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努力想要修復道心帶領天師府迴歸正統之人。
所以整整二十八年,沒有一個人來打擾,因爲他們知道,任何的幫助和打擾對大師兄都是毀滅性的傷害,只有當他們的大師兄主動踏出房間的那一刻,自是他修煉成功的時刻。
此刻細觀陽光投射紙船照進來的微光可以大概打量見房間樸素蒙塵,正中央位置一個打坐人影盤坐在蒲團上。
他的衣服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可見其多久沒動。但是突然間只見他一睜眼露出深不見底的眼眸,頓時便是縱橫睥睨天下之勢,讓人不由心生出跪拜之意。
只是。他睜開眼後並沒有宣泄霸氣,反而只是長長哀嘆了一聲,隨後他的面前出現一道金色漣漪,漣漪顯現出的畫面,是一處黑障重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地,除了一側猩紅血漬刻寫的天牢二字再無其他。
他一起身踏入漣漪,隨後進入天牢。
天庭地牢內。
此處空氣裡似乎都能氤氳出水汽來,陰暗的虛無中泛着糜爛與腐屍的味道,時不時會有鐵鏈相互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和一雙猩紅眼珠突兀冒出來,一見王禪到來,那些眼珠的主人彷彿冤魂不甘的嘶吼:“王禪!!!”
“天師府!!!!”
“王禪!等我等出去,便是你天師府滅門之時!”
聽到這些聲音王禪冷眼相對,這裡,關押的都是亂黨妖魔,很多還是天師府抓進來的,所以一見他來自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他,絲毫對這些被囚禁的螻蟻提不起絲毫興趣,他只是一步步一步步朝着天牢盡頭走去,在那裡他望見左慈雙手疊在一起恭恭敬敬朝他拜了一拜:“恭迎大師兄出關....”
師兄弟再次見面,王禪只是過去拍了拍左慈肩膀:“辛苦你了....”
左慈聽聞只是苦澀搖頭,這本就是他一次衝動引起的大亂,況且替他受罰的還是師傅,他自己只是贖罪來此,有何辛苦一說?
不過,他想到師兄弟見面還是強打起精神道:“大師兄此次出關,想必是來報喜的吧?”
“道心修復了?”
王禪搖搖頭,這讓左慈一陣疑惑:“那是?”
“此次出關,並非道心修復......”
“而是,小師弟醒了......”此言一出二人雙雙回頭望向天牢深處,因爲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他們的師傅最爲關切。
寒芒徹骨的鐵牢上伴隨着鐵鏈稀疏聲,一雙蒼老苟勳的雙手青筋暴起抓住欄杆。最後,卻是突然撤走消失在黑暗深處。
“師傅他....”左慈面向王禪苦澀一笑。王禪點點頭表示知道,這是師傅不想讓做弟子的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於是,他恭恭敬敬一拜:“弟子想請師傅無邪一用,護小師弟平安。”
許久的寂靜後,這一次張道陵聲音飄渺傳來:“平安?”
“是的,平安!”
“他想去做什麼?”
“他想去拯救天下蒼生....”
“我記得他一身修爲盡廢,別說外面猖獗的妖魔鬼怪,就算是暴徒之輩怕是也能輕易要他的命?”
張道陵虛隔空問道,換來王禪一句是。
再一句:
“別說妖魔鬼怪因爲那小狐狸心心念念想殺他,就連七十二道有些人都對他懷恨在心,恨他讓他們再無山門之地,這樣的恨足以在私底下讓人對他大卸八塊。也就是外面,仙神妖魔人,都想要他的命,這般情況你還要讓他下山?”
“是!”
“爲了護他百年無憂已經死了很多人了,他們的遺願也沒他下山重要了?”張道陵再次問道,不僅如此一旁左慈也恭敬對着王禪一拜:“不說章明,胡曉幾位,魏轍的命老九也曾說會和師弟入世掛鉤,即便如此師兄還願意讓小師弟下山?”
這一次,王禪沒有說話,只是對着天牢盡頭恭恭敬敬跪了下來,匍匐再低頭道了句:“師傅,可曾想過有一天我等都不在了怎麼辦?”
