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在屋室內促膝長談，家長裡短的閒聊，從身邊人近況談到青州局勢，好像和往常一樣。
然而唐寧心中卻有一股淡淡憂愁，元雅真的變了，兩人看似如從前般親密，無所不談，實際上卻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障壁將兩人隔開。
從頭到尾，顧元雅都沒有提起過關於他的任何事，他消失的這六百年到底去了什麼地方？經歷了什麼？爲什麼突然從合體突破到了大乘？這些疑問絲毫未談及，彷彿沒有這回事一般。
若換做以前，其定會嘰嘰喳喳問個沒完沒了。
看着她現在‘懂事’的模樣，唐寧心裡非但沒有任何欣慰，反而縈繞着憂愁和悲慼。
從什麼時候開始，師徒兩人像有了間隔一般，不再無所顧忌推心置腹的談論所有事呢！
唐寧努力回憶兩人的過往，試探尋找這種無形障壁的來歷，好像是從柳茹涵來了青州之後，又好像是元雅和高原成親之後。
具體什麼時間已經完全模糊了。
“元雅，你怎麼不問問爲師這些年都去了哪？經歷了什麼？”
“師傅該告訴徒兒的，自然會告訴。”
唐寧目光深沉：“爲師記得你以前不管什麼事兒都會纏着問個清楚。”
顧元雅淡淡一笑：“那時候不懂事兒，現在當然不一樣了，不然這一千多年豈不白活了。”
唐寧沉默了，過了一會兒說道：“爲師不是想瞞着你，更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有些事幹系重大，知道了對你也沒太大好處。爲師不想把你牽連的太深。”
“徒兒明白，師傅不管做什麼都是爲徒兒好，再說徒兒就算知道內情也幫不上您什麼忙，說不定還會給您帶來麻煩。”
“元雅，爲師這次可算是見了大世面了，不瞞你說，爲師此次是去了死靈界。”唐寧見她這把模樣，回想起師徒二人過往的點滴，不忍心再瞞着她，心中幾番猶豫，終於說出了口。
“死靈界，那是什麼地方？”
唐寧正待要說，石門被推開，柳茹涵走了進來，顧元雅立馬站了起來，向她行禮：“師孃。”
“元雅，你們師徒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談吧！”
“怎麼了？”唐寧問道。
“師傅派人來了，請咱們過去。”
“師傅，那我先去了。”
“等爲師在此間落穩腳跟，你和盼兒都到爲師跟前來。今日的話別跟任何人透漏，包括盼兒，這對他沒有好處。”
顧元雅應聲而去，唐寧望着其弓背離去的蒼老身影，心中極不是滋味兒。
“元雅在衝擊煉虛境時傷了道基，再加上壽元將近，才這幅模樣。”柳茹涵一旁解釋道。
唐寧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夫妻二人離了此間，來到南宮暮雪洞府，被領入主室，內裡，南宮暮雪正端坐主位等着他們。
“師傅。”
“拜見師叔。”
夫妻二人恭敬行禮，唐寧雖已突破大乘境，但由於柳茹涵的特殊關係，對南宮暮雪依然是以晚輩姿態相待。
“來了，坐吧！
唐寧依言入座。柳茹涵問道：“師傅，夫君的事兒可有結果了？他們什麼態度？”
南宮暮雪道：“我已與指揮部駐守的所有聯軍管事會過面了，對這件事，他們大多還是持寬容友善態度的。包括韓師兄，也明確說了，監禁五百年處罰欠妥。下一次議事的時候，會單獨把你的事拿出來討論，屆時會商議一個結果。”
“雖然現在還不能保證對你私自離隊一事既往不咎，但基本可以確保不會像先前決議一樣的處罰，在這點上，我和他們都已達成了一致共識。”“至於具體怎麼解決，到時候再看。在此之前，你需要接受聯軍調查，韓師兄的意思是，指揮部所有聯軍管事成立一個聯合調查組，他將親自掛帥，調查組會對你進行訊問。”
“你要交代所有的來龍去脈，包括你爲何私自離隊？去了哪裡？經歷了什麼？修爲緣何突飛猛進？”
“調查組只是一個形式，準確的說是一個藉口，幾乎所有人都對你修爲突飛猛進十分驚奇，也都想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唐寧點頭應道：“弟子明白了，多謝師叔周旋。”
