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騎兵們，被黑玄肆無忌憚地用大範圍攻擊清理了兩三下後，就只剩下三萬多人了，而這三萬多人也依舊在被以非常快速的效率屠殺着。
這一回，江言沒有再像上回的白新城戰場那時候做的現場招降俘虜。
一方面是因爲草原騎兵們的最高指揮者還在，烈紅、烈蒼、夕長老全都還活着，有這些人作爲主心骨，除非他們先帶頭表態，不然草原騎兵們是很難臨陣投降的。
另一方面，上回收穫的八千燕兵俘虜後江言還沒消化完畢呢，對於人手的需求現在也沒當時那麼緊迫了，所以招不招降都無所謂。
烈紅權金城撤退的命令傳開後，草原騎兵們便全都如蒙大赦地轉頭開始往來時的方向分散逃跑。雖然來時整整八萬的騎兵大軍，卻被區區一萬敵人給殺得大敗而歸，不得不冒着被敵人追擊的風險臨陣撤退，聽起來很可笑？但沒有士兵質疑烈紅的命令，親身經歷過敵人恐怖之處的士兵們毫不懷疑繼續下去，他們只有全軍覆沒這一個下場。
“追擊，保持基本陣型！”
紅玉樓的空軍們自然不會任由敵人逃跑，憑藉着飛行速度的優勢，狠狠咬住了撤退的草原騎兵們傾瀉着火力。
不過紅玉樓這邊畢竟人數依舊處於劣勢，加上江言不想讓麾下的子機們出現無謂傷亡，所以追擊的時候面對各自分散着逃離的草原騎兵們，紅玉樓空軍只能選擇追擊其中的小部分。
最終，讓草原騎兵們再度付出了數千人的代價後，便成功逃離了這處戰場，撤出了盛雲國的範圍。
北域本土出產的優良戰馬的奔行速度比起東域這邊的明顯要高出一截，配給這八萬騎兵的還是優中擇優的品種身上甚至帶着馬駒類異獸的微薄血脈。再加上草原騎兵們還掌握了一套獨特的騎術，能夠將自身的力量灌注到座下的馬匹中，短時間內增幅戰馬的腳力，使得它們在全速奔跑時甚至比起陸行異獸也不差太多，當然，持續時間很短。
但也足夠他們在付出一部分殿後犧牲的人馬後，讓剩餘人逃離了。
窮追下去的話，紅玉樓佔據兵種優勢，這邊倒也不是不能繼續追下去，但問題是對方分得太散了，紅玉樓這邊想追就得同樣分散才行，離開盛雲國後變數增大的機率也會增加，江言覺得還是別冒那個風險比較好。
——通過一些佈置在外的隱秘哨機，江言已經察覺到了星羅門一人的蛛絲馬跡，要是出了盛雲國後被埋伏狙擊那就不妙了。
這一回帶出來的大殺器‘雷陣磁軌槍’經過這麼久的齊射，子彈雖然還有剩，但更主要的槍體卻已經損壞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大多出現了磨損，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符文爆彈更是已經灑完了，江言不想冒風險在這種狀態下分兵去追擊。
普通士兵就算了，不過身爲敵方高端戰力的天階強者，倒是有了收穫。——夕長老死了。
放棄了追擊敵軍殘部的紅玉樓空軍，將剩餘的火力集中起來一起狙擊這個老頭了。原本就被黃明從頭到尾一直壓制得擡不起頭來，隨時都可能落敗的夕長老，在被空騎兵用上千支的雷陣磁軌槍一齊集火後，終於支撐不住，被黃明抓到了致命破綻後當場一下明王火附加的烈爪給撕碎了身體。
至於烈紅和被重點盯梢的烈蒼，卻是在付出了慘重代價後倖存了回去。
在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後，烈紅就發動了類似於天魔解體的拼命秘法，渾身都燃起了血氣將外放的武道虛像徹底化成了一頭兇惡的血狼，展現出了他在草原上爲何會被稱之爲‘血狼王’的理由。
