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話音落下,方媽媽在外挑開了轎簾。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注視過去,還未見到徐若瑾本人,眼中便已有驚詫。
他們都沒想到,一個女人會說出剛剛的話來?
依他們所知所想,這不過是樑霄娶的女人罷了,若不是因爲樑霄,縱使她就是朝霞公主的親生女又能怎樣?
皇上還是不會許她郡主的身份,這完全都是因爲樑霄!
可讓他們將矛頭指向樑霄,卻還都有着顧忌。
一來是樑家的勢力千絲萬縷,如今樑霄氣勢正盛,他們巴不得趁這個時機東山再起,是不容衆人強勢打壓樑霄的。
二來,樑霄親手取七離國主首級,乃是萬民功臣,對他太過強硬,百姓的唾沫是要淹死人的。
雖然他們都想讓其他人去吐這口唾沫,以免自己被口誅筆伐,但站在這裡的誰是傻子?
誰都不想幹這種事。
所以他們想好,將矛頭直接對準徐若瑾。
不管怎樣,她都只是個女人罷了,更何況還是出身中林縣一個小主簿的家,能有多大本事?見過多大場面?
把她唬住,樑霄想保她也沒辦法!
щшш ¤тt kān ¤¢O
可是衆人卻沒想到,這小女子居然開口這般兇悍?難不成是樑霄早已爲她預先設計好的臺詞?
人們遐想之餘,徐若瑾已經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仰首擡頭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齊齊注視,高聳的宮門爲她阻擋了半面陽光,樓隙中露灑的光芒,聚集在她纖弱瘦小的身上。
紫色的郡主衣裝上的金絲瑟瑟發亮,精緻的五官和不容置疑的面龐望向遠處的衆人,好似鄙夷蒼生的神,讓人不由瞠目張口,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這哪裡是什麼徐若瑾?
這不就是朝霞公主本人嗎?
幾位老臣都有幸見過朝霞公主本人幾次,而每一次留下的風貌都引人流連忘返,時常夢中才能相見,卻又不敢對任何人說起。
如今看到眼前的人,彷彿與朝霞公主的影子重疊。
還有誰敢說這不是朝霞公主的親生女?沒有人敢開這個口,因爲連自己都矇騙不了,說出去又有誰能信?
幾位老臣的僵持讓周圍的年輕人亦或沒有見過朝霞公主的低位官員不明所以。
怎麼看到瑜郡主都不說話了?
這事兒還要不要往下進展了?
該怎麼辦啊!
徐若瑾站直身子,與衆人對視,沒有挪開目光,也沒有紋絲表情。
樑霄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人,眼中除卻有呵護之外,更有着發自內心的欽佩。
他當初喜歡上她,就是因爲她的與衆不同,也就是如此與衆不同的人,才能夠在羣臣攻擊之時迎難而上。
他從未想過她會退縮,她骨子裡的勇敢不亞於生殺場上的爺們兒。
這纔是他樑霄的女人!
董公公站在宮門裡已經焦頭爛額,一身冷汗。
剛剛得了太后的口諭,不讓出宮門去迎瑜郡主,也是想試探下郡主的斤兩。
這回試探出了吧?
瑜郡主的風姿風貌,嚇傻了一衆老臣,心臟若不堅挺點兒,再嚇過去幾個,那真是活該!
徐若瑾站得久了有些疲累,見衆人無話,她準備轉身朝宮門內行走。
她微微一動,便有人緩過神來:
“徐,徐若瑾,你不能讓皇上記你名姓入皇冊,這是有違先帝遺詔的,你這是置皇上於不仁不義!”
“哦?”徐若瑾揚起笑容,“先帝的遺詔當中有不允皇上賜‘徐若瑾’爲郡主,不允‘徐若瑾’名姓入皇冊麼?”
“如若有,我認,若沒有,是否可以治你個擅自揣測先帝聖令之罪呢?”
“祖宗規矩,不允外姓之人入皇族名冊,這乃是禮部皇族規禮中標明的,如若你不信,老夫就拿條例來給你看。”
禮部侍郎也開了口,雖然心頭對徐若瑾出現引來的震撼仍未消退,但他對這一件事也不能就此罷休!
這是祖宗章法,皇上不能擅自更改,否則是有違天道的啊!
“外姓?”徐若瑾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後宮各宮苑嬪妃都乃外姓,進宮封賞品階,妃嬪之上,爲皇上誕下龍子龍女,品行端正,名姓皆可入皇冊,這難道不是外姓了?”
“而我。”徐若瑾指了指自己,“得郡主封號,正準備受封品階,你們卻在宮門口攔截,恨不能用嘴裡積攢的話語淹死我一個弱小的女人,更是身懷有孕的女人,你們便品行端正?替天行道了?”
“笑話!”
徐若瑾笑的很暢快,“口口聲聲祖宗章法,卻不知你們的祖宗都是何人,姓甚名誰?不想爲大魏建功立業,整日揪着小事無事生非,這裡哪家祖宗的規矩?不妨說給本郡主來聽一聽?”
“你別在這裡胡攪蠻纏,宮中嬪妃與皇上賜你爲郡主截然不同,這兩件事怎能想比?”
另一陌生面孔之人站出來,徐若瑾懶得看他,直直看向面前高聳的宮門,“爲何不能比?”
“那是家人。”
“難道我不是?”
徐若瑾最後這句問出口,那人剛要反駁,被禮部侍郎一把拽住,“不許妄議。”
那人訕訕把話憋了回去,可又不願就這麼算了,轉身回去時補了一句:“皇上認的義妹,不是血親,你也休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撕拉”一聲,徐若瑾走到馬車旁,抽出別在與車轅捆綁一起的長劍,直指那人而去,“你敢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麼?”
“你要幹什麼?”那人嚇了一跳,連忙躲到禮部侍郎的身後,看向徐若瑾的眼珠子都要瞪飛了,“你還要殺人不成?”
禮部侍郎連忙阻攔,“瑜郡主,此乃宮門之前,你要三思而行!”
“刑部木恩在此,不能帶刀入宮,請瑜郡主將手中寶劍放下。”
“我就要拿着這把劍入宮,看誰敢阻攔!”徐若瑾舉不動劍,因爲太沉,劍尖拖地,與青石摩擦,劃出刺耳的“滋滋”之聲。
她走了兩步,突然轉身,看向仍舊躲在禮部侍郎身後的人,冷漠道:“你剛剛的話,我會銘記於心,不是皇上血親,只是義妹,有何資格往臉上貼金?”
“這筆賬,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