“死靈界的事兒，除了我們三人外，可還有別的人知曉？”南宮暮雪問道。
先前她已從唐寧處得知了死亡神明迴歸仙界並留下穩定空間通道的消息，現在最讓她在意的是，將來如何飛昇仙界，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而要順利前往仙界，唐寧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一位關鍵人物，這也是她爲何急匆匆親自出面去遊說聯軍高層原因。
“除了我們外，只有弟子徒兒顧元雅知曉此事。”
“她也知道？她瞭解到什麼地步？”
“她知曉弟子去了死靈界。”
“這是你告訴她的？”
“是。”
南宮暮雪眉頭皺起：“你太感情用事了，她一個化神的弟子知道這些，不是什麼好事。你能確保她可靠嗎？不會泄露出去吧！”
聽聞此言，唐寧心中不滿，語氣有些冷淡：“她是我的徒兒，向來恭順忠孝，絕不會背叛我，就像內妻不會背叛您一樣。”
柳茹涵聽出了他話語中不悅，連忙緩和着打圓場道：“夫君去死靈界的事情，他徒兒元雅是早就知道的。”
“我不是懷疑你徒兒會出賣你，只是擔憂有心人爲了探知你的秘密，會將目光轉向你那徒兒，她修爲不高，又是你的心腹，是最好的突破方向。此事幹系實在太大，一旦泄露出去一點，立刻就會引發大震動，必然會有一番腥風血雨，就連我們也不能獨善其身。罷了，既然她已知曉，現在再說什麼都是無用，此事就限於我們四人之中，絕不可再外傳了。”
南宮暮雪自然也聽出唐寧語氣中的不悅，半勸慰半解釋般的說道。
從前三人在會面時，她是佔據絕對主導地位的，別說一兩句話不得體，就算是將兩人訓斥一番也是理所應當，可自從死靈界回來後，這種強勢心裡在潛移默化之中已悄然改變，甚至有時候需要看唐寧臉色，以他爲首。
之所以會有這種變化，不僅是因爲唐寧修爲突飛猛進，修爲已和其平起平坐，更重要原因還是他背後的代表。
死靈界一行後，南宮暮雪已充分了解唐寧的能量，且不說那個已經返回仙界的死亡神明，死靈界那麼多大乘修士都聽他調遣，包括那些神秘的從遺棄之地歸來的強者也都唯他之命是從，光靠這股力量就足夠獨霸一方。
更別說他是掌握着飛昇仙界通道最爲至關重要的人物，若放長遠去看，還要考慮飛昇仙界之後的事兒，那是死亡神明的地盤，而他又是能在死亡神明跟前說得上話的人物。
“師傅，以您之見，聯軍下次議事時，會對夫君做出什麼樣的處置決定？”
柳茹涵作爲兩者相連的中間人，未免二人發生分歧，不想在此事上繼續討論，因此轉移話題問道。
“現在還不好說，監禁五百年的處罰雖被推翻，但私離隊伍這麼長時間，必然要追究一定責任，否則不僅聯軍威信全無，且難以交代。最好的結果當然是戴罪立功，以功勳來抵消懲處，或許交一部分靈石，亦或扣除薪俸。總之我會盡力保證聯軍不做出監禁處罰。”
“徒兒擔心，萬一在此議事時，做出的處理還是要對夫君進行監禁處罰，哪怕只有一百年，到時咱們該怎麼應對。”
南宮暮雪沒有答話，望向唐寧問道：“如果真是這種情況，你準備怎麼辦？”
“這當然不能接受，弟子不會坐以待斃。”唐寧立場鮮明的表達了態度，以他現在的能力，就算離了青州聯軍和太玄宗也無所謂。
他之所以回來，一是因爲打着太玄宗旗號做事比較方便，二是他所有關係都在太玄宗，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加入了太玄宗和青州聯軍，他在其內能給身邊人提供庇護。
可若真到了監禁的地步，這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就算翻臉也在所不惜。
“正面衝突不可取，我會盡力爭取讓事情不到這一步，萬一真做出監禁處罰決定，到時我想辦法送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