此刻，那翻騰着縷縷暴亂的血色氣焰的巨狼虛像此刻變得凝若實質，一簇簇血色氣焰放彷彿它的狼毛般在體表飄揚飛舞着，狼驅的體型也脹大到了四十多米，身處於血狼軀體深處的烈紅的身影已經徹底被隱沒了。
“嗷嗷嗷嗷——”
巨狼張嘴怒嘯，忽然身形一閃，化爲了一道遮天巨影飛速往着正被洛英傑聯合七八個二級八、二級九階的異獸兵與符文機兵圍攻得岌岌可危的烈蒼的位置衝了過去。
金剛暴猿悶吼着攔了上去，於虛空中踏出三步，沉腰收腹後一式無比神似於人類武者的蓄力衝拳被它狠狠打了出來，藉助了人類武道運勁之法而打出的這一拳，將它天生強橫的體魄力量發揮出了十成，厚重的拳風壓得虛空都泛起了一圈圈扭曲漣漪，隨着拳頭行進而不斷波動着。就算是黑玄引以爲傲的甲殼防禦，不附加元力防護的話也會被這一拳砸碎吧。
就是憑藉着這套被江言用異能賦予的堪比人類宗師之境的武道拳法，金剛暴猿才能多次跟比它等級高了兩小階的烈紅正面硬撼。
但眼下這烈紅開始拼命了的場合，它還湊上來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嗷吼——滾！！”
血色巨狼口中咆哮着，看也不看就揮出了一爪，無道長十多米的血色的弧光巨刃就飛了出去將金剛暴猿的拳風撕成了粉碎，並且餘力不減地又將它覆蓋着厚重的金銅色鎧甲的手臂切出了道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傷痕，最後血刃又落到了金剛暴猿胸口將其胸甲轟得寸寸崩裂後才終於炸開，誕生的爆炸又將金剛暴猿遠遠震飛了出去，猿嘴慘叫着，鮮血和幾片內臟的碎塊都噴吐了出來。
差點再度斷掉一臂的金剛暴猿，這下子是沒有餘力再戰了。
開戰以來它大多都是用同一隻手臂攻擊，因爲它的另外一隻手臂在上次跟蠻骨帝龍的戰鬥中被齊根打斷了，今天才剛剛再生回來，難免有些脆弱，想要用於同級的戰鬥就過於勉強了。
見到情況突變，紫曲也是猛地爆發了自己的全力，整個獅身都包裹在了濃郁的紫金色雷光之中，以自己的身軀爲核化爲一個直徑達三十多米的紫色太陽，強烈的耀光將天地都映照得染上了一片亮紫色。
紫色的太陽如心臟般發出一陣陣脈動，體型不斷擴大着，很快就膨脹到了達到了八十米的大小，散發出來的耀光已經將讓大地上的士兵們甚至無法擡頭看天。
面對紫曲正在醞釀的攻擊，血色的巨狼昂首對着紫陽微微張開狼吻，口齒間一陣紅光在快速增強。
雙方都在蓄勢，齊齊化爲了兩個大漩渦，將天地間一道道元氣牽扯着不斷往二者的位置匯聚了過去。
三個呼吸時間過去後。
高空中，已經膨脹到了直徑百米的巨大紫陽似乎終於積蓄完成，然後忽然急速縮小，直徑坍縮回了三十米的體型，質量卻明顯更加凝實了，一直往外放射的耀光也黯淡了下去。
但紫陽周圍那漸漸扭曲，變得明滅不定的虛空卻明顯說明了，其威力其實不減反升。
虛空彷彿出現了啪嘰一聲碎裂的聲響後，紫陽微微一顫，然後往下方的血色巨狼砸了下來。
也是在這時候，巨狼的嘴巴猛地打開到了一個看起來要脫臼了的誇張角度，一道比它體型還大的、足有三四十米粗赤紅色洪流從它的嘴巴里噴涌了出去，由下往上地撞上了正快速墜落的紫陽。
墜落而下的紫陽與赤色洪流對撞出了一陣陣強烈的爆炸式的能量餘波，由此擴散而成的衝擊氣浪化爲颶風將附近的一切都給掃平、吹飛了。
還沒來及逃走的少數草原騎兵被掃垃圾一樣掀飛出了老遠，人馬重新落地時直接就給摔成了肉泥。紅玉樓的一些離得近的空軍們，也免不了跟着遭了秧，好在它們具備飛行能力，大多都在被衝擊得遠離後，心有餘悸的重新調整好了飛行姿態。
衝擊擴散到了不遠處的鐵牙城，被厚重的城牆擋下，但泄露過去的一絲殘餘力量也將城內攪得如同颱風過境似得一片狼藉。
