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少了一張。”
辦公室裡，李衛東正在翻閱跟影子相關的審訊記錄。
上面九成九都是一些無用的信息，甚至偶爾會顛三倒四，由此可見，這邊對影子的審訊效果一般。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影子曾經是高家兒媳婦的原因，亦或是別的緣故，面對這個‘柔弱’女子，所有的審訊都沒有動刑，完全就是言語間的博弈。
但問題是，影子是誰？
就算她不是初代影子，可是她能夠混進高家，讓不少老一輩對她印象頗好，其能力可見一斑。
普通的審訊手段，對她能有用？
至於李衛東目前正在教導傳授的微表情心理學，本就是似是而非的事情，不能說沒用，但只有藉助高清攝像，藉助電腦分析，才能讓效果最大化。
畢竟人的微表情實在太短暫了，很多情況下，肉眼根本難以捕捉。
更別說影子這種明顯受過特訓的精英。
所以，對於影子的審訊沒有明顯的進展，纔是正常。
可即便如此，李衛東仍舊以此爲切入點，因爲他感覺，影子被滅口，一定人審訊的人不經意觸碰到了什麼，所以纔會讓對方決心滅口。
那麼，這些東西是否會在審訊記錄中呈現出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李衛東耐心查找，終於發現了問題。
關於影子的審訊記錄被用訂書器給釘在一起，分成十幾份，上面都標註了日期，以及審訊編號。
此刻，李衛東拿在手中的這份記錄時間是3月15日。
而在前一天，就是他來找影子，審訊對方，從其口中得到付建斌的消息，就是吃冰糖，選擇自殺的那位。
當初付建斌以張勤華的死將他引入陷阱，差點給他來了一出十面埋伏的好戲，要不是他正好加入了調查局，有調查職能，真被外交那邊的人以謀殺之名帶走，就算最終沒事，也會很狼狽。
李衛東正是爲了追查付建斌這個幕後黑手，所以纔來審訊影子，當時負責審訊影子的人故意拖延了幾個小時，在關押影子的房間藏了監聽設備。
所以李衛東當時審訊影子的經過，也全部被記錄了下來，當成其中一份審訊記錄，上面的時間正是3月14日。
很顯然，對方是見他這邊有了成果，所以想要趁熱打鐵，從影子口中掏出更多的東西。
或許，他們歪打正着，問到了某些東西。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纔會有人將影子滅口。
不過，這份審訊記錄是3月15日的，中間差不多隔了兩個月，影子才被滅口，要麼是對方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要麼是對方也是最近纔看到這份記錄。
相比而言，李衛東更傾向於後者。
甚至他懷疑，隨着影子跟棋手，以及當初陷害談思培的那人相繼落網，那邊又重新派了人過來。
對方或許也想過把影子救走，但在看到關於影子的審訊記錄後，決定滅口，並且悄無聲息的將那張審訊記錄抽走。
要不是李衛東觀察仔細，恐怕也會被騙過。
“少了一張？”
旁邊的甄敬亭也在翻看這些審訊記錄，聽到李衛東的話，頓時一驚。
“你看這裡，雖然對方撕掉這一張審訊記錄，並且處理的很乾淨，甚至將訂書針重新按壓結實，但這些審訊記錄是用鋼筆寫的，上一張筆墨有些重，已經將背面滲透，那麼它下面一張肯定也會沾染上一些痕跡，可如今，下面這張紙相同的位置卻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
而且，上一張記錄的內容跟下一張的內容相比有些突兀，雖然看似是不同的問題，但跳躍太大，少了一種連貫性，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中間少了一張。
這張少掉的審訊記錄，很有可能就是影子被滅口的原因。”
李衛東緩緩說道。
“被滅口的原因？我這就把當天負責審訊的人以及記錄的人叫來。”
甄敬亭二話不說，立即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如果能夠找到影子被滅口的原因，那麼對接下來找到幕後主使者無疑會有很大的幫助。
