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7章 風暴中的朝聖者（上）
荒域之中，一道巨大的赤色漩渦盤踞，詭異又壯觀。
漩渦的中心，赫然是四座高峰，分別聳立四方方位，它們筆直挺立，彷彿是四名手持長劍的古代武士般。
歲月與風沙侵蝕了它們原本的容貌，同時留下了名爲滄桑的印記。
“此爲【四難山】。”
漩渦邊緣的一處山頭之上，狂風將雨化田的衣服吹得咧咧作響。
“【四難】？”洛公子好奇道：“何爲四難。”
“每個人都四難的理解都不同，有人認爲是好事難得，也有人認爲是人生苦難。”雨化田道：“但在灑家看來，大道朝天，管它是好事難求，亦或是人生苦短，各自修行即可。”
洛公子打量着那漩渦之中，顯然此行的目的地，就在這漩渦之中——或者說，赤色漩渦的存在，就已經是探索【赤王陵】的第一道關卡。
天空上飛鳥偶有飛過，卻被那漩渦的巨大吸引瞬間拉扯了過去。
飛鳥在墜入漩渦的瞬間，身體竟是被急速旋轉的氣流直接絞殺……甚至來不及墜落，血肉就已經被狂風所抹去。
“這道漩渦，不僅風力強大，更有一種能夠吹襲神魂的可怕之力。”雨化田此時神色凝重道：“哪怕是尋常七階的大能修士，也難以硬抗深入漩渦中心。”
“那怎麼搞？”聞多在旁皺了皺眉頭。
“上路不通走下路唄。”雨化田直接道：“【赤王陵】的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都知道【赤王】是【巫神帝國】早起的大君級強者，它隕落之後的遺產，別說是人族的修士，便是【巫神帝國】本身也想要得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總會有些驚才絕豔又或者運氣爆棚的傢伙，能另闢蹊徑。”
“難道說，有人成功從地下挖進去了？”聞多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哪來的大聰明？”
“司空摘月。”雨化田冷不丁提及了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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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多皺了皺眉頭，“沒聽說過。”
雨化田淡然道：“是一個散修拾荒者，不過似乎是某個摸金家族的後裔，一直在白鋼之城擺地攤，賣些從荒域撿來的東西。”
“這個人在哪裡？”聞多直接問道——他是真的好奇，能夠挖穿赤色漩渦，解決千古難題的傢伙，TM的確實是一個人才！
“人死了。”雨化田搖搖頭：“聽說在開秘匣盲盒的時候中了大獎，太過興奮，以至於幾十年的腦血栓發作，一命嗚呼。”
“什麼鬼？”聞多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氣道：“那你這吊毛說個球？”
雨化田絲毫不計較…大概是早就已經習慣了似的，面不改色道：“司空摘月雖然死了，但是他的兒子還在，叫作司空巨……他的身上，找到了司空摘月留下的一道開啓陵墓的鑰匙，另外灑家後來也在司空摘月的家中，找到了一本探索手札，上面就有記錄司空摘月當初挖通赤色漩渦的路線。”
只見雨化田說起此時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似地瞄了一眼站在洛公子身後的女僕小姐。
只是旁人很難在這堪稱完美的容顏上，看到一絲波瀾。
“這司空巨什麼情況？”聞多卻沉吟道：“他老子能夠挖出赤色漩渦，是有真本事啊……這當兒子的，多少也有學到一點？”
“不。”雨化田搖搖頭：“相反，司空巨完全是一個廢物。你知道灑家爲什麼那麼輕易就從他的手中得到鑰匙嗎？那是因爲司空摘月死了之後，這傢伙沒錢了，主動拿着鑰匙來找，打算出售。當初找到的那本手札，也是被當作是遊戲桌的墊腳……甚至還被蟑螂給啃了一些。”
“這司空摘月應該從棺材裡跳出來。”聞多搖了搖頭，“勞資要是有這樣的孬種後代，直接活埋……咦，老雨，你不會把這個司空巨也一起帶過來了吧？”
“廢物利用嘛。”雨化田淡然道：“雖然是個廢物，但再怎麼廢，想來自己父親的一些痕跡還是能扔得出來的。手札上關於路線的記載模糊不清…就看看這個司空巨，有沒有學到司空摘月的一點皮毛了。”
洛公子忽然道：“雨大人，不知道這份手札，是否能夠公開。”
雨化田直接道：“既然洛公子想看，那麼關於【赤王陵】部分的記載，灑家等會讓人給伱抄錄一份便是。”
“多謝。”洛公子微微一笑。
雨化田此時呼來了一名錦衣，吩咐道：“原地紮營休整，明日正式進行探索。”
他們自出走白鋼之城後，一路沒有停留，甚至路上還遭遇了幾波刺殺的騷擾，此時正式探索之前，有必要稍作休息了。
