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賬簿,徐若瑾淡定得出門去迎。
田公公看到徐若瑾立刻滿面笑容地請安,“瑜郡主,咱家又來叨擾了。”其實田公公很不願處理與徐若瑾和樑霄有關的事情,但皇上又不會派其他人來……
當初中林縣吃下得苦,田公公是發自內心的留下了心理陰影。
“今兒您倒是有空過來,還真是意外,不過您來得正好,剛剛有一種新釀的酒,還沒有人嘗過,就請您來品鑑品鑑?”
田公公本來見到徐若瑾還有幾分尷尬,結果徐若瑾主動給了他臺階下,這怎能不順勢而爲?
“靈閣的酒自然非比尋常,承蒙瑜郡主看得起咱家,那咱家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也不敢說品鑑,只能討個喜,嘗一嘗!”田公公笑眯眯地應下來。
“那就裡面請了吧。”徐若瑾就笑着招呼夥計準備酒,順勢也招呼田公公往院子裡走。
“您請。”田公公畢竟是奴,自當要讓徐若瑾先行。
兩個人心知肚明,也沒再多廢話,一先一後進了院中,徐若瑾特意吩咐春草把院門關上。
前院賓朋滿盈,後院靜謐祥和,看着院中那一棵槐樹的枝葉高聳挺立,田公公不由嘆了一口氣,走到屋中坐下後,並沒有似往常那般說辭不斷。
徐若瑾也沒着急問他的來意,吩咐夥計上了酒,田公公光是聞到這股濃郁的酒香就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嘴上不忘誇讚,“靈閣果然名不虛傳,不用嘗就知道一定是好酒。”
徐若瑾跟着一笑,“田公公過獎了。”
田公公也不推辭,厚着臉皮喝了一口,大呼過癮,“真是好酒!不烈,卻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正合咱家胃口。”
本來只是喝一口意思意思,結果田公公卻被驚豔到了,讚美之詞說個不停。
徐若瑾在一旁只是滿意地點頭。
這是她最新研究出來的酒,沒有那麼烈,但是酒香濃郁,而且就像田公公說的有股花香和淡淡甜味。
這都是徐若瑾經過多次試驗研究出來的。她還有很多點子,都有條不紊地實踐着。
酒合胃口,田公公不由多喝了幾杯。
幾杯酒下肚,田公公一拍額頭,笑着自嘲道:“哎喲,看咱家這腦子,貪了幾杯酒,險些連皇上吩咐的正事兒都忘了!”
徐若瑾點了點頭,“田公公請講。”
“其實咱家不說瑜郡主您也知道,咱家這是替皇上來的。”
田公公邊說邊觀察着徐若瑾的反應,“皇上聽說十三王爺遇刺的事就派咱家來看看。”
徐若瑾看到田公公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的來意了。
她本來也覺得夜微言該派人來了。
夜微言是皇上,整日有忙不完的政事,定然不可能親自來靈閣看望十三王爺。
但十三王爺的身份畢竟有些特殊,又是皇上的皇叔,夜微言就算再不放在心上也會派人來慰問一番。
看來看去,也就夜微言的貼身大太監田公公最合適了。
於是徐若瑾今日就在靈閣見到了田公公,“那您這會兒去見見?”
“有勞瑜郡主了。”田公公看着徐若瑾躬身笑了笑。
徐若瑾也不含糊,主動走在前面把田公公引到十三王爺的房間。
她也沒提十三王爺脾氣的事,這些就交給田公公自己去發現吧。
得了允許,田公公就走進了房間。
一走進房間,田公公就聞到一股藥味,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但臉上還保持着笑容。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十三王爺打從田公公進門就用銳利的目光盯着他看。對方的神情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被他看在了眼裡。
田公公還沒說話,十三王爺的臉色就冷了幾分,語氣很衝毫不客氣地來了一句:“你來幹什麼?”
田公公一愣,被十三王爺的口氣嚇了一跳,但他來不及多想,就立刻搬出皇上來:“回王爺的話,是皇上派老奴來看看您。”
“哼。”十三王爺顯然不領情,不鹹不淡地說道:“本王遇刺的事傳的這麼快,連皇上都知道了?”
田公公心裡打鼓,猜不透十三王爺的想法,還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自覺也沒得罪王爺,怎麼就變成了出氣筒?
“皇上最近被朝事纏得脫不開身,一直抽不出時間來看您,就趕緊讓老奴來了。”
田公公賠着笑臉說道,他看出十三王爺似乎心氣兒不太順,就更加小心謹慎了。
這位畢竟是皇上的皇叔,也是皇室僅有的兩位長輩之一,田公公可萬萬得罪不起。
十三王爺就好像沒聽到似的,連看都不看田公公一眼,只專心轉着手裡的茶杯。
田公公額頭滲出汗珠,摸不透十三王爺的心思,他只能硬着頭皮把該說的話說完。
“王爺,您身體怎麼樣了?皇上在宮裡也十分擔心,特意囑咐老奴帶了些上好的補品和藥材來。”
田公公說着就要叫人把箱子搬進屋裡來。
十三王爺揮手直接拒了,“不必了,本王都這把年紀了,吃這些玩意也沒多大用處了,還是省省吧。”
田公公心裡一驚,十三王爺這是擺明拒絕皇上的好意。
“這……皇上還是很惦記着您的身體的……”田公公面露苦笑,平時滿肚子說辭,這會兒卻都吐不出來。
十三王爺連眼皮都懶得擡,更沒有接話。
田公公又噓寒問暖了幾句,但是十三王爺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連點反應都懶得給,更別說表面功夫了。
在屋裡受了十三王爺半天白眼之後,田公公逃也似的告退了。
“王爺,那老奴就不打擾您歇息了。”
十三王爺仍舊沒有理睬。
田公公滿頭是汗地退出來了。
走到門口,田公公看到徐若瑾之後面上才重新恢復了笑容。
“瑜郡主,咱家這就走了。這些補品和藥材都是皇上賞的,就麻煩瑜郡主了。”
這些東西十三王爺不收,田公公也斷然沒有再帶回去的道理,索性就留在了靈閣。
徐若瑾從善如流地點頭,“有勞田公公親自跑一趟。”
“瑜郡主這話嚴重了。咱家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說着,田公公四下看了一眼,略微壓低了聲音道:“前些日子賢妃來找過皇上了。”
徐若瑾沒有回答,她不用想也知道賢妃去找皇上定是關於太陰縣主的事。
見徐若瑾不接話,田公公只好乾咳了一聲繼續說道:“瑜郡主您放心,皇上已經訓斥過賢妃了,也不會聽信她的片面之詞,太陰縣主的死就是個意外而已,誰也不想的。”
見田公公提起太陰縣主的死,徐若瑾臉上的微笑漸漸收斂。
一條人命,而且還是大魏國的老縣主,可是從田公公的嘴裡說出來卻如此簡單,根本不值一提。
徐若瑾曾經想過一定要還太陰縣主一個公道,但是楚嫣兒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死了。
緊接着又發生了這麼多事,太陰縣主的葬禮纔過去不長時間,但是真正記得的人又能有幾個?屈指可數。
“瑜郡主,皇上的心中一直都是有您和樑左都督的。不論什麼時候,皇上都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田公公說這話的意圖再簡單不過了,就是給徐若瑾和樑霄吃一顆定心丸。
徐若瑾自然不會不明白,而且夜微言這番話也有他的深意,無非就是爲了七離的事。
但是出征七離的事和徐若瑾沒有多大關係,對田公公的旁敲側擊,她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
田公公已經把夜微言的話都帶到了,這纔是他此次來靈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