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裡已經安靜了很長時間。
這裡人不多，沒有一個是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只是說心態的話，可以說每個人都很穩。
李華成，黎鬆平，馬思，雷神，那都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人物。
可即便如此，每個人此時的表情也都有些扭曲，都在竭盡全力的調整着自己的心情。
安南的國都重新出現了。
沒有廢墟。
一座完整的，龐大的，繁華的城市...
從有到無，又從無到有，一夜之間。
黎鬆平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心思無疑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爲複雜的。
作爲一位領袖，黎鬆平的各種心思向來都不少。
作爲中洲的鄰居，在可以清晰看到跟中洲的巨大差距的情況下，還能時不時跟中洲叫板，這更不是愚蠢，嚴格說起來，黎鬆平雖然不如他的那位族長大哥，但絕對也算得上是安南數十年來最出色的領袖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在夾縫裡求生存的手段，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藝術。
在動不動就給中洲添堵的情況下，他始終沒有給安南帶來什麼大的麻煩，反而能大筆大筆的從星國拿到無數扶持，這其中的難度，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可偏偏黎鬆平做到了。
他給中洲添堵的時候絕對是認真的，也捨得出力氣，畢竟背後的星國和歐陸聯盟都不傻，他要是演戲，也拿不到好處。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可以在中洲的眼皮子底下蹦躂這麼多年，這其中的一些微妙，就很值得研????????????????究了。
天南條約的簽署讓黎鬆平的威望一落千丈。
可認真說起來，那真的不是他的失誤，第一他根本想不到聯盟那般豪華的陣容竟然還是輸給了李天瀾，這一點怕是全世界都沒有想到。
再有就是，當初圍攻李天瀾時，那漫天打算將李天瀾置於死地的炮火...根本就不是黎鬆平下達的命令。
那是網絡和現實同時遭遇了入侵，無數的加密指令瞬間暴露，黎鬆平就算想要阻止都無能爲力。
不算這件事情的話，他掌控安南多年，最大的損失，也就是丟了天南。
可天南是多方勢力的聯合謀劃。
輪迴宮牽頭，北海王氏和東城家族雙方合作，利用東島的局面吸引注意力，李華成不動聲色的佈局，李鴻河的餘威...
多種因素結合下，黎鬆平丟了天南，可以說是輸的一點都不冤枉。
而在丟了天南之後引進燃燒軍團等一系列的措施，也充分說明黎鬆平不服。
甚至天南條約的簽署，黎鬆平都是不服的。
他畏懼中洲和李天瀾的力量，迫於無奈纔在條約上籤署了自己的名字，可作爲領袖，他怎麼可能真的甘心把安南的命運交給別人？
他只是沒有辦法表達出來，所有的怨念和憋屈，只能自己忍着。
一直到昨晚的歡迎宴會，到李天瀾突然失蹤，到一劍摧城，甚至到李華成出現在這裡。
黎鬆平內心深處還是不服。
他認爲自己只是暫時性的蟄伏起來，安南也是如此。
他需要一個機會。
只要有合適的機會，自己必然會帶着安南再次反抗，重新拿回這次徹底丟失的尊嚴。
他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內心最深處，表面上的恭敬，都是最深刻的隱忍。
直到李天瀾這一‘劍’的出現。
哪裡有所謂的劍啊...
黎鬆平看的清清楚楚，李天瀾只是擡起了手掌。
他只是擡了擡手！
在那種自己理解不了的能量波動中，原本已經消失了一夜的城市在一次迅速的晝夜轉換中就再次出現了。
所謂科學，所謂三觀，所有的一切都在李天瀾這一手中被震的稀碎。
黎鬆平內心涌起了深深的無力和恐懼。
創造永遠都要比毀滅困難，而且相比於創造，更讓人無力的是未知。
李天瀾的手段，至少是讓廢墟變成城市這一手，是目前所有的科學都解釋不了的，理論上的解釋或許有，而且有很多，但那種純理論的東西涉及到了所有人的盲區，提起來只會讓人更加敬畏。
有這樣的人在中洲...
他的不服，不甘，隱忍，又能有什麼意義？
“天瀾...”
