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潔這話裡，帶着點兒刺，口氣又似乎有點酸。
最近兩年，她平常倒是好好的，但偶爾有些時候，卻會突然出現這種狀態。
李謙眨眼看看她，沒說話。
不過還好，齊潔也就是順嘴刺兩句而已，這會子，她的心思壓根兒也不在這件事情上。此時她走過去，把一摞文件夾往李謙辦公桌上一放，笑道：“看看吧。”
李謙拿過文件夾來，見她春風滿面的樣子，不由笑道：“很高興？”
齊潔笑道：“第二輪昨天就全部談妥了，這是全部合同。”
“嚯，夠快的呀！”李謙笑笑，打開了文件夾。
明湖文化方面跟五大衛視臺之間關於《新白娘子傳奇》第二輪播放權的談判，已經全部結束了——在《超級女聲》的談判開啓之前，這本來被齊潔認爲可能需要拉鋸一段時間的談判，隨着《新白娘子傳奇》那穩定到嚇人的驚豔收視，其實前後加一起也沒花幾天功夫。
第二輪播放權，一共被授權給了六家電視臺：湖南、山東、遼寧、順天、東方、江蘇。
這六家之中，湖南臺是當初就打包賣掉了的，甚至連單價都沒，所以齊潔的報告裡，對這邊只是捎帶一提，重點的是剩下那五家。
這可是牽涉到《新白娘子傳奇》能不能快速回本、甚至是能掙到多少錢的問題，李謙當然是無比關心的，所以這文件看得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shandong衛視方面是第一個談成，對李謙來說，李爸的面子比天大，爲了老爸能夠在濟南府過得更舒服一些，李謙根本就不在意這樣一部電視劇是多賣兩百萬還是少賣兩百萬，因爲在很多時候，人脈這個東西，在講究關係的中國，不是錢可以衡量的。
不過，即便山東那邊肯定是以最低價拿下了第二輪，但雙方最終談下來的合同，賣給他們的第二輪授權，仍然高達七百萬！——還別嫌多，真的是最低價！
甚至於，如果現在把這個價碼說出去，那些連入場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刷下去的衛視臺們一旦聽說，估計會毫不吝嗇地拿出八百萬、甚至更高的價碼來！
還是那句話，這是面子價！
當然，李謙知道，以齊潔的聰明，既然讓了那麼大一個便宜出去，就肯定會把話風送到那邊的耳朵裡的——既然是賣好，那就一定要讓對方心裡明白才行！
liaoning衛視是第二家，這個某種程度上來說，李謙和齊潔都明白，這裡面肯定有着給廖遼的面子——還是那句話，中國，是個人情社會。
當然，這是牽涉到巨大利益的事情，廖遼會願意在可能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幫一下自己家鄉的電視臺，但哪怕是從她那裡出發，也絕對不會爲了幫一把就損失自己的利益。
所以，以liaoning衛視在衆多衛視臺中一貫偏低的收視率和影響力，他們可以入局，但代價就要稍微大一點——九百萬！
截止到目前爲止，這絕對是國內電視劇行業的天價！
只是一個第二輪播放權而已，就高達九百萬！要知道，《三國演義》在華夏電視臺一套節目和電視劇頻道陸續播出之後，開始對外出售播放權，賣出的最高價也才580萬而已！
雙方同爲現象級的電視劇，但是要知道，《三國演義》可是八九十集呢，《新白娘子傳奇》卻只有四十集而已，計算單集價格的話，兩者顯然差了不止一個級別！
究其根本，還是華夏電視臺太貪了，仗着自己手裡攥着好東西，在過去不止一次玩過一邊拼命要價，一邊在別的臺開始播放的時候，居然讓自己的電視劇頻道再來個第三輪播放，跟花了錢買了播放權的電視臺們繼續搶收視率——幾次下來，大家就都寧可不買，也不吃這一套了。
到現在，大家跟華夏電視臺的電視劇製作中心談合同的時候，都會明白要求寫明限制第二輪的播放時間和播放衛視，而且都咬死了不肯出高價，哪怕是《三國演義》也照樣如此。
不過，明湖文化這邊做事情，就要敞亮了許多，合作就是合作，大家誰也別憋着坑誰，李謙和齊潔心裡都明白得很：這是個長線的買賣！
也正是因爲明湖文化是抱着這種很有誠意的態度去談判，所以才能讓幾乎每家跟他們接觸的電視臺儘管出了血，卻還是能夠欣然接受。
比如liaoning衛視，就很典型。
雖然九百萬真的是天價，但是要知道，要論合作資格，拿到第二輪播放權的幾家衛視臺裡，隨着hunan衛視現如今的急速躥升，和順天、東方、山東、江蘇等電視臺的一貫強勢，liaoning衛視肯定是墊底的，拿出這九百萬，就意味着他們接下來會獲得極大的關注度，甚至可以跟上述幾大電視臺一個級別，所以，雖然肉疼，但從他們爽快地簽了合約就知道，他們並不認爲這筆生意是賠本的。
然後，順天衛視，不用說了，老關係戶了，八百萬！
