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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鑼灣蘭芳道13號地下街，金雀餐廳。
冇錯，就是《花樣年華》中那個張曼鈺與樑朝瑋對視而坐，說：“如果我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的扒房。
昏黃的燈光，舊時火車車廂般的皮卡座，綠色的檯布和牆紙，幽暗的光影讓這裡顯得逼仄而安靜。
後世，《花樣年華》、《2046》都在這裡取景過，甚至老杜的《暗花》也曾在這裡取景。老王在這裡取景情有可原，畢竟他的公司就在附近寫字樓。
這間西餐廳開業已超過20年，處身在餐廳中，就好像回到六十年代似的，餐廳的擺設、裝飾、燈光，甚至是餐牌，都極富懷舊氣息。
禿頭造型的崔岷植面前擺着一份黑椒牛排，刀叉輕輕的割着肉。
燈光組打着側光，增加了人物的立體感和神秘性。
“咔~Very Good！咱們再保一條——”
吳孝祖衝着崔岷植笑着比劃了個手勢，道具組連忙按照剛剛照片內容去復原場景。
有人把一份完好的牛扒再次端到崔岷植面前。這是他吃的第6份牛扒了，真的是實打實的吃啊——
外圍。
邱立濤、樸贊鬱以及王佳衛三人在一旁觀摩。
“你如果看過吳sir之前的電影，就會發現他的電影裡往往會有一些做飯、吃飯的情景。然後情節之外則是完全緊張刺激的場面。
他很喜歡把兩種不同場景形成鮮明對比。這樣的話，可以將人物性格刻畫的極其鮮明個性又十分豐富立體。
所以如果出現吃飯鏡頭，一般也不是爲了勾引觀衆的食慾，而是服務於主題需要。”邱立濤小聲對樸贊鬱講解。
“吃飯是很能表現一個人品性的。實際上，再這樣的環境中，也可以表現出吳sir一直強調角色嚮往和平的思想。
而最重要的，這些喧囂之中的寧靜則更能讓觀衆體會到角色之間的小心翼翼及內在的更深層的感悟……
浮華褪盡，人往往比煙花寂寞，然後，思念不能自己，痛苦不能自理，結果不能自取，幸福不能自予。”
王佳衛見邱立濤講解後，主動幫着樸贊鬱擴展“知識點”。
原本略有感悟的樸贊鬱聽完老王的分析，整個人的臉上露出難以企及的糾結，他突然感覺王佳衛的話要品，還特麼要細品，而越品越覺得高深晦澀。
尤其是後邊那句總結，臥槽，太特麼有逼格了！
看着高高在上，戴着一副小墨鏡的王佳衛，樸贊鬱驚爲天人。
邱立濤也懵了。
腦瓜子嗡嗡的，心中格外慚愧，不愧是吳門天賦最高的門徒，這閱讀理解……再看站在崔岷植旁邊指導表演的吳孝祖，高山遠矚。
《七罪宗》前段時間拍攝暫停，不過總體上並沒有耽擱多少時間。
他本身也需要崔岷植與高倉健去體驗人物。
這段時間，高倉健每日都去警署“上班”體會角色熟悉感，褪去身上的陌生氣息。崔岷植則經常去監獄與罪犯聊天，還會去心理師、牧師去溝通宗教問題。
磨刀不誤砍柴工。
原本這部戲就準備拍攝最少兩個半月至三個月呢。
“好啦，大家休息一下收工。”
吳孝祖拍完最後一個鏡頭，衝着旁邊的葉偉抿吩咐一句，“讓人把現場打掃乾淨。人家晚上借我們拍攝，一定要把後續事情處理好。”
“放心吧祖哥。”葉偉抿招呼人打掃現場。
電影拍攝取景，自然不能每次都清場，那實在是錢沒處花的騷包表現。
比如，這間餐廳，就是談好拍攝價格，晚上23:00對方打烊後，他們才進駐場地來拍攝。
一拍就是六個多小時，已經早上6點多了。
“祖哥~”
“祖哥——”
“來啦？”
吳孝祖笑着與王佳衛、邱立濤和樸贊鬱點頭示意，“你們收工這麼早？”
邱立濤正領着樸贊鬱籌拍《八仙飯店》，至於王佳衛，他的工作室就在附近。