僵持幾息後，血色巨狼吐出的洪流與紫陽漸漸同時衰弱了下去，赤紅色洪流漸漸變細，紫陽也變得稀薄了很多，讓裡面紫曲的身影開始浮現了出來。
“嗷——”
“吼？！”
但就在這時，巨狼噴吐出的洪流忽然再度膨脹了一圈，然後逆流而上，眨眼間就將紫陽倒推着給轟上了雲端，最終令其化爲一顆亮星消逝在了天穹之中。
這忽然爆發的代價，便是那血色巨狼的氣息急速衰退了一大截，體型也大幅度收縮，變回了直徑十多米的大小。
打飛了紫曲後，烈紅完全沒有停留，驅動巨狼虛像的四足連連踩踏，在虛空中奔行着，循着父子血脈之間的冥冥感應，幾下就衝到了烈蒼的附近。
剛纔烈紅跟紫曲之間的全力交鋒擴散出來的餘波，將整個戰場攪得亂七八糟，哪怕是二級九階的存在也難以硬抗，故而原本圍攻烈蒼的洛英傑等人也被波及到了，一羣人全都被衝散得遠遠分開，無巧不巧的，讓這父子倆順利匯合到了一起。
抵達了烈蒼身邊後，烈紅連一瞬間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張開狼嘴咬了下去，一口就將烈蒼給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然後四足猛地一蹬高高地跳了起來。
下一瞬間，一道粗大的岩漿炮就破開了瀰漫在戰場上的層層沙塵，險險地擦過烈紅化身的血色巨狼身下後，又繼續貫穿了大半個戰場的距離才解體消散。
烈紅絲毫不敢放鬆，繼續驅動巨狼連連蹬踏着虛空，無規律地飛速挪動着身軀，持續跳躍着升上數百米的高空。
呯呯呯……緊隨其後，土地不斷地開裂，從裂坑中暴起了一根根巨大的石槍狠狠刺向了血色巨狼的位置，並且還有一陣陣驟然加劇的重壓所展示出來的球形扭曲區域不斷地在虛空中浮現出來，彷彿一個個無形的漁網似得想要將巨狼籠罩入內。
可惜，這些全都被巨狼以不可思議的靈敏動作避開了。
不斷騰挪跳躍着升上了近千米的高空後，巨狼一個轉折，化爲流光往着北方的天際快速飛離。在中途又有幾道岩漿炮瞄着它的背影斜斜地從大地上噴射而出，但可惜也都被其拐着彎躲開了。
“吼——！！”
天穹上傳來一聲憤怒的獅吼聲，就見紫曲這時渾身冒着雷光急速俯衝了下來，雙目掃了一下戰場的景象，然後就鎖定了遠去的巨狼，其身後的光翼光芒忽然暴漲，踏開步伐就打算前去追擊。
“紫曲，算了！”江言忽然傳來的聲音，讓紫曲的衝勢忽然一停。
“以速度論，現在能追擊他的只有你。而他可是拼命了，哪怕之後活下來了也得元氣大傷，甚至很可能還大幅度折了壽，修爲降級都有可能，就算放着不管也不要緊了。反而你獨自追上去，還得承擔被勢頭正盛的他反撲的風險，不值得。”
“……是。”紫曲目光森冷地凝望了一眼視線中快速縮小、變得越來越模糊的那道狼影，低吼了一聲，緩緩收回了周身纏繞的雷光，轉身飛回到了降落下來的江言身邊。
一分鐘後，黃明也回來了，爪子上還抓着一個染滿了血跡的破爛屍體，看其怒掙着雙眼死不瞑目的面孔，正是那與之交戰的夕長老。
“嗯，黃明，幹得漂亮。”
“幸不辱命。”黃明將爪子裡的屍體展示了一下，語氣欣喜地道。
然後，黃明一雙紅色的雙瞳裡閃過幾絲兇光與貪婪之色：“大人，恕我冒昧，我可以吃掉他嗎？”
“……嗯？！”江言聞言，忍不住微楞了一下。
“咳。”黃明見此，略微遲疑了一下，又咬牙繼續道：“這種境界的強者的肉身，就像我等異獸的血肉一樣，對我等來說乃是大補之物，吃了的話好處多多，所以，大人你看……”
人吃異獸，異獸也會吃人，這是再自然不過的道理了，江言很快就理解了黃明的話，並且，也明白了它的疑慮。
江言自身就是一個人類，而按照黃明的所見所聞，它知道人類是很講究倫理性的生物，那麼如果它吃人的話，是不是會引起江言的不滿呢？
