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沉默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世間從來都不會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不會有人理解秦微白在李天瀾心中的地位。
她的心思都放在李東城身上。
而李東城自然也不會知道另一片時空的故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另一片時空中還有輪迴宮的存在。
可在李天瀾的三言兩語中，他們可以意識到輪迴宮起到的作用。
如果沒有輪迴宮，如果李天瀾入世時在華亭沒有遇到秦微白...
他會在天空學院穩定下來，然後用一種並不道德的方式佔有王月瞳。
不會有北海決戰吸引中洲乃至整個北海王氏的目光。
如此天都煉獄會繼續隱藏在暗處，也就沒有了神和劍皇在天都的第一次交手。
更不會讓李天瀾有三年的時間從華亭一路到極地，徹底清晰了自己的道路。
李天瀾處於失蹤狀態的那三年時間，北海王氏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提前出世的天都煉獄身上，輪迴宮則吸引了崑崙城的仇恨，整個黑暗世界被輪迴宮撕扯的無比混亂。
那是黑暗世界最混亂的三年。
但也是李天瀾最安靜的三年。
他在沒有被任何人打擾的情況下明確了自己的道路，踏上歸程，那時的他已經擁有了可以匹敵普通無敵境的戰鬥力。
李東城沒經歷過那片時空，可他完全能夠想象到當李天瀾回到華亭展現出自身實力的時候，王天縱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日了狗一樣的心情。
我特麼眼睛一睜一閉，還在防着真正的李氏和李狂徒的時候，三年沒見你，你戰鬥力都要到無敵境了？
王天縱能夠在那段時間裡完成跨越巔峰無敵境的突破，說不定就有感受到李天瀾帶給他的壓力的因素。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默默盯着李狂徒的王天縱第一次真正把目光落在了李天瀾身上，開始正視他帶來的威脅。
但那時候的李天瀾是不好殺的。
輪迴宮主還在，東城無敵還在，議會態度曖昧，如果他無所顧忌的殺了李天瀾，必然會遭到輪迴宮主不惜一切的瘋狂報復。
王天縱自己不怕報復。
但整個北海王氏不能不怕。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一個毫無顧忌沒有底線的巔峰無敵境都是任何勢力頭疼的對象。
所以王天縱需要一個足夠混亂的局面，一個在中洲之外，可以讓他肆無忌憚釋放戰鬥力的混亂局面。
極地聯盟的覆滅給了王天縱最好的機會。
雪國亂局在他看來完全是出現的正是時候。
王天縱感受到了再次突破的契機，也做好了準備。
所以他親口推薦李天瀾成爲雪舞君團的軍團長。
北海王氏鑄造了九州寒，保證他個人武力上的絕對優勢。
他帶走了北海君團五萬最能打的精銳，這是直接針對東城無敵塞給李天瀾組成雪舞軍團的迅雷均。
惡魔軍團被他啓動。
還有誅天部隊。
他把所有最漂亮的籌碼壓到了雪國亂局之中，他想殺了李天瀾，殺了輪迴宮主，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殺了東城無敵。
他要將這片混亂的局面引導成針對輪迴宮和李天瀾的局。
只是王天縱沒有想到這同樣也是輪迴宮主給他做的局。
確切地說，是給整個黑暗世界所有無敵境高手做的局。
雪國亂局之後，黑暗世界的無敵境高手幾乎死傷殆盡，可以對李天瀾造成致命威脅的高手更是一個都沒剩下。
輪迴宮主以自身承載軒轅鋒，天驕巔峰狀態下的一劍讓王天縱至今都處在失蹤狀態。
整個黑暗世界都被清洗了一遍。
再也沒有人能影響到李天瀾的成長，也正因此纔有了現在的東皇宮。
如果沒有輪迴宮主，如果沒有輪迴宮，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李東城不知道怎麼評價這種行爲，但這確實像是他印象中的母親會做出來的事情。
她真的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事情。
她用自己手裡的所有力量爲父親掃平了障礙，甚至用自己的生命跟王天縱一換一，她將輪迴宮的一切都無條件的送給了李天瀾，爲了避免李天瀾發現真相，她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影響李天瀾刻意不去思考這其中的細節，爲了不暴露，她甚至將那片時空的另一個自己放在了李天瀾身邊。
天衣無縫。
多麼貼心的安排？
這其中的深情李東城無法衡量。
可這一切的本質，哪怕再怎麼粉飾都不會變。
那就是其中的欺騙與隱瞞。
如果他是父親，如果有人告訴他，那個真正給了他一切的女人已經隕落了...
