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早就發現了皇貴妃臉上的傷痕，但是也知道，八成是杜子月打的，於是便沒有問，想着回去了再說。
可是現在汝陽已經提起這件事來了，若是自己再裝聾作啞，怕是會傷了皇貴妃的心。
心中一動。
“太醫呢？怎麼不去叫太醫來？先給皇貴妃處理一下，免得落下疤痕。”
皇上親自扶起了皇貴妃，十分愧疚的說道：“月兒只是誤會了你，心繫皇后罷了，她還是個孩子，沒有惡意的，所以……”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說，讓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平陵郡主計較了是嗎？又或者，平陵郡主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我和她計較，顯得我不識大體不懂事，對嗎？”
陸嬋的眸子，冷到了極致。
那深切的失望，一點都不加以掩飾。
她本以爲昨天就已經失望到了谷底，可是現在陸嬋才發現，這一旦失望了，那便是排山倒海越來越失望。
她望着現在的皇上，甚至想不起來本來的阿遠是個什麼樣子了。
“貴妃！”
皇上有些不悅。
他知道皇貴妃受到委屈了，可是他可以日後彌補啊，爲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說呢？
當着這麼多大臣命婦的面，是想讓他這個皇帝沒有面子嗎？
“皇上！”
皇貴妃悽慘一笑，淚珠成串的落下來，捂着自己的心口，指天發誓：“我敢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皇后不利的事情。我以爲你是相信我的，我以爲你該是相信我的。”
本是兩情相悅，怎麼會這點信任都沒有？
皇上面上有些訕訕的，同時也有些心疼皇貴妃。
覺得杜子月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當着人前就敢對皇貴妃動手，若是不給皇貴妃一個交代，別說皇貴妃了，要讓皇子如何自處？
“妖精，就會哭哭唧唧的討男人歡心！”
如此不和諧的聲音自然是杜子月發出來的。
只是這次不等別人說話，禮部尚書顧大人就忍不住站出來了。
“皇上，微臣記得賜封平陵郡主的時候，皇上下旨嘉許，說杜小姐柔嘉表裡，恭順謙和。微臣倒是不知，這八個字原來是這個意思了。”
本來身爲禮部尚書，對於杜子月如此不守規矩的言行就極爲看不慣。
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兒可是嫁給祁睿了。就算現在和離了，可是外孫還是姓祁的。
之前杜子月說汝陽長公主的那話，顧大人聽着相當的刺耳。
皇上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真他麼的打臉。
汝陽揚聲說道：“皇上，您現在還覺得杜小姐柔嘉表裡嗎？這平陵郡主之尊，可真是……丟人現眼！”
身爲先帝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只要她不犯下通敵叛國的罪，誰都不敢拿他怎麼樣的。
更何況，是這個杜子月實在是太……
“你們一個個的都向着這個妖精！這個妖精害死了表姐，姐夫你就這麼……”
“表姨！”
明珠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小小的身子站在人羣裡極爲顯眼。
皇貴妃詫異：“明珠你怎麼來了？”
不同於皇貴妃的反應，杜子月卻是得意極了，拉過明珠，訴苦：“明珠啊，我可憐的明珠，你母后被這個妖精害死了，可是你父皇卻不爲你母后報仇，反而……”
“父皇不幫着表姨，就是不爲母后報仇嗎？”明珠聲音清脆，如清泉叮咚，大眼睛更是黑白分明。
“表姨，外婆明明說過，母后的死和貴妃娘娘無關。母后是爲了保住我才死的，爲什麼表姨一直要告訴我，是貴妃娘娘還是母后的呢？”
小孩子眼神純澈，聲音清脆，問的十分直接。
汝陽直接笑了出來。
別看明珠還小，這話問的，就差直接問杜子月，你如此挑撥離間，居心何在了。
“不是，明珠，你外婆心善心軟被騙了，其實……”
“母后去世的時候，外婆和幾位太醫都在場，但是表姨不在吧？”
“我……”
“一個不在場的人說在場的人被騙了記錯了？表姨，你是覺得我很小，所以就很傻嗎？”
當然了，這些事情不是明珠公主自己想明白的。
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觀雲想明白的。
自從那個蘭貴妃的事情後，觀雲對皇后娘娘的妹妹之類的提防心比對皇貴妃的防備還重。
因着一些原因，皇貴妃雖然喜歡明珠公主，也養在身邊，可是陪伴明珠公主時間更多的還是觀雲。
杜子月私下裡和明珠公主說的那些話，都被觀雲從明珠公主嘴巴里問出來了。
知道杜子月居然教明珠公主那些話，觀雲氣了個夠嗆。
這分明就是在挑撥啊。
公主對皇貴妃不滿了，小孩子的情緒怎麼隱藏的住？
到時候皇貴妃焉能沒有察覺？
一旦離了心，皇貴妃就算不背後下黑手，那絕對不會有多用心的。
相反，現在皇貴妃沒有女兒，對明珠公主真的挺不錯的了。
但是觀雲也聰明，知道皇上對杜子月極其容忍。
而她又是個丫鬟，去和皇上說什麼，皇上大概都不會聽的。
所以等到了今天，將事情掰開了和明珠說。
明珠雖小，但也聰慧，最起碼知道誰是對她好的。
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杜子月癱坐在地，久久不語。
明珠公主走到皇貴妃面前，拽了拽皇貴妃，皇貴妃蹲下來，摸了摸明珠公主的小臉，十分欣慰。
“明珠，怎麼了？”
總算這個小丫頭還是有良心的，自己沒有白疼她。
明珠伸出手，手裡一直攥着一方手帕，手帕鼓鼓的，明珠公主將鼓鼓的帕子輕輕地放在皇貴妃臉上，童言卻很感動人。
“貴妃娘娘，用涼涼的帕子擦一擦，就沒那麼疼了。”
小孩子純真的關懷，瞬間讓皇貴妃淚如雨下。
整個人無比動容。
“明珠，真乖……”
到現在，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連皇上都沒有問過她一句。
疼嗎？
摸着小丫頭因爲一直攥着包着冰的手帕而變得冰涼的小手，陸嬋一個勁的攥在手裡，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娘娘不疼，明珠最乖了。”
明珠公主純良一笑，從此以後明珠公主被皇貴妃疼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