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建學院,也就是後來的北建大門口。
柵欄大門用鐵鏈鎖住,只有裡面門衛室屋檐下,亮着一盞昏黃的燈。
“你們是誰?幹嘛的?”
向天明這夥人是開着卡車來的,所以動靜有點大。
而他們剛剛停下車,門衛室裡值夜班的人就已經聽到。
只見兩個拿着手電筒,握着手槍的保衛科人員小心翼翼走出來,滿臉戒備的打量着向天明一行人。
如今的學校作爲重要單位,保衛科的人是必須要配槍的,就連人員也多是退伍兵。
而且這邊一旦有什麼動靜,別的地方很快就會趕來支援。
所以,別看向天明的人數多,但那兩名值夜班的保衛人員並沒有什麼懼意。
再加上他們手裡的傢伙也不是吃乾飯的。
“東郊監獄,審訊情報組副組長,向天明!根據最新線索,你們學校裡某位老師,存在重大問題,現在我們要將其逮捕。”
向天明也沒有硬往裡面衝,而是掏出自己的工作證,從柵欄中間遞了進去。
其中一個保衛人員接過,用手電筒一照,認真的打量起來。
但另一人卻沒有放鬆警惕,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向天明這些‘不速之客’。
“你們東郊監獄怎麼跑到我們這裡抓人?”
很快,一開始那名保衛人員便把工作證還給向天明,神情也放鬆了許多。
“同志,我只能跟你說,剛剛審訊出來,要不這個點誰不回家摟着媳婦睡覺?尤其是做我們這種工作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任務。”
“能理解,不過你得等會,一會我們科長來了,才能做主給您開門。”
“好。”
向天明點了點頭。
很顯然,剛剛門衛室裡應該還有第三人,不過對方見他們人多勢衆,第一時間就悄悄去叫人了。
這份警惕心,安全意識,可比不少廠子單位強的多。
至少上次他們去一紡廠的時候,那邊可遠遠不如這邊。
或許也跟這裡的學校有關,畢竟如今的大學生個個都金貴的很。
向天明雖然心裡急,卻也明白,這裡不是他能硬闖的地方。
過了也就三四分鐘,他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黑夜的掩飾下,快速的朝這邊靠近。
“幹嘛的?”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率先從黑暗中走到燈光下。
“科長,他們是東郊監獄的,這位叫向天明,審訊情報組的副組長,我剛剛已經檢查過他的工作證。”
門口的保衛人員頓時鬆了口氣。
“東郊監獄?你們不管犯人,大晚上的,跑我們學校門口乾嘛?”
嚴志傑滿臉狐疑的問道。
頓時,向天明又把剛剛的理由說了一遍。
“既然是來抓人,那對方的身份總能透露吧?”
嚴志傑想了想說道。
他們保衛科的職責是保護學校裡的師生,但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也會去處理。
向天明頓時就把李衛東審訊出來的那些信息說了一遍。
“田聞老師?”
果然,當那些鮮明的特種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只要北建學院有這個人,就不可能隱形。
恰好,嚴志傑便知道有這麼個人。
“只知道姓田,有那些特徵,具體叫什麼卻不清楚,既然已經確定你們學校有這個人,是否可以讓我們把人帶走?”
向天明說道。
“他的問題?”
嚴志傑還是忍不住詢問。
“很嚴重。”
向天明嚴肅的說道。
先前李衛東審訊的時候,他可是在旁邊聽的一清二楚,涉及到十幾萬斤糧票,就等於十幾萬斤的糧食。
如果被那個畫家,也就是田聞跑了,絕對後患無窮。
“好,開門。”
嚴志傑只是考慮了幾秒鐘,就讓人把門打開。
“田聞老師平時一個人居住在學校教職工生活區,我領你們去吧。”
“多謝,請問這位田聞老師有家人嗎?”
