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凌晨三點鐘。
周浩鵬守在【蘇洲易購】的臨時辦公室裡。
人很疲憊，彷彿腦海深處，有一團朦朧的霧氣，縈繞着全身。
但周浩鵬卻始終都不敢睡覺。
地上，擺着一罐又一罐的提神飲料罐。
一閉上眼睛，他便能看到無數的訂單，從四面八方涌現而來，每一筆訂單就是血虧。
他不斷地盯着【航美商城】，盯着【淘珠網】，電商價格戰的陰霾，仍然瀰漫在天空。
他看到【航美商城】銷售額達到了驚人的30億！
緊接着，董事長黃光榮發了一片祝賀，然後，單方面宣佈這場價格戰已經獲勝！
他也看到【淘珠網】宣佈首屆雙10活動，銷售額突破40億，大獲成功，超越華夏電商的歷史記錄！
當點開【淘珠網】的時候，他發現【淘珠網】上的價格，已經恢復正常價了，與此同時，隔壁的【航美電器】也調回了戰後價……
周浩鵬通紅的眼神，突然變得錯愕，緊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雙目漸漸有些失神。
電話是老闆張遠橋打過來的。
“我們銷售額多少？”
“爲什麼？我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周浩鵬登錄【強勝網絡商城】。
“不打了？”
“15億！”
金秋過後，萬物凋零。
張勝只有一個字。
………………………………
“現在虧得不多，也賺了流量、口碑、品牌知名度，就當打了一場廣告……我已經讓人將【蘇洲易購】的價格調上去了！”
一陣風吹來，路燈下，幾片葉子落下。
電話那頭，張遠橋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周浩鵬恢復了些許精神，給張勝打了一個電話。
辦公室裡，敲門聲響了起來。
“……”
夜色寂寥。
“我們虧的錢……”
“寫成31億，我讓人刷了點單，然後我發微博上，宣佈我們這一戰勝利了！”
“上頭來電話了。”
就這樣，結束了？
就結束了？
【淘珠網】的歡呼和喧囂，漸漸化爲平靜。
戰火，漸漸地熄滅！
凌晨四點鐘。
5點。
天微微破曉。
“差不多見好就收，我跟【航美電器】的黃總聊過了，再打下去，我們線下門店只有死路一條……這場戰鬥，除了【淘珠網】和【強勝網絡商城】，並沒有贏家，不能再打了……”
他連忙打開【強勝網絡商城】。
電話打通了。
“我也不甘心，但是……”
“打！”
隱約間，有一種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選擇鳴金收兵，草草了事的感覺。
他發現【強勝網絡商城】的價格，卻始終都沒有調回去，依舊是節後的價格！
甚至於【強勝網絡商城】自始至終，都沒有公佈雙10活動的銷售額！
“但是什麼？”
“【航美商城】30億銷售額，到底摻了多少水？”
杭城。
疲憊，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他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地閃過一陣煩躁。
就在這個時候，周浩鵬的電話響了起來。
“多少不重要，總之，我們有31億！我們贏了一頭……”
周浩鵬眼睛通紅，死死地盯着【蘇洲易購】，他眼神複雜，心中涌着不甘心！
這一戰，【蘇洲易購】足足拿到了近千萬的流量以及、口碑，流量比【航美商城】足足多了一倍。
馬芸華從未如此疲憊過，彷彿打了一場仗，全身心都在戰場上拼殺，最終無休止地陷入泥潭。
“進來！”
馬芸華看着張莉走了進來，欲言又止。
“坐！”
張莉坐了下來，目光看向了窗外，有些失神。
“馬總，我們到底贏了沒有？”
“一天40億的銷售額，難道不算贏嗎？如果這都不算贏，我都已經不知道怎樣纔算贏了！”馬芸華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張莉一聲不吭，等看着馬芸華激動的情緒漸漸恢復以後，她纔開口：“馬總，最近，兄弟們都很辛苦……”
“我不是已經給你們放假了嗎？”馬芸華盯着張莉。
“馬總，我從04年，就跟你一起創業了，7年時間，我一直兢兢業業地維持着【淘珠網】……我自覺，儘管尚未事事完美，卻也事事盡心，與此同時，我將【淘珠網】當成了我的另一個家，我至今，都沒有結婚……”張莉幽幽一嘆。
馬芸華眼神陰晴不定，許久以後，最終淡淡道：“你也賺到錢了，你買了車，買了房，你獲得了很多人幾輩子都沒有的財富……”
“馬總，我並非不知足，我只是，希望更近一步！”
當馬芸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許久，都沒有迴應張莉的話。 “馬總，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值多少錢！”張莉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我不比張勝手底下，那個所謂的李彬差，論學歷、論運營、論資歷……”
馬芸華肌肉面部微微抽了一下。
這段時間，【張勝】這兩個字，幾乎已變成了馬芸華的禁忌！