嘩啦啦。
鐵鏈倒退沉重的呼吸聲響起,左慈面色煞白。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若我等有機會,誰不願蔭護小師弟茁壯成長!可是,老九的卦象越來越少,七十二卦卦卦靈驗,我天師府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王禪沒有起身,袁天罡的卦越準,魏轍的態度越堅定,他就知道,留給天師府的時間不多了。
在場的幾人都明白了。
無聲沉默了許久。
“我明白了!”張道陵哀聲嘆道:“老夫本想......”
本想看着那個曾經放飛蝴蝶的孩子越長越大,看來,是沒時間了....
可是,他卻生生哽咽開不了口,只剩下悉悉索索的鼻息聲,王禪左慈匍匐不起,他們在等,等師傅送一劍祝福。
五日後。
三清山蜿蜒起伏的山道上,一男一女身背長劍緩緩下山。
萬笏朝天上王禪,魏轍,袁天罡依依不捨目送那兩個背影緩緩離去。
山風呼嘯,王禪不忍回憶幾天前師傅臨別送劍的話語,師傅的本想,最終還是告訴他了。
可是如今的他確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紅着眼對小道士離去的方向說道:“時來天地皆同路,遠去英雄不自由.....”
這番話讓一旁二人心生感慨,魏轍苦澀道:“當年師傅師叔也是亂世下山,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唯獨我們嬉戲打鬧.....”
“可如今輪到小師弟張宓下山,我們卻在也笑不起來。”
袁天罡苦澀搖頭最終無奈仰天呢喃道:“天道啊天道,你戲弄的袁某人好慘,每一次都要讓我袁某人有心無力,空留滿腔熱血....”
“老九,無妨的,我相信小師弟一定能改變我黃石公的命....”這一次王禪和魏轍先看開了許多,魏轍更是堅定無比,讓一旁王禪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小師弟,是師叔和那個人的孩子,不管與父與母,他身上流淌的血一定是擁有改天換地之偉力,氣運永不衰竭的不屈精神。”
“這氣運和精神一定可以逆天改命!”
是啊!
王禪這句話確確實實給了大家信心,他們齊刷刷望着小道士消失的山路。
他可是師叔與那個人的孩子啊!
逆天改命,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北方冰原。
妖族的大地上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山脈,這裡常年苦寒卻是妖族聖地,因爲這裡實在太冷,冷到沒有仙神願意來此。所以此處成了妖族的放逐之地,也是受罪之地。
在北方冰原上,有一座最高的雪山,這雪山多高,傳說中在雪山山頂便能摘星攬月,妖帝的女兒聽聞此事心裡很是嚮往,於是很多年前妖族的宮殿便建在此處。
此處依山壘砌,宮殿羣樓重迭,殿宇嵯峨,氣勢雄偉,堅實墩厚的花崗石牆體,松茸平展的白瑪草牆領,金碧輝煌的金頂,具有強烈裝飾效果的巨大鎏金寶瓶、幢和紅幡三色醒目在這片白色大地之上。
而塗山堯的書房便在這宮殿羣中的一角,此刻的他眉眼專注,一雙手細細翻閱書卷。
“你來此作甚?”
“聽聞你想動他的象王軍,朕特意想來看看有沒有這回事~”
塗山堯眼皮擡了一眼,此刻帝釋天神態自若端坐在茶几旁,而太上老君則是微微對他抱之一笑。
“自是有……”
“你倒是不假裝一下?”帝釋天回頭看了一眼塗山堯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塗山堯順勢過來坐下,老君勞心沏好茶。
二人端着熱騰騰茶盞親抿,一邊看着宮殿外浩瀚無垠的雪山和稀薄雲朵。
在那雲朵之上,或許是真太靠近天上緣故,此時此刻能清晰看見星辰。
二人就這般如此看着,眼神裡竟難得一同表現出回憶之色。
許久,一陣寒風吹過驚醒帝釋天,他先從回憶中醒來,只見他衣袖揮了揮,一面古樸厚重的圓鏡擺在二人面前,此刻透過昊天鏡能清楚看見青山城內無數妖獸整齊有序推進地底。
青山城,八百年前上古洪荒大戰的終端,也是天師府立派之地,地底更是直通鬼門關的必經之路,同樣在那裡也有兩位亡魂等到召引。
可以說在那裡有太多秘密了。
“是王雲起那個老奴才鼓動你前去……”
“是!”
