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再見，舞臺
《揮着翅膀的女孩》唱完了，鍾豔紅從舞臺上走了下來。
舞臺上。
鍾豔紅在肆意地歡笑，彷彿回到了曾經第一次登臺時候的模樣，能唱，也儘可能地在跳着。
舞臺下。
她搖搖晃晃，臉色慘白，如果不是姜舒舒扶着她的話，她恐怕瞬間就會栽倒在階梯上。
周洋跟着王靜第一時間走進了後臺。
他們看到醫護人員在後臺的休息室裡進進出出，鍾豔紅躺在牀上插着呼吸機……
“不能再上臺了……”
“只唱……兩首歌，還有很多首，夕陽還沒到……”
“今天沒有夕陽了，外面在下雨，我們下次再唱，好嗎？”
“不行，我看過天氣預報，今天的夕陽是6點41分，還有一個多小時……”鍾豔紅卻撐着身體搖了搖頭。
“可是，您的身體！”
“不礙事，還撐得住，幫我換衣服吧，我要穿那件黑色的禮服……”
周洋看着鍾豔紅從牀上爬起來，被人攙扶着走進了更衣室裡，當她再出來的時候，她看到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禮服。
“紅姐，我個人建議，你還是緩緩，不能跳《壞女人》這首歌了……”
“沒關係！”
她再次不顧醫生的勸阻，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強撐着身體，一步步走向舞臺。
後臺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王靜捂着嘴，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周洋默默地看着鍾豔紅的背影。
一個人，到底對舞臺熱愛到何種程度，纔會強撐着疲憊到極限的身體，爲所有粉絲們帶來最好的一面？
又有什麼，能比生命更重要的？
只爲了一句“好好告別”嗎？
鍾豔紅的堅持，深深地感染了周洋。
外面……
似乎風雨停了下來，至少沒有聽到雨水打着窗戶的聲音了。
周洋獨自一個人走到舞臺上，然後他看到劉天王站了起來，走上舞臺，跟鍾豔紅擁抱了一下，然後一起合唱那首《壞女人》。
俊朗的劉天王，跟鍾豔紅深情款款合唱，一起跳起了舞，甚至還將鍾豔紅給公主抱了起來。
場上一陣陣歡呼……
歌迷們看着劉天王大笑着將鍾豔紅抱向了了後臺。
但當舞臺燈暗下來以後，劉天王的笑容瞬間就變成了焦急，拼命地叫着醫護人員，鍾豔紅似乎有些提不起氣來了……
這一次。
鍾豔紅休息了很久……
歌迷們翹首而盼，但並沒有失去耐心，而是等待着鍾豔紅的出場。
………………
鍾豔紅在舞臺上是很開心的。
曾經的天王、天后好友們，一一地上臺跟着鍾豔紅一起合唱，彷彿回到了香江燦爛，羣星璀璨的那個時代……
甚至，連龍祖英一向來跟鍾豔紅不對付，曾經在爭天后這個位置一度鬧到人盡皆知的對手，也跟着上臺唱了一首歌。
臺下……
唱完以後，龍祖英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臺下，她沒有察覺到異樣，但是到臺上的時候，她能感受到長裙下面，鍾豔紅的腿一直在顫抖。
看不見的角落裡，她甚至看到她一度處於昏厥，但強行撐在舞臺上拼命唱完最後一句歌詞的狀態。
鍾豔紅的這份態度，確實值得她尊重，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這兩個在香江歌壇鬧了接近二十年的天后們，終於在舞臺上，手牽着手走了下去。
宛如，多年的好姐妹一樣。
6點35分。
窗外的雨，果然停了。
紅館的一扇扇窗戶被打開，頭頂上的自動雨幕也在“嘎吱嘎吱”的機械的聲音中，慢慢被拉開，露着整個空曠的場地……
歌迷們看到夕陽的光芒透過雲層，剛好照耀在舞臺上，光芒是如此血紅，充滿着黃昏前的哀傷感。
演唱會……
好像要結束了！
吳鎮洪察覺到了異樣感，他看了一眼夕陽，又看了一眼舞臺。
這一次，鍾豔紅出場的間隔更久了，足足有二十分鐘左右……
他開始變得擔心了起來，他想去後臺看看，但最終，又選擇了沒有過去。
“龍天后好像哭了……”
“劉天王好像也哭過……”
“周建周天王一直在後臺！”
“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
不安的情緒在整個會場中瀰漫着，不管是媒體還是粉絲們，都從前排天王天后的眼神中察覺出了異樣……
他們心中的那根弦繃地非常緊，緊得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她，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
就在所有人擔心的眼神之中，舞臺上，小提琴的伴奏幽幽地響了起來，充滿着哀怨與悵然。
沒有刻意的燈光照耀，也沒有刻意的氣氛渲染，只是讓夕陽的光，照在了整個舞臺上。
然後，他們看着鍾豔紅穿着一身潔白的裙紗，沐浴着夕陽光，從後臺緩緩走出來。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距離舞臺比較近的觀衆們看到她的眼眶中充滿着堅忍的眼神，甚至，有人感覺到她輕飄飄的步伐。