……
……
附近甚至還有一些已經荒廢的營地——顯然，想要深入赤色漩渦的，這一行的白鋼錦衣，並非第一個。
只是赤色漩渦猶如一道天然的屏障，無數年來不知道阻擋了多少人的腳步。
人類修士如此，【異域戰場】的本土異種也是如此——或許，此時在赤色漩渦的另一側，其實也還有人正在苦惱着如何的通過這赤色漩渦。
“天黑之前，一定要紮好營地！誰要是摸魚偷懶的，別怪我這四十米的長鞭了！”
紮營的差事，自然是地位最底的後備役們在做——不僅僅要紮營，甚至還要生火煮食，伺候真正的錦衣大人們。
趙懷安正擼起了袖子在生火——他這一路上負責的是照顧那些失手被擒的殺手，以及十幾名蜥蜴人異種的飲食。
“噫，這東西，那是人吃的。”
此時，只見烏老大用勺子在鍋裡面攪動了幾下。
趙懷安道：“老大，要不把你的高貴口糧分給那羣低賤的蜥蜴人？”
“異種又不是人嘛。”烏老大哈哈大笑，“吃不是人吃的東西，正好……嘿，等勞資加點料！”
說罷，便見烏老大直接往鍋子裡面撒了一把泥土，又吐了幾口濃痰進去。
——好賤！
“老大，那邊是不是有人喊你？”趙懷安伸手一指前方。
烏老大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過去，疑惑地打量着前方——不曾想趙懷安此時卻動作如迅雷似的，從鍋裡舀了小勺直接添到了烏老大手中的肉湯之中。
“沒有人啊，誰找我？”
“哦，我好像看錯了。”趙懷安搖搖頭。
烏老大揮手就敲了一下趙懷安的後腦勺，罵罵咧咧地邊喝着肉湯邊走開了，“嗯…怎麼味道有些怪怪的？”
趙懷安輕笑了聲，便端起了大鍋，快步地走向了用來臨時關於一種俘虜的地方——只是路過一處營地的時候，見四下無人，便直接將營地前的大鍋給更換了一下。
“你們有福啦，這是特級廚師烏老大嘔血之作，嘿嘿……”
小趙此時一臉詭笑地捧起了香噴噴的肉湯，便攧手攧腳地尋路離開——不料纔剛剛擡頭的時候，目光微微一變。
“洛…洛公子，你好啊。”趙懷安定了定神。
他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公子哥會什麼會突然出現——關鍵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洛公子道：“是要去給那些異種送食物嗎。”
趙懷安點了點頭。
“不介意的話，我也想要去看看它們。”洛公子此時笑了笑道：“可否讓我也同行。”
“喔…好？”
……
二人行走在這逐漸搭起的營地之中，趙懷安甚至無法從洛公子的身上感受到半點壓迫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認識了多年的朋友般。
他甚至還幫忙捧着一鍋餵食異種的食物。
“說起來，醫師真是一個很有前途和錢途的職業吶。”趙懷安忽然感嘆着說道。
洛公子投來了目光。
趙懷安便笑了笑道：“你看，只要你醫術高明，總會有人想法設法地討好你。因爲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得了什麼奇難雜症……所以說，醫師朋友是真的能處。”
洛公子想了想道：“如果這個醫師的醫術並不高明，如果他面對生命垂危的病人之時，僅剩下無能爲力，又或者他的一個走神，讓原本可以重燃的生命跌落了深淵。”
趙懷安怔了怔道：“按照公子你的說法，醫師還是一個高危職業咯？”
“其實還是很有錢途的職業啦。”洛公子輕笑了聲道：“萬一碰巧治好了一個大人物，就夠吃一輩子了。”
——臥槽，這傢伙好皮！
趙懷安心中嘀咕了聲，只感覺這短暫的相處越發的自然，自然的讓人本能地放下了所有的戒備般的……可怕。
——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男女通殺的社交能力。
“洛公子，怎麼會突然在這種時候想起要去看那些異種蜥蜴人？”趙懷安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開始就想要看看了。”洛公子隨意一笑道：“這不是雨大人一路疾走，方纔停頓嘛。”
“好…好像真是如此？”趙懷安張了張口，好嘛……這洛公子怕是個實在人。
那些雨化田尊卑用來探機關的蜥蜴人異種，被關押在了一處臨時挖出來的洞穴之中……兩名正式的佩刀錦衣正在看守。
趙懷安顯然已經和這倆錦衣處得不錯了，上來便打了個招呼。
“你是，洛公子？”
但很快，看守的錦衣的注意力，就被洛公子給吸引了過來——對於這位就連雨化田都要禮待的年輕聖手，他們自然不敢怠慢。
“洛公子想要看這些蜥蜴人異種？”看守錦衣驚訝道：“哦，莫非洛公子也打算研究蜥蜴人異種嗎。”
“也？”洛公子眨了眨眼。
“陸先生方纔離開。”那錦衣點點頭道：“是關於蜥蜴人身體結構方面的研究……需要我幫你抓一個出來嗎？”