“那個老奴才也是厲害,我曾經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總覺得他這般小人物翻不起什麼波浪……”
“他當年被我救走要死要活的想要殉葬好多遍……”塗山堯回憶往昔笑了笑,當年戰敗他處於不忍曾將王福救下帶往這裡。
可他剛來之時便要死要活去殉葬,爲此他一怒之下將他捆綁起來丟在了山坳冰雪之中讓他清醒。
這個老奴才剛開始還很犟,直到他聽到天師府十傑集體出世各種打聽復甦肉身之法,他掙脫而起逃離了此地。
後來,塗山堯人間的探子傳來了一個個消息,說這老奴才一直在追着天師府十傑想要探究張秀秀那個遺腹子的下落,可是整個天師府對其避而不見。
事情一直到張若虛入世後才帶來改變,張若虛入世後一首《春江花月夜》響徹三界,聽聞其是爲一凡人女子做詩。
抓到這般機會這老奴才估計是劍走偏峰,知道這張若虛偏愛遊詩寫作,便化爲李白遊走天下,走遍天涯海角處處留詩,一來想讓這張若虛主動來尋他,二來便是自己主動尋尋那個遺腹子。
可惜事以願違,張若虛觸犯天條與凡人女子私通被張道陵親自抓回福庭地府受刑,自張若虛這個消息傳到北方冰原後又十來年,塗山堯親自迎回了這個在沒了希望的老奴才。
那一天塗山堯歷歷在目,風雪蒼茫的大地上,天地間最孤獨的人拾掇着眼裡的光芒背離家鄉逃難而來。
“這樣一個小人物,確在今天翻起了大波浪~”帝釋天同樣五味陳雜他手輕輕一撥,只見昊天鏡畫面推入地底,在那裡最後一道金色陣法隨着妖獸撞擊暗淡無光:“僅用三十年不到便破了本帝八百年連續堆積的陣法,更要一石二鳥直至地府那十萬冤魂而去……”
“他的名字是……”
“破陣子,王福!”塗山堯像是炫耀一件寶貝。
“我記住他了……此次我願以十萬天兵,整個地府來換他死!”
地府鬼門關。
無數歲月裡這裡都只有陰風怒號陪伴萬古黑夜的蒼茫大地。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生命在這裡失去了價值,來到這裡便是一切的終點。
而此時黑色的世界裡一個個光點向前聚集,他們如流沙聚集,如螢火一般靠攏一路上最終幻化成一個揹負劍匣的老者。
他便是邪老鬼,也是王福,只是如今他難得一改往日蓬頭垢面的模樣,細心拾掇了一番自己,連小鬍子也修剪了一番,頭戴冠帽,穿了一身白色長袍似是十分重視此行。
一路上他踏着無數冤魂曾經踏過的小道頂着陰風前行,也不知道是機緣還是巧合,王福所過之地十分湊巧趕上了當年小道士那條爲救李夢瑤而選擇的小道。
毫無差別他也上了那條船,只是他上船不僅什麼也沒給那擺渡人,甚至於那擺渡人還十分重視攙扶着他上船。
一上船王福默默坐在船頭,木漿劃過冥河水發出嘩嘩聲,怨氣所化寒意漸弄,如白霧撩撥人的身子,可是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寂靜。
“我可能老了,最近經常會像凡人那般嗜睡,會暮暮晨晨不分場合睡去……”王福像是說給擺渡人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睡着了便能夢到以前王爺沙場點兵的時候,你們操練弓弦拉的霹靂驚響,霍嫖姚的旳盧馬跑的飛快,夫人和王爺醉臥沙場看着,老頭子我在後面也看着……”
“只是醒來後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那個滋味太難受了些……”
嘎吱。
船槳被擺渡人剎住,木船搖搖晃晃停在了水面上,只是那擺渡人冥火雙眼見着王福沒回頭最終還是繼續行船起來。
許久。
船至小道士遇見那片深淵幽靈的地方,一如上一次一般濃霧深處傳來一點點鬼影之火,那鬼火上次出現差點將小道士的神識拽入深淵,
可這一次遇見王福,那些鬼火竟然像是如同被水潑了一般扭曲顫抖着,而王福也是飽含淚水凝望着遠方。
身後擺渡人搖着木船靠在了岸上,王福起了身,踏上岸的那一刻他喃了喃嘴帶着榮耀迴歸唱起了那首傳唱着他們英雄往事: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高歌撼動白霧散去,王福兩岸一位位鬼兵手持殘破兵器威風凜凜站好迎接着這位曾經的見證者歸來。
這首詩,記錄了他們的豐功偉績,也是八百年的執念。
王福就這樣高聲朗誦着一步步被鬼兵目光簇擁着走向深處走到盡頭,在那裡骷髏馬眼冒鬼火直勾勾看着他,而那馬的主人,身批殘破披風坐在馬背上一柄手持長槍握在手上還冒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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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這一刻老眼被淚水淹沒,在淚水中他彷彿看到這個騎士血肉又迴歸骨骸之上,重新變回到當年英姿颯爽的將領。
那骷髏將領見着王福在他面前落淚,自知這個老人是心疼他了,說起來自己與王爺都曾是這個老人看着長大的。
如今見到自己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定是心如刀絞。於是,他動了動下巴用着全身力氣發出一點點聲音:“胡無人,漢道昌。”
沒有喉嚨的語言蒼白無力,可細如蚊蠅的語言卻傳達給了身邊所有人:
“胡無人,漢道昌!”