李華成的聲音突然在休息室裡響了起來。
李天瀾看着李華成，笑了笑。
一夜的時間裡，李天瀾似乎也發生了極爲明顯的變化。
他的臉龐看上去似乎沒有變化，可吸引力卻是成倍成倍的加強，而他整個人似乎也變得很靈動，以往大部分時候，李華成眼裡的李天瀾都是一種極爲平靜的狀態，他不是沒有表情，但表情卻很淡，即便是笑，也顯得極爲內斂。
可現在的李天瀾看上去是沒變，但一舉一動，卻極爲舒展，神采飛揚，整個人都透着一種十足的自信，以及真正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身上的朝氣。
不過李華成現在顯然沒心思去在意這個。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認真的看着李天瀾，問道：“能不能具體說說，這是什麼情況？”
李天瀾讓他把這一切都當成是一個奇蹟。
這顯然不是什麼合格的解釋。
他本以爲李天瀾丟了武道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蟄伏期，可剛纔那一手...
這特麼哪裡是什麼蟄伏，沒了武道，怎麼看他都像是飛的更高了。
一座城市的毀滅與重現，這是真正可以驚動全世界的。
對中洲來說，這是好事，但同樣也不全是好事。
因爲這樣的手段等於是告訴全世界一個事實。
當所有的武道高手在不斷的追求個體破壞力的時候，李天瀾已經走向了一條更加神秘莫測的道路，並且掌握了超越科學，超越武道，更加近似於神明的力量。
“沒辦法說。”
李天瀾的輕笑聲很是灑脫，這種狀態下的他，天然就給人一種極爲強烈的信任感，似乎他無論說什麼，內容有多麼的離譜，都是應該的，都是正確的一般。
“以後或許會有解釋，但是現在我解釋不清楚。”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還需要...思考。”
“剛纔你用的...”
李華成看着李天瀾的眼睛：“是精神力量？”
那種莫名的波動極爲奇特。
類似於精神力量，類似於武道力量，準確的說，那種力量介於武道和精神之間，真實存在，但卻又虛無縹緲，難以理解。
“是天地的力量。”
李天瀾說道：“天地，在我眼中是有意識的，所有的一切都有意識...”
“天地...”
李華成還是無法理解：“你是說，大氣層和地表？”
“一切。”
李天瀾眼神掃了掃黎鬆平，他似乎想說什麼， 但話到嘴邊，又變了話鋒：“我和老師單獨聊聊。”
李華成回頭看了看黎鬆平，揮了揮手。
馬思心領神會，站起身，拉着雷神，示意黎鬆平和他們一起出去。
休息室裡只剩下李天瀾和李華成。
李華成長長出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身體猛地放鬆下來。
他看着李天瀾，一臉苦笑道：“你這可真的是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
“老師喜歡就好。”
李天瀾的聲音很柔和。
“喜歡...”
李華成笑的更加無奈：“所以，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說的那個意識...詳細點，什麼名堂？”
“天地是有意識的。”
李天瀾說道，這一次，他的聲音中滿是肯定。
“所以，咱們現在再聊的是大氣層麼？”
李華成的表情看上去有點無語。
“是天地。”
李天瀾糾正道。
“行。”
李華成點點頭：“那咱們就聊聊你所說的這個天地，天地是什麼？”
“一切。”
李天瀾想了想，點頭道：“就是一切，包括老師說的大氣層...組成這個世界的所有物質，陽光，黑夜，風， 空氣，土壤，花草樹木，時間，空間，烈火，寒冰，建築...”
他的神色很認真：“所有的，它們是有意識的。”
李華成有點懵，半晌，他才試探着開口道：“你是說，你說的這些東西，其實和我們人類一樣？”
他看着李天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不一樣。”
李天瀾說道：“人是有意識的，天地也是有意識的，只不過天地的意識，以一種我們難以理解的方式存在着，我們理解不了，所以就會認爲這種意識不存在。
這麼想其實不對， 我們理解不了， 但不代表不存在。”
李華成嘴角抽搐着，已經開始思考中洲到底哪家醫院的精神科比較專業這類問題，可是想到李天瀾做到的一切...