所有人的心情咯噔了一下……
歌迷們臉色大變。
就在這個時候……
“這首《夕陽之歌》，寫得真好，像是我一生的寫照……”
“我覺得很幸運，能在這個時候，遇到周洋先生，遇到了這兩首歌……”
“如果演唱會能一直開下去，那該有多好……”
她深深地長嘆，然後自嘲似地笑了笑，看着遠處的夕陽，最終低下頭，喃喃自語：“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啊……”
小提琴悠揚的聲音在舞臺上環繞着……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隨雲霞漸散，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如浮雲聚散，纏結這滄桑的倦顏
漫長路，驟覺光陰退減
歡欣總短暫未再返，哪個看透我夢想是平淡……”
滄桑的聲音，在她的喉嚨裡唱出來，眼淚溼了眼眶，模糊了視線，她再也看不清楚那羣影迷們了。
她聽到他們在尖叫，在不捨地呼叫，隱約間，似乎有很多影迷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開始揮舞着她照片和一句句說着支持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不願意離開這個舞臺，更希望能永遠地唱下去。
可惜！
人生總是充滿遺憾！
……………………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編織我交錯夢幻
曾遇你真心的臂彎，伴我走過患難……”
舞臺上，鍾豔紅唱得非常有力。
夕陽西下，溫暖逐漸消散，散發着最後璀璨的光輝，染紅了一片片紅霞……
紅的斜陽，蒼山日暮，無限的淒涼，雖然美好，但終究會過去。
舞臺下，粉絲們開始跟着曲調哼了起來。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擦眼淚，有人悲傷地大叫，而有人則在嘈雜聲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還有人，目光看着舞臺下面依舊穿着燕尾服，戴着紳士帽的周洋。
他們在驚歎！
同樣的旋律，同一個人唱，不同的歌詞，更唱出了不同的味道！
“兩首歌的旋律一模一樣……”
“但《千千闕歌》唱的是離別，而《夕陽之歌》唱的是人生，還有……訣別！”
“小周寫得，實在是，太催淚了……”
“這兩首歌，他要封神了！”
吳鎮洪鼻子酸澀……
終於也忍不住地流出了眼淚。
他也跟着人羣站了起來，看着那個舞臺上，夕陽下，那個強撐着的身影。
爲這首歌的歌詞，更爲那個即將訣別舞臺，絕代芳華的女人。
彷彿，那個身影隨時都會倒下去。
但最終，她還是堅定地唱完了這首歌。
唱完以後，所有人都看到她身體突然哆嗦了一下，很多人的心揪了起來，旁邊，歌迷們已經看到一個個醫務人員在舞臺邊上隨時準備着，只要發生意外，他們就會衝上去……
但鍾豔紅終歸是沒有倒下去。
“我……”
她說了一個“我”字，然後嘴巴張了張，突然說不出第二句話了。
她表情似乎掙扎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整個舞臺，然後，看了一眼話筒。
“我，這是我……”她突然又停頓了一下：“這是我在舞臺上，最後一首歌了……”
夕陽的餘暉，在她的身上散開，一陣風吹來，卻依舊很溫暖。
“我……”她再次張了張嘴，彷彿很多話想說，但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
“對不起……”
她道了一個歉，隨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轉身一步步離開了舞臺。
在即將下臺的時候，她再次停了下來。
“再……見！”
她吃力地揮了揮手，眼神已經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歌迷們在尖叫，大喊，瘋狂地大哭，同時有人崩潰地坐在了椅子上，盯着舞臺，久久都無法把目光轉移……
她們在挽留着鍾豔紅。
但鍾豔紅卻終於轉身，離開了舞臺，未做任何停留。
那一瞬間，她終歸有千般不捨，萬般留戀，但最終她還是訣別了歌迷，訣別了舞臺，更像是訣別了一個時代……
也許江湖就是這樣。
大吵大鬧，悲歡離合，在最後一刻，帶着笑容，瀟灑地揮了揮手！
舞臺的燈光暗淡了下來。
舞臺上的屏幕停留在鍾豔紅揮手的那一瞬間……
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突然開始變得空落落了。
他們知道鍾豔紅這一刻是真的走了。
她再也不會出現在舞臺上，再也不可能唱任何歌了！
今天……
一個時代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終結了。
而另一個時代，似乎在夕陽中，拉開了序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