山呼而出,十萬鬼兵齊吼而出。
他們凝聚着微弱力量,爆發出山呼海嘯之勢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王福,即使已經失去肉身成爲骷髏,他們依舊還是當年那支讓天地失色的軍隊。
這一聲響徹天地王福耳邊久久迴盪着餘音,他四顧周圍淚水奪眶而出癱軟在地:
“漢家好兒郎們!”
“老奴來晚了,讓你們受罪了。”
“王管家~我等生死有命,怨不得管家。”
譁~
十萬軍士齊刷刷跪地,他們當初是自願奉獻自己的生命,又何苦哀哉。
那爲首將領更是翻身下馬想去攙扶王福,可他剛伸手只差短寸之間的距離他便被彈飛而出,天地間更是一個碩大誅字若隱若現。
“將軍。”
三軍譁然,王福更是哆嗦爬起想過去,卻同樣被這若隱若現的陣法阻攔,他滿眼關切:“無礙否?”
那將領揮揮手掌骨示意攙扶他的士兵退下,那動作彷彿生怕王福擔憂一般,只是他起身後望着天上那金色誅字還是苦笑不已:“這誅仙陣壓了我等八百年,我等被磨掉修爲,靈體,如今只剩下一具骷髏……”
“還能撐多久?”
“在過一兩年我等皆將形神俱滅而魂飛魄散!”
說到這所有人皆都低着頭死死攥着拳頭。
是的,他們能在撐個一兩年已經是極限了。
王福聽聞深呼一口氣:“無礙,一兩年足夠了,在過一兩個月老奴我便能救諸位出去。”
那將領模樣的骷髏一聽頗有些不可思議:
“可這可是誅仙陣,上古洪荒大陣,是那老賊親自佈下想要滅殺我等!管家你如何破?”
他知道王福幾斤幾兩,這個老人論天資沒天資,大器晚成,無一精通之事,能活着純粹靠的便是爲人處事圓滑而已。
破陣,要麼修爲通天蠻力破之,要麼精通陣法之道以巧破之,可這兩個都不是王福所擅長的事情。
王福六十歲纔開始修道,這個年紀本已經沒有希望,是當年主子念及他終生都侍奉王家,纔給他逆天改命灌了修爲。
澆灌的修爲屬於終生停滯不前,這樣的修爲註定在給王福萬年修煉都不可能超越天帝,所以蠻力破陣王福不行。
若論天份那就更不行了,王福本就不適合修道,更別提枯燥無味晦澀難懂的陣法之道,這樣的人面對陣法只怕是雞同鴨講,所以他不信王福能破陣救他們出去。
這般根深蒂固的成見讓王福聽了十分激動,他拼命手指着自己:“我行的!”
“士別三日刮目相待,老頭子當年確實只適合做端茶倒水的雜事……”
“可是那是有你們的光耀在,論豐功偉績我不如主子,論博愛衆生我不如夫人,論陷陣殺敵我不如你”
“可當你們一個個走了,老頭子我也知道挑挑大樑爲你們當年的理想去奮鬥拼搏。”
是的,當一個人明白再也沒有依靠的時候,在愚鈍在慵懶也會去尋找一個方向和未來去改變。
而他僅剩的理想,曾經是夫人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尋他無望後,王福深藏起了一切委屈幾百年的時間他殫盡力竭苦苦撲在陣法之道上。
爲的就是這三界之中救出他唯一僅剩的牽掛。
“如今我在這三界中也算小有名氣,別人都喚老頭子我一聲破陣子王福,所以,你相信我,我能帶你們出去。”
“糊塗!”