雖然也不便宜，但相比之下，這裡頭還是有一定的面子因素，既是給副臺長張玉平的，也是給即將學習歸來就任臺長的老朋友關亮的。
至於剩下兩家，就沒什麼面子可言了，畢竟雙方此前的接觸不深，充其量就是明湖文化這邊的藝人過去上個節目什麼的，而且還都是雙贏的合作，所以，江蘇和東方兩家衛視臺，都是八百五十萬！
…………
逐一地翻着看完了這份資料，李謙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
第一輪打包賣給hunan衛視了三次播放權，是1500萬！
第二輪又出售了五家，合計高達四千一百萬！
所以，到現在兩輪賣完，明湖文化方面已經入賬合計5600萬！
不用說，三千多萬的成本已經妥妥的收回來了，而且到現在就已經穩賺2000萬！
並且要知道，對於一部大熱電視劇的製作方來說，出售第一輪、第二輪，乃至第三輪的收入加在一起，其實只佔到一部電視劇總收入的一半左右而已，有些甚至還不到一半！
接下來的零碎授權，包括繼續下一輪的播放授權，包括大量地往各地的府一級電視臺賣，別看每一次賣的錢都不算多，但關鍵是中國太大了，電視臺太多了，數目小价格低不怕，架不住一賣就是幾十上百家，所以加在一起，一部大熱的電視劇，甚至能在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版權售賣中拿到絲毫都不遜色於首輪和二輪的收入！
而再接下來，還有一個重要的大頭收入，那就是：錄像帶版本、vcd版本、dvd版本！
這些東西，甚至包括所有的文化藝術類產品，其實一旦放到工業流水線上去生產，它單純的工業成本，是很少的，但是一部大熱的電視劇，卻會有很多人願意花幾十甚至幾百塊的高價買回去再回味一遍，或者乾脆單純就是想要收藏一下——這筆錢，可也不少，而且是細水長流的賣！
理論上來說，一部能在時代年輪中留下自己印記的電視劇，甚至可以賣幾十年！
要知道，長尾效應，可不是說着玩的！
而因爲成本已經在前兩輪就全部收回來了，所以，以上這些眼看就能到手的收入，對於明湖文化來說，都是純利！
前兩輪賣出去5600萬，純利2000萬，那麼，只要稍微一算就知道，這部電視劇在接下來的一兩年間，將會給明湖文化陸續帶來5000萬到8000萬這個量級的鉅額收入！
甚至，如果第二輪播放還能繼續保持較高的收視率的話，後續的第三輪、第四輪播放權估計也賣不低，到那個時候，這個收入甚至可能會飆到一億以上！
明湖文化以前做唱片，出手就是大賣，掙錢已經夠猛的了，但即便是大賣到四大美人樂隊和廖遼這個級別，也絕不可能掙到這個級別的收入！
《曾經的你》即便是大賣兩千萬張，能給明湖文化帶來的純利，也不過五千萬上下而已！
而且要知道，國內歌壇至今三十年，卻只有一張《曾經的你》！
像何潤卿的專輯，賣個八百萬一千萬張，在國內已經是一個巴掌就能數清的頂級存在，她一張專輯所能給公司方面帶來的利潤，也不過一千五百萬到兩千萬之間。
所以，看完這份資料，即便是李謙早就知道只要頭炮打響，《新白娘子傳奇》肯定能給自己和明湖文化帶來鉅額的利潤，此時也是不由得感慨萬千。
而且，兩邊一對比，就更能深刻地認識到當初趙炳元代表華夏電視臺給出的打包價到底是有多坑！
要知道，這還只是計算了經濟層面的收入而已，在拒絕了華夏電視臺的報價之後，選擇了自己獨自操作這部電視劇的播出和銷售，對於接下來立志要在影視行當深耕的明湖文化來說，所收穫的可並不單單只是這些眼睛看得見的經濟利益！
知名度打響了，不但是李謙身爲導演的知名度打響了，“明湖文化出品”這個招牌，也已經藉此一炮而紅，對於明湖文化來說，這個意義，甚至比藉助《新白娘子傳奇》多掙了幾百幾千萬更重大！
然後，藉由一部《新白娘子傳奇》的大火和大賣，現在的明湖文化不但跟hunan衛視隱隱成爲了戰略合作伙伴，各大電視臺的主動登門求購，也讓明湖文化坐在順天府不動，就把自己的人脈關係網迅速地鋪展到了全國！
而接下來可想而知，等到第二輪開播，只要收視率可觀，到時候前來求購第三輪、第四輪，以及後續不限次數播放權的大大小小的電視臺，只會更多！
在短期看，這代表着鉅額的收入，但從長期來看，這就等於是明湖文化已經順利地開拓出了自己的電視劇銷售渠道！
這，就是一部大火到《新白娘子傳奇》這種程度的電視劇所能拿到的收穫！
…………
看完了資料，李謙緩緩地笑起來，笑容裡帶着說不出的滿足。
放下資料，他笑着看向齊潔，由衷地道：“這些天……辛苦你了。”
齊潔笑笑，“你也知道我辛苦啊！”
她的心情顯然很好，作爲親手把這一單單合同談下來的人，作爲一個此前曾對李謙一舉投資幾千萬去任性地投拍一部電視劇擔心不已的人，此時此刻她的感觸、她的興奮，顯然絲毫都不比李謙來的少！甚至還有着更多地漫卷而來的感慨！