“睡不着，正好聽長毛講起你在這邊拍片，我就一起過來了。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24小時茶餐廳的早茶非常不錯……”王佳衛主動道。
吳孝祖看了眼戴着墨鏡的王賠錢，很意外，對方竟然也能夠睡不着。
也對。
7000萬的投資壓下去，別說他，換做自己都壓力倍增。1989年港幣與美元匯率最近六個月一直在7.79-7.9左右徘徊，平均在7.8042，漲跌幅很小。
所以，這樣一部電影，可是將近千萬美元的投資啊！雖然三家公司分擔，但每家也是300萬美元的投入。
當然。
這樣巨大的投入，效果也是異常明顯。
走出茶餐廳。
正看到巴士站牌上都掛着巨幅的《阿飛正傳》的電影宣傳海報。
極具質感的復古海報，張國栄側顏傾城的半身像，下邊是藝術字構成的片名，旁邊用小字好似散文的寫着一段話：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
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你是否也是，無腳鳥？
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從現在，我們就是一分鐘的知己。
看到吳孝祖注視着巨幅海報，王佳衛微微笑。“你設計的海報？”
“對，前邊也有。全港大大小小的巴士、地鐵站，全都有這些海報。前幾天，許多海報甚至都不斷丟失。後來才知，許多年輕人都覺得海報太精美了。”王佳衛翹嘴角，輕笑，難掩眉目間的驕傲。
伸手指了指前邊，果真是也有一副另外風格的海報。
海報上下兩部分，上邊是字體，下邊分割開始一組人物羣像，張國栄、張曼鈺、張學囿、柳佳玲、樑朝瑋與劉德華六個人或坐或立，旁邊還貼着斜封——
金公主、德寶、新寶叄線盛大公開預售，立減5蚊！
看着這個海報及宣發推廣，吳孝祖也要承認，這1800萬確實值。
錢真的不白花，效果真好！
心裡把餘偉國罵了一千遍，《槍火》推廣宣發費用才120萬。
基本上街道上看不到《槍火》的宣傳海報。
這時候，一臺早班巴士進站，車身上也貼着張曼鈺的照片，旁邊寫着片名及一段小字——
‘天開始亮了，今天的天氣看上去不錯，不知道今天的日落會是怎樣？’
臥槽！
有木有？
是不是？
試問一下，上班族早上一上班，突然看到巴士載着這句話來接你，簡直原地爆炸！
吳孝祖與王佳衛兩個人壓馬路，慢悠悠的往前走。
“祖哥，說真的。我緊張並非擔憂票房，我只是覺得自己精心準備的一道美味佳餚馬上就要端上來，特別在乎你的感受。
尤其是這次能夠與你同場競技，我非常開心。就像是交作業……”
朝陽的光芒照在對方身上，整個人充滿了自信氣場。
“你開心就好。”吳孝祖低着頭，嘴角含笑，腳隨意的踢了踢易拉罐。
“你能成功，我比你更開心。記得我曾經說過吧？這個時代，不會阻止任何人閃耀，你的光輝會綻放在最美的夜空之中，閃閃發光！我希望你能夠展現自己的光芒。”
王佳衛聞言，欣然頷首。
“我傾向你可以最近去參加一下電影節，因爲涉及到影片的外埠，所以公司這邊安排了澳大利亞悉尼電影節和墨爾本電影節。
重點可以放在瑞士的洛加諾國際電影節。
因爲這個電影節的主要目的是放映瑞士從未看過的外國影片，鼓勵各國青年導演或新導演拍攝具有新風格和新內容的影片。”吳孝祖建議道。
他當然不是無的放矢。
《阿飛正傳》的海外版權在開拍之前就籤給壹零貳肆來負責。
想要賣片，自然要多參加這種交易會。
“我想等一等威尼斯電影節。”王佳衛靦腆笑了笑。