她準備好了一切，然後隕落了...
代入其中思考，李東城真的很難去想象父親到底要怎麼才能接受這一切。
他會心疼，會撕心裂肺，會絕望，但他同樣會恨她，恨那個給了自己一切的女人，恨她的欺騙和隱瞞。
“東皇宮的一切算是什麼呢？父親得到一起，但卻失去了最重要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陪在父親身邊的另一個母親，又算什麼？”
李東城喃喃自語。
他突然轉頭看着林清雅：“所以，另一片時空的兩個母親，有一個不是我母親？”
“我不知道。”
林清雅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正常情況下，現在陪在父親身邊的母親應該是不存在的纔對，這樣的情況，我們也沒有辦法解釋，可以把她們當成一個人，也可以將她們當做是兩個個體。”
李東城眯了眯眼睛，靜靜道：“這件事情，你打算告訴父親？”
林清雅抿了抿嘴脣，看着李東城，有些遲疑。
“理由呢？”
李東城問道。
“主要還是爲了防止父親突然突破。”
林清雅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我的精神封鎖不能長久存在的，我做不到這一點，在另一片時空裡，父親的引導者同樣也做不到這一點。想要壓制父親的突破並不容易，尤其是現在，父親經歷了一場戰鬥，這次戰鬥之後，想要在壓制他只會變得更加困難。
而父親有一部分的真實烙印在母親那裡，目前父親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可真實烙印是客觀存在的，如果告訴他母親已經隕落的話，他的真實烙印就會默認自己的另一部分已經處於虛無狀態，這樣父親的狀態就會穩定下來，一直等到母親醒過來，他們就可以同時突破了。”
她猶豫了下，再次開口道：“還有一點就是，我們沒有辦法解釋兩個母親存在的原理，也沒有辦法確定她的存在性質，更不敢去研究。等到母親醒過來，會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就是兩個母親同時存在，但同樣也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兩個人重新變成一個個體，如果我們告訴父親，母親沒有隕落的話...萬一等到母親醒過來，兩個個體突然融合成了一個人，這沒有辦法解釋，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可一旦發生，沒有人敢承擔欺騙父親的罪名。”
李東城點了點頭：“所以，你們把這些都轉移到父親那裡去了，根本沒有考慮過他的心情。”
“其實是可以解決的。”
林清雅低聲道：“畢竟母親沒有隕落，只要她還在，那麼所有的問題最終都可以得到解釋，只是在目前醒來之前，父親或許會難過一些，但只要母親還在，這些都不會是問題。”
頓了頓，她繼續道：“起碼相比於活着，這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父親這次迴歸同樣失敗的話，他會不會永遠消亡？”
李東城問道。
在重新達到凝聚真實烙印的高度之前回歸失敗，一直迴歸失敗，真實烙印就會完全被淡化破碎。
李東城不知道父親已經失敗了多少次，更不清楚他的真實烙印淡化到了什麼程度。
“不會。”
林清雅輕聲道：“但是失敗之後，父親的真實烙印會淡化，在漫長的時間之後還會再次聚合迴歸，但後果是會遺忘一些記憶，或者失去某種特性...這種例子並不罕見，事實上，關於父親崛起的那個時代，我們稱之爲是最初的時代，但關於那個時代的很多記載，現在都已經模糊了，原因就是很多人在迴歸失敗的過程中丟掉了很多記憶。”
“其實我大致可以看到父親的命運，他這次的迴歸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事實上，就算我不把母親的事情告訴父親，在他回去之後，他應該也快要得到消息了，母親的佈局看起來天衣無縫，但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誰？”
李東城挑了挑眉。
“江上雨。”
林清雅道：“這片時空的江上雨，同樣也出現在父親的時空中，現在那裡有兩個江上雨。
關於他的問題是可以解釋的，夫君如果想聽的話，等到父親離開之後，我會告訴你。”
“爲什麼一定要等到父親離開之後？”
李東城的語氣裡出現了一絲絲的好奇。
這種細微的變化讓林清雅整個人都發自內心的開心起來。
她輕笑着指了指天空，眨了眨眼：“在說下去的話，它又會注意到我們了，這對父親來說不是好事。”
沒等李東城再說什麼，林清雅已經站了起來，輕聲道：“父親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