這個時候，她本來想借機開個玩笑，但話到嘴邊，看着李謙臉上那由衷感激的表情，她卻還是忍不住道：“其實你更辛苦，我知道的，拍戲不容易！”
李謙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然後，他略帶調侃地道：“現在不擔心了？後面我要再拍電視劇什麼的，你不會反對了吧？”
齊潔聞言不由下意識地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說這個，這不是純粹得瑟麼？
投資三千萬，回報的則是高達上億的純利潤，而前後加起來，從動議、到拍攝、再到剪輯，其實耗時還不到一年，這個投資回報率，實話說，在合同真的落地之前，齊潔簡直不敢想象！
於是，她很沒好氣地道：“不反對了，不反對了，以後你李大才子想做什麼，我都不問緣由的舉雙手雙腳贊成，哪怕你讓我跳樓……行了吧？”
李謙很少見的帶着些得意地笑起來。
真要說掙了那麼多錢不高興，那絕對是裝逼，但實話說，掙錢多固然高興，但看到齊潔那麼開心，他發現自己居然覺得這樣會讓自己更高興！
不過，內心裡有些蠢蠢欲動的感情，也只是略微的泛起了一點波瀾而已，很快，李謙就收視精神，笑道：“既然賣的不錯，那咱們也不能摳門，公司裡上上下下，和當初劇組的工作人員、演員們，你統計一下，每人都發個紅包！總數……就控制在一千萬上下吧！”
齊潔聞言愣了一下。
發紅包是題中應有之意，吃獨食的人是吃不長遠的，會遭人妒恨！但李謙一張嘴就是拿出一千萬來發紅包，卻還是嚇了她一跳。
一千萬啊這可是！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新白娘子傳奇》的全體演員加在一起的片酬，也纔不過六百多萬而已！而劇組全體成員的工資，加一起甚至不到兩百萬！
這樣的紅包發出去，基本上就意味着給大家再發一遍工資了！
不過跟李謙一起搭檔這幾年，對於李謙的做事思路，她已經相當熟悉了，此時轉念一想，她很快就明白了李謙的意思。
如果是繼續在歌壇混，當然不必如此張揚，因爲明湖文化的強大，是衆所周知的，而明湖文化，也是整個歌手圈子人人嚮往的所在！但是對於影視圈來說，明湖文化還是新人！
現在《新白娘子傳奇》是一炮而紅了，但李謙和齊潔都不會忘記當初在籌拍期間屢屢被人拒絕的事情，現在藉由電視劇的大紅大紫，再加上這麼一個超級大紅包，正好幫接下來的影視製作鋪鋪路！
要知道，拿出那麼大一筆錢來發紅包，是不可能只把消息侷限在一個小圈子裡的，曝光和外傳，幾乎是必然的——正好讓消息自己擴散出去，讓整個圈子都看一看明湖文化的手筆！
對於《新白娘子傳奇》的演員和工作人員來說，在片酬和工資之外居然還有額外的紅包拿，本身已經是一件大喜事，可以極大地提高對明湖文化的好感度，更何況這個紅包甚至大到跟自己的片酬一樣多！
可想而知，那好感度肯定是蹭蹭的直接刷爆！
畢竟在當下這個時代，錢，就是代表着誠意的！
而對於這個圈子裡更多地還沒有合作過的演員來說，這就等於是一個大大大的廣告！
看吧，這就是我們明湖文化！
跟我們合作，不但極有可能一炮而紅，而且只要我們掙到了錢，就絕對不會虧待合作過的夥伴！有錢，大家賺！咱們並不是一錘子買賣！
眸光轉動間，齊潔迅速地猜透了李謙的用意，當時就點了點頭，道：“好！”
此時此刻，聯想起當初那些以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藉口來推辭的明星們，齊潔心裡竟是突然有點小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些人在得知明湖文化如此的大方之後，會是怎樣的心情了！
當然，她知道，這樣做並不是沒有副作用的！
國人向來講究財不露白還是小事，問題是，你電視劇大賣，隨後就這麼發紅包，讓其它的影視公司怎麼辦？大家還不得恨得咬牙切齒？
你這是逼着大家跟你一樣發紅包！那可是錢啊！
到手的錢，誰願意吐出來？
所以，在演職人員中間刷好感度的同時，肯定要刷一波作爲同行的那些影視公司的惡感度了！
但是齊潔不在乎！
同行是冤家！
而且，這幾年跟隨着李謙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現在，她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路是自己走出來的，絕不會因爲你想要跟大家處好關係，大家就會都提攜你一把！
利益之爭，從無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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