒止壕的豺狼人騎兵已經衝到了距離戰壕一百多米附近，還得老秦那給人壓力極大的咆哮聲才能讓萌新們動起來，他們手忙腳亂的將手中各式各樣的火槍架在戰壕之上。
對方的陣型完全亂了，現在只是靠着涌過來近戰決勝的想法在死撐，大概是豺狼人覺得這些只敢遠遠的躲起來開火的懦弱的特蘭西亞人根本沒膽量和它們近戰。
“開火！”
“砰”
老秦以跪姿在高地上第一個開槍，子彈打偏了打在了一頭豺狼人腳下，這讓老秦非常尷尬，有些心虛的左右看了看，這纔想起這是晚上沒人看到自己失手。
但萌新們打的很準。
他們的一輪射擊將衝過來的幾十名豺狼人騎兵打翻了四分之一，特意換裝的燃金子彈威力驚人，尤其是那些使用特蘭西亞自制槍械的射手，他們在這個距離上只要瞄的準，就能一定帶走皮糙肉厚的豺狼人。
尖頭彈的穿透力和空腔效應可不是開玩笑的，比中遠距離上比球形的燃金彈破壞力要高很多。
唯一遺憾的是這片大陸上的槍械並沒有研發到自動武器的程度，而特蘭西亞沒辦法自產半自動武器，導致大部分槍械都需要填裝時間。
可別指望萌新們的填裝速度能有多快，尤其是第一次上戰場，自己能不慌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老秦清晰的看到戰壕裡有個笨蛋太過緊張，死活將子彈塞不進槍膛，還得旁邊的人幫忙才行，這讓他在心裡瘋狂吐槽這遊戲做的太真實了也不好呀。
遇到心理素質差的傢伙，在如此真實的戰場環境裡真的很容易懵圈。
“露米娜！豺狼人的步兵從側翼繞過來了！那些座狼騎兵交給近戰組，你們改變目標去打步兵，記得把它們放到100米內再開火！”
老秦對着高地上的“重機槍手”喊了句，自己從高地上向下疾行，途中給自己的槍裝上了刺刀，顯然是打算親手再體驗一把刺刀見血的白刃戰。
而下一秒，他就再度看到了這個世界的蒸汽工程學武器開火的場面。
並沒有重機槍那種很有節奏的低沉悶響，取而代之是撕布機一樣偏向於輕巧的聲音，但在微型蒸汽爐的嗡鳴與槓桿結構的高速轉動中，從槍口射出的特製箭矢的穿透力可絲毫不比燃金彈藥差。
露米娜親自操縱的獵殺弩如玩打靶割草的遊戲一樣，與其他機槍位的火器配合着進行很有節奏的長短點射，一個箭巢打空之後，那些衝向戰壕的豺狼人步兵就齊刷刷的被弄死了一圈，嗷嗷叫着撲上來的座狼騎兵也被牛牛和貓哥爲首的近戰組輕鬆解決。
剩下的豺狼人已經傻了。
它們孤零零的趴在同伴的屍體邊，似乎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混蛋！
這和那個該死的波波克說的陣地情況完全不同，那個混蛋欺騙了督軍！這種恐怖的火力和死亡陷阱根本就不可能是傳說中懦弱的特蘭西亞人能整出的活。
“吹號！衝鋒！”
老秦看到後方的豺狼人已經掉頭逃跑就知道這事穩了，他一聲令下，熟悉的衝鋒號當即響起，戰壕裡苟着的萌新也知道時候到來了。
他們一個兩個興奮的抓起手邊的近戰武器，嗷嗷叫着跳出來，在老玩家的帶領下開始追殺那些潰逃的豺狼人，就像是圍獵野豬一樣，把那些膽氣已喪的傢伙一直追到交戰區邊界纔算停手。
看着那些豺狼人騎在座狼上鬼哭狼嚎的如膽小鬼一樣逃跑的背影，陣地上的玩家們歡呼着慶祝今晚的大勝。
坦白說，這一戰殺死的豺狼人並不多，畢竟血旗高地的戰場寬度並不大，今晚來襲的豺狼人也不多，但這一戰的意義重大，這是老秦的第二戰團無傷擊退豺狼人的第一戰。
充分證明了老秦的防守策略是正確的。
這讓被玩家們圍着歡呼的老秦也有些施施然，心中感慨自己果然還是寶刀未老。
然而，打臉來的很快。
在凌晨時分，另一夥豺狼人又組織了一場偷襲，這一次裡面混着一隊精英和一個白銀督軍。
老秦還是按照之前的戰術走，但他雖然進遊戲的時間不短了，卻還是沒有調整過來心態，並不理解一個“超級個體”在這種小戰場上能起到的決定性作用。
那個該死的白銀豺狼人帶着十幾名精銳黑鐵一路殺穿了戰壕，露米娜的獵殺弩都沒辦法殺死那傢伙，最後還是貓哥帶着四個兄弟撲上去用慘烈的近戰幹掉了那傢伙。
但這個失誤讓戰壕裡的萌新一次報銷了二十多個，那場面真是慘烈極了。
“啊，原來是這樣！”
黎明時分，浴血奮戰一晚上的老秦疲憊的坐在高地邊。
他一邊看着周圍的玩家們將割下來的豺狼人腦袋丟在高地的顱骨高塔下，一邊看着第二戰團在昨天打了三仗已經達到八百多的支援積分，回過味的老指揮官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其中關竅。
“這些特定的NPC召喚就是用於抵消對方的個體優勢的！雖然他們只能存在一次輪換的戰鬥，看起來很虧，但只有足夠厲害的NPC在這裡，才能避免對方的強勢個體完成單人闖陣的情況。
這是個運營遊戲！
真是狡猾。”
他自言自語的吐槽着，但身旁的屍巫老鮑德溫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它的異界朋友不是不懂，只是鑽了經驗主義的牛角尖而已。
它並沒有干擾老秦的指揮和思考，也沒有給出建議。
實際上，這個屍巫正在回味昨晚這個陣地上的那一場精彩的無傷防守，它不得不承認，這些異邦人的戰術簡單實用，尤其是戰壕和火力的配搭使用，幾乎給鮑德溫這個數百年前的老亡靈推開了一扇戰爭的大門。
瞧瞧陣地上這些“傲慢”的特蘭西亞人！
他們昨晚在黑夜裡和五百名豺狼人打了兩仗全勝，只是死了二十多個新兵，但他們表現的卻像是輸掉了整場比賽一樣。
這個戰果放在任何軍隊裡都是開慶功宴的戰績了，然而他們卻尤不滿足，真是難以想象這些傢伙心裡到底是在拿什麼樣的軍隊作爲勝利的參照？
唔，甚至可以稱之爲“傲慢”了。
關於本章說裡的“流竄AI”亂髮圖的問題，昨天已經上報了，不知道能不能儘快處理，我也不知道這些玩意哪來的，但它們很顯然破壞了很多兄弟的閱讀體驗，所以如果一直得不到辦法的話，就只能採取禁言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