王福本以爲會獲得感激,卻不料那骷髏將領大罵了他一聲,這讓他錯愕不行。
“管家你糊塗啊!”
“我等已與死無異,又何惜管家惦念。你既有這精力來營救我等,何不將其用在王交代與你的事情上。”
“找到夫人的遺腹子!”
說到這骷髏將軍鬼火燃燒洶涌,可他望見王福黯然垂下頭顱,許久像是明白了什麼。
“孩子沒了?”
寂靜無聲沒有迴應。
“這樣啊……”那骷髏將軍擡頭望着天空那碩大誅字,許久,黯然道:“那就請管家救我等出去,讓我等與那天帝老賊同歸於盡吧!”
希望,就如同地府的天空,突然漆黑一片了呢。
“好,我馬上就能救將軍出去了……”
“將軍在撐上小數個月就好,這沒問題吧?”王福抹去淚水問詢道。
“沒問題的。”骷髏將軍點點頭隨後吐露出一個驚人的事情:“其實按道理我等根本不可能在誅仙陣下存活八百年之久……”
“這誅仙陣內靈氣全無不說,八百年全力運轉之下別說我等,就是聖人在內,怕是也早已灰飛煙滅……”
此言一出,王福也是十分好奇:“確實如此那將軍又是如何做到撐到如今……”
“是有人每年都會來此地將大量修爲分散給我等……”
“誰?”
“他來了……”
王福一驚確是此時聽聞此處傳來腳步之聲。“有人……”
“你先走!”骷髏將軍點點頭,事不宜遲,若是被發現那一切全完了。
王福也不拖沓立馬手中掐決在黑暗之中消散去聲形“將軍切記,天降血雨之時,便是爾等破陣之日。”
而骷髏將軍暗自記下這句話後便警惕頂着前方。
踏踏踏。
陰風被腳步撞開越來越近,只見一個男人身子突然出現:“剛纔是王福叔吧?”
“來一趟也不和我這故人說說,害我空歡喜一場……”
沒有見到老朋友的感覺實在是太遺憾了。
那男人輕笑道說着換來那骷髏將軍謹慎迴避:“不是!”
呵呵。
“你也真是的,對我有何不能說的,我又不會害你們,畢竟一個是我長輩,一個是我曾經看得起的朋友,我郭璞對你們始終是出自內心沒有惡意的,不然這百年來也不會一直散修爲給你們……”
“因爲那散去的修爲我郭璞若是留着,想必已經有一品境界了……”
說完,郭璞幽怨望着天上:“我將真心向明月,明月又何須照溝渠?”
“呵……郭璞,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出自真心而不是爲了贖罪?”
骷髏將軍十分不領情。
“贖罪……”郭璞喃喃自語:“贖罪的話可能只能算老頭子在贖罪……”
這話說的令人費解,只是這話骷髏將軍不懂,有些人卻是懂得……
“郭奉孝,有些話不當講就千萬不可講!”
震驚。
郭璞和骷髏將軍同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因爲此時此刻陰曹二神竟然突兀的出現在此處,不僅如此,在他二人身後十殿閻王一個個並排恭敬站在此地。
再往後數不清的錦旗飄展,無數黑壓壓的牛頭馬面踏着震耳欲聾的腳步陣列而來在他們面前。
“二位主神到底出何事,竟然把地府力量全部集結於此?”
望着眼前一幕郭璞內心震撼無比,因爲如此之大的場面等於是要讓地府陷入停擺導致人間,地府輪迴徹底癱瘓。
這種事只有八百年前人神妖獸大戰才經歷過一次。
而這第二次一切只是因爲王福踏入地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福想幹什麼?陰曹二神到底爲何如此懼怕?