“咳……也好。”吳孝祖乾咳一聲，他總不能說侯賠錢的《悲情城市》已經確定參與威尼斯電影節，你不要去了這種話吧？
“出去轉一轉，利於增長見識。”
“我也這樣覺得。”
王佳衛微笑點頭，然後伸手指着前邊的新寶院線，“祖哥，要不一起過去看看？”
“嗯？”
“你也知，《阿飛正傳》開啓了一個預售立減的活動。”
王佳衛笑着解釋一句，然後連忙拉住迎面走來的一對男生，“哎，同學，請問你們是來買票的嘛？”
兩個男生拿着幾張票正往前走，突然被王佳衛打斷，嚇了一跳，但還是如實回答。
“對啊，我們提前來排隊買《阿飛正傳》的預售票。每張票立減五元，四張票等於白領一張票……”
“噢，謝謝謝謝。”
王佳衛笑着感謝，回頭還對吳孝祖說道：“祖哥，看來這種預售方案還是挺不錯的，這一手是蔡sir親自主導的……”
“是吧……”
吳孝祖眼睛瞄了瞄，確實有不少年輕人一大早上就來買“預售票”。
畢竟5蚊港幣雖然不多，但是有這樣活動，還是有人願意佔便宜的。
相比之下，《槍火》宣發就中規中矩。
戲院門口也貼着海報，主打的自然就是吳孝祖與羅東的名號。
基本待遇就等同於“粉絲”電影。
不能說不受重視，但肯定不如7000多萬大製作這麼有排面。
到處都是《阿飛正傳》的色彩。
弄得《槍火》有一種孤苦伶仃的感覺，吳孝祖都覺得自家電影有點淒涼。
就差拉一段《二泉映月》了。
《阿飛正傳》的宣傳方，也非常準確着力的增加了用“7300萬港幣”來做噱頭的點。
確實吸引不少人矚目。
這時候的7300萬港幣，購買力簡直不要太爽。
大家也都想要看一看，這麼多錢拍攝的電影，到底有多牛筆！
站在戲院售票口，能夠清晰的看到不少人都奔着《阿飛正傳》這部電影而來。
買預售兌換票的人來來往往不間斷。
相反。
購買《槍火》戲票的人雖然也有，但肯定與人家沒法比……甚至買《槍火》影票的觀衆可能自己都覺得自己孤寂。
這還是早晨。
相信隨着時間推移，前來購票的人會絡繹增加。
《阿飛正傳》靠着瘋狂砸宣發，可能真的會票房大賣也說不定。
吳孝祖見過太多電影很爛，但因爲宣發上成功，票房大賣的例子了。
尤其是《阿飛正傳》並不爛！
你想想，如果真的幾千萬資金砸進去，那絕對是精益求精，畫質、音效、道具、化妝肯定不會差。
湯臣那邊投資可能確實是徐鳳看好王佳衛，至於富藝和影之傑，八成打着要把投資洗白的想法。
不過不管是不是抱有什麼目的，真金白銀花出去卻是真的。
忽然。
王佳衛接了電話，整個人露出驚喜，撂下電話對身旁正觀察買票觀衆的吳孝祖說，“祖哥，《阿飛正傳》預售成績喜人，剛剛那邊統計，截止到昨天晚上，預售成績達到800多萬……”
“這麼多？”吳孝祖一臉錯愕。
臥槽！
這是要逆風翻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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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勝電影公司。
“1000萬？？？”
項十三震驚的站起身，旁邊正端着杯子的王胖子也一口咖啡全都噴灑出去，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彙報情況的鐘韶雄。
如果不是對方信誓旦旦的模樣，王京真以爲對方發瘟！
“阿雄，你確定就憑着預售立減這一招，《阿飛正傳》就特麼的狂收一千多萬港幣？？？”王京不死心的追問。
“真的，這個消息現在在全港圈子裡都傳遍了。還有一天半上映，估計預售成績超過1500萬沒有問題……甚至還有人預測1800萬。”鍾韶雄連忙道.