他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直接道：“這你讓我怎麼相信？”
“事實就是這樣。”
李天瀾走到沙發前坐下來，身體靠在靠背上，語氣很隨意：“從最本質的角度來說，我們與天地萬物沒什麼不同。”
李華成默默的看着他。“那是太陽。”
李天瀾指了指窗外。
然後又拍了拍沙發：“這是沙發。”
他的叫踢了踢大理石茶几：“這是石頭。”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這是人類。”
“日月星辰，動物，植物，金屬，任何東西，如果完全分解，不斷分解，到最後都會只剩下一種本質。”
李天瀾笑了起來：“原子。宇宙的一切，都是由原子構成的。
我們是由原子構成的，天地也是，如果找科學依據的話，這就是最根本的證據，目前的科學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
所以...”
李天瀾身體微微前傾：“宇宙的一切都是由原子構成，那麼我們能有意識，憑什麼天地不能有意識？”
李華成短時間內無話可說。
因爲這種話題，就算沒有李天瀾那一手在前，他也不能說對方是錯的。
他最多隻能認爲對方說的不對，但不能認爲對方說的絕對是錯的。
“要相信科學。”
李天瀾笑道。
李華成：“......”
他擡手間將一座成爲廢墟的城市恢復了原樣，然後在這裡一本正經的說什麼相信科學？
“你說的科學，能解釋你現在的能力？”
李華成哭笑不得道。
“科學是會發展的，很多無法解釋的問題，隨着科學的發展都會有明確的解釋，我說天地是有意識的，也許真的有一天，科學可以解析出天地的意識也說不定呢？”
????????????????他遞給李華成一支菸：“武道，精神，都是強大自身，強大個人武力的道路，我現在的能力，同樣也是道路，簡單點說 ，那就是人類無法理解天地的意識，天地同樣沒有辦法理解人類的意識，於是雙方永遠都不想交，而我的現在的手段，就是在人和天地之間製造一個焦點。”
“說白了，就是溝通天地，天人合一？”
李華成突然笑着問了一句，內心有些感慨。
天人合一...這可他媽的太科學了...
“溝通...”
李天瀾沉思了一會，緩緩搖頭。
他不認爲那是溝通。
他可以感覺到這片天地對他的信任，這種信任到了極致，必然會產生質變。
他可以動用天地的力量。
但這不是溝通...
應該是...
奴役。
“我還需要想一想。”
李天瀾輕聲道：“好好想一想，我好像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大多數事情，憑藉的都是本能...對於這種能力，我還不太熟悉...嗯...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你都能主宰一座城市了，還不熟悉，等你熟悉了，是不是要上天？”
李華成語氣複雜。
“剛纔那一手是沒辦法複製的。”
李天瀾笑了笑：“那是真相的能量，老師，我又不是神仙，你現在在想讓我把一片廢墟恢復成原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真相在外的時候，吸收的能量上限很高，但現在我重新掌握了真相，它的能量儲存上限跟我是一致的，所以...
剛纔這種事情，只有這麼一次，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只有這麼一次，再多我也辦不到了。”
“那你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李華成儘管強迫自己保持平常心，可此時仍舊有些忐忑。
新的能力有些莫名其妙，關鍵李天瀾還不熟悉。
而他又確實丟掉了武道。
現在的李天瀾，他的實力，到底能不能匹配他在黑暗世界的位置？
“我也不清楚。”
李天瀾沉默了下。
武道實力他終究是丟掉了，現在他也不敢確定，自己的實力到底是比之前強一些還是弱一些。
“我需要想想...”
李天瀾慢慢的開口道：“還需要時間，慢慢研究...”
“這就是閉關的意思？”
李華成的想法很‘科學’。
“總之，需要時間...”
李天瀾看着李華成：“老師如果是在好奇的話，等我研究幾天，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切磋一下。”
他需要確定自己新的能力到底處在什麼高度。
李華成無疑是最好的試金石。
如果他可以擊敗李華成，也足以說明他在黑暗世界的地位仍舊是不可撼動的。
如果他在李華成手裡慘敗，那接下來就要低調一段時間了。
李天瀾站起身來：“我們先回中洲，等我想明白了，再讓老師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