向天明招呼人跟着嚴志傑朝生活區快步走去,並且詢問着對方的信息。
“有的,不過他的家人都在外地老家,所以這邊平時只有他一個人居住。”
嚴志傑作爲保衛科科長,不說對學校裡所有的老師瞭如指掌,可大部分還是都認識的。
而這位田聞老師經常會來保衛室拿信,都是老家寄來的,而他也經常會寄一些書籍之類的東西回老家。
所以嚴志傑也跟對方打過幾次交道。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田聞老師平時沉默寡言,但對學生卻極爲嚴厲,水平也很高。
唯獨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問題。
至於向天明會不會弄錯,他覺得可能性不大,而且既然是他們學校的老師,他作爲保衛科的科長,不可能不聞不問。
後續肯定還會找東郊監獄印證。
總之不能冤枉他們學院裡的老師。
在嚴志傑的帶領下,衆人很快就來到那一片宿舍區。
別看這裡叫做建築學院,可因爲太窮的緣故,整個校園裡除了上課的教學樓,以及一棟三四層的辦公樓外,其餘的都是平房,但卻整齊有序。
而且學院裡的路很有特色,有用鵝卵石鋪的,有用磚頭砌的,還有一段石板路,彼此交錯,構成一個個圖案。
或許這就是在困難情況下,獨屬於建築學院的浪漫。
“就是這裡。”
最終,嚴志傑領着向天明來到靠裡面的一間房子。
這裡的平房沒有院子,所以也不需要向天明去翻牆,在他一聲命令下,他帶來的人直接撞開房門,衝了進去。
“別動!”
向天明聽着屋內的動靜,明顯鬆了口氣,至少說明田聞還在。
隨後燈光亮起,向天明跟嚴志傑走了進去。
此時,田聞被兩個行動小組人員將胳膊扭在身後,牢牢按住。
讓向天明有些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掙扎,也沒有喊冤枉,除了表情有些痛苦外,目光反而很平靜。
“田聞,知道我爲什麼來抓你嗎?”
向天明直接問道。
“知道。”
田聞點了點頭。
“那就好,這也說明我沒有抓錯人。”
向天明打量着對方,個子不高,很瘦,身上的織的毛衣領子已經起毛,袖口甚至開始脫線,下襬也有個洞。
這多多少少有些出乎向天明的預料。
即便不說他製作膠板,造假印刷了多少糧票,光是他本身作爲學校裡的老師,各項待遇就不差。
可看看他身上明顯穿了好幾年的毛衣毛褲,看看屋內的擺設,明顯是節儉的厲害。
也不知道他圖什麼。
總不能是因爲愛好吧?
不過向天明也知道這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他眼下的任務是抓人,後面怎麼審訊,那是李衛東的事情。
“搜!”
光抓住人還不行,得找出證據來,所以移開目光後,向天明便再度下令。
沒多久,從桌子底下一塊木板下面,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裡面是一些工具,以及一些草紙,上面畫着一張張的糧票。
反正以向天明的眼力,根本就分不出跟那些真的糧票有什麼區別。
不過,他知道,這就是他想要的東西。
可謂是人贓並獲。
“帶走!”
向天明招呼一聲,然後又看着嚴志傑說道:“嚴科長,剛剛您看到的東西還希望您能保密,不過您放心,等此案徹底了結,該公佈的,我們也會跟你們公佈。”
“好。”
嚴志傑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
剛剛田聞的反應,以及搜出來的東西,說明對方並沒有誣陷田聞,而且事情也比他想象中更嚴重。
隨後,向天明帶人押着徐聞離開,就在一行人剛剛出了學院大門口,準備登上卡車離開的時候,一道突兀的槍聲劃破夜晚的寧靜。
“艹,保護田聞!”
向天明走在最後,正在跟嚴志傑告別,這突如其來的槍聲,讓他腦袋嗡的一聲。
倒不是因爲害怕,而是意識到,有人要滅口。
然後他就看到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被押在最前面的田聞身體一顫,不受控制的倒下。
毫無疑問,剛剛那一槍擊中了田聞。
“砰!”
“砰!”
就在他話音剛落,黑暗中再度傳來兩聲槍響。
然後第一時間擋在田聞前面的兩個行動人員隨之倒下。
而這一幕也徹底刺激到了向天明,他直接掏出手槍,就朝着剛剛火星閃爍的地方打去。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嚴志傑,包括學院保衛室裡的保衛人員,全部第一時間掏出槍,進行火力壓制。
然後嚴志傑伏低身子,快速朝那邊衝去。
大門口,頓時一片糟亂。
而相比抓住暗中的槍手,向天明更關心田聞的情況。
如果田聞真死了,那他這趟就會功虧一簣,到時候別說功勞,甚至還要擔責任。
因爲這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哪怕誰也沒想到會有人截殺,將田聞滅口,但他作爲這次行動的負責人,沒有保護好田聞,卻是不爭的事實。
“怎麼樣?情況怎麼樣?”
向天明低着身子奔到田聞的身邊,然後合力將其拖到卡車的背面,纔有功夫詢問田聞的情況。
而此時,田聞躺在地上,胸口正不斷往外冒着血,甚至向天明的手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染紅了。
他的心頓時開始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