再者，敵人越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的內容，越說明重要。
甚至連影子這樣的自己人都必須要滅口。
那麼，隱藏的內容會是什麼呢？
李衛東翻閱着前後兩張審訊記錄，卻發現一無所獲。
很快，甄敬亭便押着三人來到辦公室。
“衛東，人帶來了，你可以隨便審問。”
“甄敬亭，你什麼意思？竟然懷疑自己的同志？”
“我們只是負責審訊，看守影子明明是你們的工作，現在影子被滅口，卻栽贓到我們身上，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打擊報復。”
當甄敬亭說出要審問後，其中兩個像幹部的中年男子頓時急眼了，紛紛衝着甄敬亭大吼。
關鍵是，他們也是認識李衛東的，更知道李衛東的威名，此刻見到，難免有些心虛。
兩人就是當初堅決反對給李衛東一等功的人。
他們覺得，自己給李衛東使了絆子，對方抓住這個機會，肯定會對他們進行打擊報復，所以不惜當面撕破臉，就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他們兩個負責審訊工作，自然明白很多齷齪的事情，這種事情，可以強加在別人的身上，但不能針對自己。
對於兩人的話，甄敬亭不聞不問，反正首長都說了，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
關鍵是他也早就看兩人不順眼了，要不是對方橫加干涉，當初早點把李衛東請來，負責審訊影子，恐怕那被隱藏起來的秘密，早就已經揭穿，說不定可以藉由影子，抓到更大的魚。
偏偏這兩個傢伙內鬥內行，外鬥外行，抓到影子都這麼長時間了，一點進展都沒有。
不對，不能說沒有進展，否則審訊記錄就不會缺少一頁，影子也不會被滅口。
但問題是，他們連可能觸及到關鍵都沒發現，足足耽誤了兩個月，反而被敵人窺到，繼而抹掉一切。
恐怕兩人現在都還被矇在鼓裡，渾渾噩噩，連問題出在哪裡都不知道。
此刻聽到要對他們審訊之後，更是連栽贓陷害，打擊報復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夠了，這是首長交代的任務，目前此案由李衛東專員全權負責，你們兩個此刻說的每一句話，後面都會形成審訊記錄。”
甄敬亭冷冷的說道。
這話一出，那兩人一呆，然後牢牢閉上嘴巴。
影子被滅口後，所有跟影子有關的人都被限制了行動，他們負責審訊，自然屬於接觸對象，先前被勒令待在房間裡，直到甄敬亭過去，才把他們帶出來。
所以對於這道命令，他們並不知道。
但他們卻沒有懷疑甄敬亭的話，這種事情甄敬亭不敢欺騙他們。
“3月15日，你們對影子審訊，問了哪些問題？”
李衛東開口問道。
“3月15日？”
兩人頓時愣住了，都過去兩個月了，這期間他們對影子審訊了多次，形成的審訊記錄厚厚一大疊，問了無數的問題，他們怎麼會記得？
就連負責記錄審訊內容的那名記錄員也有些恍惚。
“提醒你們一下，3月14日，我來審訊過影子，當時你們應該在隔壁房間監聽，第二天，也就是3月15日，你們重新對影子審訊，問了些什麼內容？”
李衛東提醒着他們。
“這……”
“這是你們當天的審訊記錄，你們可以重新看一下，好好想一想。”
李衛東說着，就將那份審訊記錄給了對方。
那兩人立即湊到一塊，認真的看了起來。
他們雖然心虛，不滿，但也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先前的表現，分明就是色厲內荏。
不過，李衛東卻能感知到，這三人雖然內心驚懼，害怕，但其實跟影子的死沒有關係，並不是內賊。
“這不是都在上面嗎？”
兩人迅速把審訊記錄翻了一遍，然後茫然的說道。
明明審訊記錄都在，爲什麼還要問他們？
“這裡少了一頁，難道你們沒有發現？”
甄敬亭皺着眉頭上前，翻到少掉的那頁。
“沒有少。”
兩人重新翻看了一下，然後用力搖頭。
估計他們也想到了某種可能，審訊記錄如果真的少了一頁，很可能跟影子被人滅口有關。