郭璞此時此刻簡直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不僅是他,在場的十殿閻王同樣摸不着頭腦,這人間地府輪迴癱瘓,將擾亂人間百年正常運轉。
可這般的代價依舊無法阻止陰曹二神,兩位主神從天庭回來便直接帶着天帝密令調離了地府所有陰兵來此。
而這個地方竟然還是陰曹二神禁止所有人來窺探的誅仙陣。
雖然他們作爲下屬應該直接聽命行事,可依舊攔不住好奇想要知道這裡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覺得我瘋了?”陰長生笑着看着郭璞隨後再次環顧十殿閻王:“不僅你一人如此覺得……”
“臣等不敢!”十殿閻王倒吸一口涼氣,該死的郭璞,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諸位疑惑的答案與真相就在這裡!”曹長平看着十殿閻王那副德行冷漠命令道。
譁~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誅仙陣內,十殿閻王終於有了機會了解這個地府唯一的禁區,而在這個禁區之內,此時此刻有一具身着破爛盔甲,眼睛死死盯着他們的骷髏。
那骷髏身上腐肉破爛,長骨佈滿裂紋,明明看過去就像是要被自己身上笨重盔甲壓壞,可渾身散發着一股沖天而起的霸道。
“八百年前三界八荒異獸,神,妖,爲天地共主之位打的不可開交,人族弱小,被夾在中間,做奴隸,做口糧,居無定所,生無可戀……”
“而在那時人族中有一人站了出來,憑藉十萬人踏平異獸王庭,擊退天庭千萬天兵天將,創立人神妖獸四族鼎立……不,或者說是人族碾壓姿態”
說到這些陰長生也好曹長平也好,眼神裡無不有激動之色,說到底畢竟他們都是人族,同族齊心強大他們又怎麼不願意見的。
“讓妖帝拉攏稱兄道弟,天帝更曾放言若有這隻軍隊那一統三界將不費吹灰之力,而那人統帥軍隊的將領便是一個年僅二十出頭的少年!”
“三界萬年來唯一一位二十歲登頂一品天仙境之人!”
“他便是封狼居胥……霍去病!”
嘶……
霍去病聽到這些慘白骨爪摳在誅仙陣上磨出瘮人之音讓在場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二十歲登頂一品天仙?什麼概念?天師府王禪,廣寒宮李倩這兩位三界最頂尖的天才怕都只能到其腳踝瞻仰。
這樣的人物三界萬年曆史都絕無僅有,可爲何這樣曠古未有的天才竟被鎮壓於此,從此三界再無其任何記載?
曹長平自然窺見十點閻王眼中震驚:“不過很可惜霍將軍當年追隨他的主子選擇了對抗天庭,被天帝親自鎮壓於此,同時三界內不可再留餘孽任何史記……”
原來如此。
“你這個後輩很瞭解我?”霍去病盯了曹長平許久,最終嗓音微弱說道,將曹長平喚爲小輩,可這一刻卻讓在場所有人不敢小覷。
而曹長平聽見也沒解釋,反而用低姿態勸解道:“霍將軍,我等在你面前也不拐彎抹角,天帝已然知曉有人要助你脫陣,故下了昭,不惜地府淪陷,也要全力阻止你出陣!”
呵……
哈哈哈……
霍去病聽到這些話笑的全身骨架發抖,即使嗓音微弱依舊高呼振臂:“象王軍啊,凡王忠實的部下!我們曾劍指南天,腳踏異獸王庭,趟過罪洲的死海,睡過西牛賀洲的寶蓮,瑤池仙境飲酒,如今我們身陷重重地府,即使身散魂搖曳,即使面前百萬陰兵,我們能被困於此地嗎?”
“不……”
“爲什麼?”
“象王無敵!王族雄起!漢人不倒!”
“胡無人!”
“漢道昌!”
山崩海嘯的聲音如同千層浪一般穿過誅仙陣,蕩的百萬陰兵無不手腳顫抖,這是發自內心的震懾。
面對這一切陰長生果斷大手一揮,一道黑色濃霧徹底將陣法蓋住。
“再看下去,軍心渙散就完了……”
陳長生面色陰沉說道換來一旁郭璞冷哼一聲,他自始自終都在旁觀這一切:“看來地府也在有意疏遠天師府……”
“鑑於你與他的關係,不得不這樣做……”曹長平看向郭璞。
而郭璞像是十分理解,反而扶手在後靜靜看着再次被黑霧籠罩的誅仙陣:“有些人註定是困不住的……”
“畢竟他是屬於我小師弟的!”
這一句話微不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