以雨化田對這位洛公子的重視態度，相信是不會吝嗇一個半個蜥蜴人的。
“好啊。”洛公子點點頭，“那就勞煩兩位了。”
“不麻煩！不麻煩！”
……
“你原來是打算研究這些異種啊。”趙懷安此時正用一種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目光看着。
作爲一名醫師，想要研究異種的體質構造，趙懷安甚至找不到任何懷疑的理由。
“看看也無妨。”洛公子淡然應了聲。
很快，兩名錦衣便抓出來了一隻蜥蜴人異種——不同於其它的蜥蜴人異種，眼下被抓出來的蜥蜴人渾身呈現出一種灰白的顏色。
它無論從鱗片還是皮膚，甚至就連眼珠子，竟都是灰白的顏色。
“洛公子。”錦衣此時飛快地道：“這次抓到的蜥蜴人裡面，有兩隻比較特別，陸先生已經帶走了一隻了，剩下這隻我索性給你提出來了，反正它們原本也活不了多久。”
只見那被抓來的灰白色蜥蜴人，此時臉色黯然……到也沒有掙扎，因爲掙扎沒用，每個蜥蜴人身上都被帶上了枷鎖，根本無法掙脫。
“旁邊還有一個臨時挖出來的洞穴。”那錦衣此時又道：“原本是陸先生用的……要不，您暫時用用？”
“也可以。”洛公子索性點了點頭。
很快，兩錦衣便直接將那灰白色的蜥蜴人送入了旁邊的洞穴之中。至於趙懷安則是將食物交給了兩名錦衣之後，便沒他什麼事情了。
後備役…雜役雖然負責照料，但真正看管這種事情，還需要專業的來做。
看起來，其實趙懷安並沒有真正地接觸過這些蜥蜴人異種——只是趙懷安此時也沒有離開，更沒有請求，而是一聲不吭地隨洛公子走入了山洞之中。
他想要看看這來歷神秘的年輕醫師究竟要做什麼。
此時，山洞之中，灰白色的蜥蜴人蜷縮在角落裡面，神色緊張，卻又盡力地維持着冷靜的模樣。
然後，從這灰白色的蜥蜴人口中，吐出了一些奇怪的音節——配合着它此時緊張驚恐又略帶憤怒的模樣，並不難猜測它想要表達什麼。
“你能聽得懂我們的談話，對嗎。”洛公子卻冷不丁說道。
那灰白色的蜥蜴人去越發的激動，發出的奇怪音節也更爲的尖銳。
洛公子淡然道：“方纔我們談話……當談及到你們接下來處境的時候，你明顯變得更憤怒了些。或許你是能聽得懂，但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又或者，你其實都會，只是不打算暴露。”
灰白色的蜥蜴人停下了那些奇怪音節。
洛公子笑了笑道：“打算暗中偷聽，尋找機會之類？”
灰白色的蜥蜴人沉默不語。
洛公子卻彈了彈指，束縛着灰白色蜥蜴人的枷鎖瞬間斷開——然而，當恢復了自由的瞬間，灰白色的蜥蜴人的瞳孔卻瞬間張開。
“殺了我也沒用哦。”
鋒利的爪子卻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停在了洛公子的面前。
“就算殺了我，你想必也很難能夠離開這個地方。”洛公子不慌不忙道：“甚至因爲我的死，會讓其它的人族遷怒你…和你的族人，或許它們的處境會變得更加的艱難。”
它緩緩地收回了鋒利的爪子…垂落了下來，甚至用不怎麼熟練的人族語悲慼說道：“你…到底想要對我做什麼……你如果真的要我的身體，儘管拿去就好了，但請你放過我的族人。”
“女…雌性的？”趙懷安不禁稍稍瞪大了眼睛。
不僅僅是一直雌性蜥蜴人異種，甚至聲音還格外的好聽——見怪，這雌性蜥蜴人通體灰白色，不像是普通蜥蜴人那邊的粗糙，看着看着竟然還有種眉清目秀的感覺？
——臥槽，一定是我單身太久了！！
……
……
赤色漩渦……【四難】山中一角。
只見上百人的隊伍，此時顯得相當疲憊地在裂縫之中艱難地挖掘着山體，以作爲臨時的避風之處。
——【菩提大堡】的隊伍。
“沒想到，這漩渦竟是如此的可怕，如果不是兩位師叔聯手撐開了結界，恐怕沒幾個能安全扛到現在。”
此時，看着即使有結界保護，依然顯得虛弱的一衆【斜月山】門人，雙生子姐姐不禁皺了皺眉頭。
因爲他們甚至連漩渦外層的一半路程都沒有走完……越裡面的路，只會越發的難走。但這一路上，他們並沒有碰見白鋼之城的錦衣隊伍。
想來，是因爲【菩提大堡】已經成功地走在了白鋼之城隊伍前頭的關係。
“青煙師姐，風暴之中似乎有人！”
一聲驚叫。
雙生子姐姐瞬間看了過去，只見那赤色的風暴之中，此時正有一道搖曳的身影，緩緩走來……竟是絲毫不懼這可怕的赤色風暴般，顯得相當的輕鬆。
“全員戒備！”雙身子姐姐二話不說便發出了指令。
衆人緊張地盯緊……而那風暴之中行走的身影，也越發的清晰起來……終於，青煙看清楚了來者的模樣。
“是異種！”
但詭異的是，這異種此時竟是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神色專注……彷彿不曾看見面前的人族。
它的目標，似乎是【菩提大堡】衆人所在之地背後的【四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