“……”江言目光微閃，沉默了一會後，才平靜地點了下頭：“那是你的戰利品，隨你處置吧。”
“感謝大人！”黃明大喜地道，這個人類的實力有三級四階，吃掉他的天階武道之軀，對它的助益甚至堪比吃下一顆三級一階獸王的獸丹，能夠獲得允許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好歹黃明還是懂得收斂的，它並沒有直接當着江言的面就進食，而是告辭後就帶着屍體遠遠離開，打算去往江言看不到的地方後再行動，以免影響到江言的心情。
異獸的靈智到了它們這一步，智慧已經完全不比人類差了。
‘……我變了嗎？’眼角掃了一眼離去的黃明後，江言坐到紫曲背上，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
如果是剛剛穿越到這個滄瀾域的時候，江言捫心自問，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應該是不會允許黃明這樣的異族屬下去吃同爲自己同胞的人類的吧。
很顯然，相比於最初的那時候，現在的江言的心態已經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變得狠辣了許多。
因爲黃明的這一次舉動，江言還發現，他在不知不覺間，居然變得能夠毫無憐憫地屠殺人類了，剛纔親眼目睹自己麾下的空騎兵們大肆收割那些草原騎兵們的生命時，江言發現他內心的情感波動也是沒有多少。
同情？不忍？幾乎都沒有。
記得當初，剛剛得到紅玉血蜂的那時候，江言讓紅玉血蜂們狩獵血食，遇到人類的時候都是讓紅玉血蜂對其略施警告後就將其驅趕走的。
現在……
江言望着戰場上散落四處的一大片草原騎兵們的屍體。
戰後打掃也是很關鍵的工作，這裡大概有三萬多士兵的屍骸吧？如果就這麼放置不管，或許還會滋生什麼瘟疫？
江言忽然下了個命令：“智腦，打掃戰場，就讓紅玉血蜂羣出動來處理這些士兵的屍體，正好轉爲血晶也能回收利用。”
『是。』
下完了命令後，江言的眉頭忽然深深皺起。
‘就算是這種可以視爲‘不人道’的命令，我如今也沒有遲疑跟後悔……有什麼不對勁！這種樣子果然不像原來的我吧！？這已經不是殺伐果斷的問題了，而是「無情」……不，這也不對，喜怒哀樂之類的情緒，我明明還是有的，那麼……’
江言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陣子的過往，終於得出了結論。
‘——是對人命的漠視嗎。我現在，似乎已經快要不把外人的性命當回事了啊！！’
江言再度檢視了一下自己過往的經歷：‘人的性格發生變化，往往會有外因，通常都是遭逢大變之類的，或者環境的逼迫……可我似乎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啊！’
江言自問自己似乎並沒有遇到過會導致心性大變的挫折吧？最多也只是有驚無險而已。
那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
‘這必須弄清楚！’江言本能地覺得，這其中的理由，對自己非常重要。
PS：QAQ，玩脫了，全勤差點沒了，兌換了一張請假條才補上……已經沒餘力兌換第二張了
PS2：這章修正後免費補了1千字，所以之後請允許我偷一下懶啦，正好早點睡調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