這等於說，他們的審訊工作出了嚴重紕漏，他們又怎麼可能承認？
甄敬亭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在兩人臉上劃過，然後看向一旁的記錄員，“你在記錄的時候，有沒有撕過紙？”
“沒有。”
那名年輕的記錄員立即搖頭。
這會的紙恨不能反面都要用，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把審訊記錄的紙撕掉？
“那這裡怎麼解釋，這裡明顯漏墨了，反面都被滲透，可下面這張卻一點痕跡都沒有？”
甄敬亭指着漏墨的地方問道。
“劉文亮，你可要想清楚，撒謊會有什麼代價。”
“甄處長，我，我真的沒有撕過，我好像有點印象，這張當時的確染上了一些墨，但我記錄的時候分明把中間空掉了一兩個字，對，就是空掉了，我記起來了。”
劉文亮激動的說道。
旁邊，那兩人臉色頓時變了。
“劉文亮，不要胡說，是不是你整理這些審訊記錄的時候，分錯頁了？”
“沒有，我都是先把這些紙釘起來，然後才記錄的，不可能打開重新記錄，肯定是少了一頁。”
劉文亮堅定的說道。
“那你還記得少掉的那一頁到底寫了些什麼嗎？”
甄敬亭立即問道。
“這……”
劉文亮頓時語塞，他只負責記錄，尤其是關於影子的審訊，記錄寫了一大堆，問題也千奇百怪，涉及到很多方面，甚至不少地方重複，他又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又怎麼可能記得？
甄敬亭見狀，就知道對方記不得，不由的把目光望向負責審訊的那兩人。
“顧處長，麻煩你仔細想一想，這少掉的審訊記錄，應該就是影子被滅口的原因，如果你們想到了，還能將功補過，如果想不到，或者故意不說，我有理由懷疑，就是你們其中一人，把那一頁給撕掉了。”
“甄敬亭，你不要血口噴人，能夠接觸到這些審訊記錄的人，並不只有我們兩個。”
那名姓顧的男子頓時慌了，這是把屎盆子硬扣到他的頭上。
“但你們兩個嫌疑最大，而且你們負責審訊影子，遲遲沒有進展，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說不定你們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甚至遮掩什麼。”
甄敬亭冷笑一聲。
“你……”
“老顧，等等，我們再好好想想。”
另外一人拉了拉老顧，並且用眼神示意。
他其實也能聽出，甄敬亭就是故意的，就是爲了讓他們不敢隱瞞那一頁紙上的審訊的內容，只要他們能夠回憶起來，問題就不算大，畢竟影子被滅口跟他們沒關係。
但如果他們想不起來，問題就嚴重了，說不定甄敬亭真的會藉此給他們扣上一個罪名。
老顧稍稍冷靜，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當即，兩人就翻看着前面一頁跟後面一頁的內容，努力的回想。
正如剛剛李衛東說的，他前一天審訊了影子，他們第二天就藉着機會對影子重新審訊，這是一個關鍵的時間點，雖然過了兩個月，但努力回憶下，還是有不少印象的。
再對比前後的審訊內容，漸漸也記起了一些東西。
“我好像有點印象了，這少掉的一頁應該跟那批神秘物資有關，因爲李……專員前一天來過，再加上影子當時似乎被震懾住，我們就想借助這個機會，期間曾問了一下關於神秘物資的事情。
對了，其中還提到過桂少寧，應該就是這些問題了。”
隨着其中一人的回憶，甄敬亭忍不住看了李衛東一眼。
果然是衝着李衛東來的嗎？
不對，應該還有別的。
或許桂少寧跟那批神秘物質也有重要關係。
“具體的呢？影子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甄敬亭追問道。
“好像影子也在追查那批神秘物資的下落，而且她也知道桂少寧。”
“然後呢？”
“沒有了，就是這幾個問題。”
“甄處長，我能說嗎？”
就在這時，劉文亮突然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