但，馬芸華並沒有發火，也沒有煩躁，但終於開口：“你的功勞，我一直記得，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張莉，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淘珠網】初創時的理念與想法，我們是要一起改變世界的，但，在改變世界之前，我們始終要保持平靜，不受外界干擾，譬如登山，沿途時候的花花草草、如果你爲了這些而歇腳，甚至停下，伱註定便無法在別人之前登頂……”
“馬總，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談夢想的年紀了，你說我鼠目寸光也好，你說我見識淺薄也好……我只要一個肯定，對我過去7年時間的努力和付出……”
“7年時間，我一直都看在眼裡，我也很能理解你的想法，不過，我還是那句話，現在不是時候，但，你放心，就像當初，我招你進【淘珠網】許諾過你的那樣，只要，你們跟着我朝着同一個目標前進，該有的，我絕對不會少你。”
張莉聽完以後，突然笑了起來：“馬總，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打工人……”
“不是打工人，我們一直都是合作伙伴，現在是，將來也是……”
“呵……”張莉突然冷笑，隨後又搖了搖頭。
緊接着，她便不再跟馬芸華有所溝通，只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馬芸華看着張莉離開時的背影，他的臉色一下子便難看了起來，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默默地看着天邊破曉的清晨。
他看到了一道微光。
你不懂！
我們在做的，到底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
只貪眼前小利，格局也就這點，如何能成大事？
回去冷靜一下也好。
不過……
馬芸華隨後給人事部門打了一個電話，第一時間讓人事部門做出了些許【防患於未然】的準備。
“馬總……”
“你說……”
“兄弟們都很辛苦，馬總，我們是不是應該……張勝那邊，挺搞人的，底下很多人都在議論，剛纔我看到張莉張總出去的時候，也很顯然帶着一股情緒……”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馬芸華臉色突然猙獰了起來。
許久以後：“每個人，發三十萬，去財務部領！”
這幾個字，幾乎是他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好！”
當掛掉電話以後，馬芸華狠狠地將手機砸在了地上。
窗外。
天空越來越亮了。
馬芸華終於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沒多久以後，他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敲門聲是張莉傳過來的。
然後……
他看到了一封辭職信。
“你確定要走？”
“我會呆在【淘珠網】到今年結束，等你物色好新的管理層過來，我再走……”
“……”
看到辭職信以後，馬芸華端詳了片刻，但臉色卻異常地平靜。
“好，不用等人過來，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
他點點頭，卻並沒有多做挽留。
縱然，張莉的離開，會對【淘珠網】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
這個世界人才那麼多，缺一個張莉不缺，少一個張莉不少！
曾經創業初期，他曾妥協過，後來當【淘珠網】成事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妥協任何事，更沒有低頭！
張莉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
只覺全身冰冷，但，依舊停下腳步。
“馬總，張勝又在網絡上開炮了，我這個時候離開，對【淘珠網】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我會呆在這裡三個月，等穩定了人心，我再走！”
“不需要！”
……
就在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寂靜的時候。
【淘珠網】大廈門口，卻傳來了一陣陣喇叭叫喊的聲音。
馬芸華猛地看向窗外。
卻見……
一輛輛廣告車上，貼滿了【強勝網絡商城】的廣告，然後，圍繞着【甲虎科技】大廈轉了一圈。
“好消息，好消息！”
“【強勝網絡商城】成立一週年！”
“降價再持續一天，再持續一天！”
“比【淘珠網】更便宜！”
“比【淘珠網】更優質……”
“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
“……”
馬芸華瞬間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