鍾韶雄一直備受王京賞識，如今跟着“晶哥”恰飯，在王京工作室中，素有王京御用智囊的稱號。
“這部戲到底拍的什麼啊？你之前不是說你認識的攝影組跟着去菲律賓拍攝嘛？”項十三一臉恰檸檬的看向王京。
他的心真的又酸又痛，十分擰巴。
預售1000萬啊！
這特麼絕逼是港片史上一大奇蹟了。
以往電影往往在晚上舉辦首映，主創露面之後，觀衆便在12點前陸續入場觀影，又或是影片正式公映之前，街頭隨機邀請一批觀衆某日夜晚12點赴影院看一場電影（具體片名不會提前透露），以觀察他們的評價和反應，這就是傳說中的“午夜場”。
這個預售直接打破了港島的“午夜場”制度！
就問你牛不牛（破音）！！！！
現在看看成績！
不得不佩服做出這個營銷方案的人，但同時似乎也在證明《阿飛正傳》很有可能一舉在港片乃至華語電影史上名留青史啊，多大成就？？
“勝哥，你也知道，自從大家知道這部戲投資巨大後，圈內人都很緊張啊。都不斷‘收風’想知道《阿飛正傳》拍成什麼樣，可……”
王京哭喪着臉，無奈的攤手，“可是每個人回來，特麼的說的版本都不一樣啊！
我認識那組去菲律賓拍攝的攝影組都說不出王佳衛拍了什麼……簡直神鬼莫測！
只知道，三家公司不斷追加投資。現在想想——
這個王佳衛難道是成竹在胸？早就防備圈內人？甚至連吳孝祖都隱瞞？？
這樣看來，這特麼絕對是準備弄一個大炸彈放出來啊！
如果真的這樣……此子恐怖如斯啊！
前途不可限量！
絕對是下一個吳孝祖！不——吳孝祖的電影最起碼還有風聲。”
王京都快瘋了！
自從《阿飛正傳》開拍開始，實際上就受到整個圈子的關注。
畢竟王佳衛被譽爲下一個吳孝祖。甚至許多影評人信誓旦旦說他比吳孝祖更有天賦！
然後他的這部電影就越發的神秘！
是真的神秘。
大家只知道它超支超得極爲可怕——
他們也會紛紛打電話給電影主演，他就打給過劉德樺他們。
可劉德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演的是什麼。
開始說他演的好像是差佬，可沒過兩天，華仔又說，他還拍了自己做一副“古惑仔”打扮，抽着煙和持刀走過九龍城寨的戲。
然後又拍他在大檔賭錢，有個僅穿胸圍、底褲的女人，纏住大蟒蛇在旁邊跳舞，然後他拿着把刀，靠牆刮刮刮……
臥槽！
大型精分現場！如果不是王京對劉德樺人品比較相信，真以爲對方在敷衍自己！
劇中的張曼鈺也對陳子強說，她和樑朝瑋屈在一個很窄、侷促的空間裡拍，話不多，兩個人懶洋洋地互相對望、遞茶杯的戲，而且樑朝瑋在城寨憋了三個月。
同時還說實際上裡邊還有李瀚翔的女兒李殿朗的戲份，在裡邊演樑朝瑋的姐姐……
這戲恐怖如斯了！演員都神秘莫測！
“要不，問問吳孝祖？”
王京看着一臉呆滯坐在那，陷入半沉默自閉的項十三，悄悄建議。
沒辦法。
他撤資了，人家預售就破千萬，這確實有點打擊人。尤其是，還是如此青史留名的電影。
“恐怕現在吳孝祖比我還懵。”
項十三搖搖頭，仰天嘆了口氣，“我之前打電話給鄧廣榮，他們都沒看過完整版呢，何況吳孝祖！
這就是因果輪迴啊。人啊，不信命不行！”
王京張了張嘴，想要說7300萬投資扔進去，就算是預售1500萬，恐怕也很難收回投資。
《賭·神：即刻開戰！》四千萬的投資，在港島票房6000多萬，都不賺錢。
當然，對方在全亞洲將近2個億的收入自然肯定大賺特賺了。
7000萬，這要多少票房能收回來？
當然，哪怕不賺錢，只是收回成本，這部電影也值了！
這對於電影公司、導演、演員都可以說是一份直接登天的履歷！
一片上一線不在話下！
“幫我訂一張午夜場的票。”忽然，項十三發聲道。
“我這就去買……。”鍾韶雄道。
“給我也來一張。”王京在旁邊補充。
《阿飛正傳》的預售成績，一石激起千層浪，全港震驚！
這部戲從立項到拍攝，神秘的誰都不知道拍的什麼！
這就太恐怖了！
這一次直接挑戰了“午夜場”這個制度，且還成功了。
這特麼，分明是要翻天福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