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靜觀其變

“傳內閣太司……楊遙遙進殿……”當一道道聲音從遠處的大殿內緩緩傳來時。

玉沐塵便和楊遙遙邁步朝着那大殿的方向走去。

楊遙遙注視前方的目光平靜而又冰冷,她一步步上前邁動,拾階而上,腳步邁在漢白玉的臺階上,朝高處走去,她知道走進大殿便意味着她以後人生軌跡的變化。

寒風不斷的吹着,颳起楊遙遙的衣襬,呼啦呼啦的朝天吹去,長長的衣襬在風中拖拽出搖曳絕麗的弧度,彷彿鳳凰于飛般,欲展翅翱翔。

當邁進大殿,楊遙遙目不斜視,但她卻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審視視線,如今兩旁站立着各個官銜的官員,甚至是皇子王爺,高高在上坐在那個位置的便是着一身明黃的皇帝,這個青羅國的主宰。

她平時前方,是看不到皇上的,而作爲一個民女,農女,她更不應該直視龍顏。

玉沐塵對皇上行了個禮,看了眼楊遙遙,便朝左側走去,站定在那一排官員內。

楊遙遙極爲不願跪下去,但感受到那股威嚴,她平靜的將衣襬一甩,然後跪了下去“民女楊遙遙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一身威嚴大氣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楊遙遙睫毛輕顫,微微低頭遮住了眼中的情緒,然後起身站立,脊背依然挺直,讓人感覺到瀟瀟女子,堅韌卓絕。

“楊遙遙,商會和鳳夕節的主意都是你相出來的?”一聲辨不清情緒的威嚴聲音再次傳來。

兩旁的官員更是沉默靜聽。

楊遙遙嘴角微勾“回皇上的話,民女只是雕蟲小技,懂點小聰明,是太司大人智慧無雙,才華絕豔,若是沒有太司大人,民女的那些小想法是上不得檯面的……”楊遙遙不卑不亢,平靜的說着,她既不否認自己的功勞,也不全部接受這樣的功勞,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讓人猜不透看不明。

“父皇,以兒臣來看,楊遙遙出身卑微,不足以堪當二品女官職位”羅鳳素從那一列官員中站出來,拱手對上面的皇上道。

“五公主說的對,臣亦是不贊成”一個年邁的老者眼中閃着精明的光芒,道。

楊遙遙一一觀察,最先出來的那個女子,她認得,在益州的時候,還找過她,試探過她,無非擔心她就是那個用飛鷹救人的女子。

原來是五公主,這年邁的老者,是禮部尚書魏忠厚,女兒爲後宮貴妃,他定是不想自己參與後宮一腳,影響她女兒的前程吧。

楊遙遙心中冷笑,只要她踏入這裡,便不會受人擺佈。

“皇上,臣贊成五公主的說法……”

“臣……”

……

楊遙遙看着陸陸續續出現的大臣,眸光平靜,冷靜觀察,這一刻,衆人所處的陣營,她大體也可看出一二,只是在目光觸及左側前方的一個人影時,她心中一動,那不就是曾經出現在雜貨店的男子,更是曾經被她用飛鷹救過的人。

看他腰間玉佩還有官府圖樣,心中思量,原來他就是青羅國青陽王—羅染夜,皇上的第三個兒子。

楊遙遙腦海裡自動過濾一些消息,這是她在進宮前,讓金恆查探的,也有幾個俊美的皇子王爺,陌生的臉孔,目光中有的不屑,有的鄙視,有的是擔憂,更有的是憐憫,也有的亦是平靜的看着她。

“皇上,昔有巾幗女將軍征戰沙場,保家衛國,也有出生江湖的平民女子,也創造了一代傳奇”

“而且,皇上君無戲言,斷是不能更改”

“楊姑娘雖然出身農家,但有膽有識,就站在這裡一身氣魄和氣度就是旁人無法比的”

……

楊遙遙一直保持沉默平靜,看着衆生之相,看着平靜的朝堂怎樣演繹這一場小小的戲目。

就在衆位大臣忙着表述自己所持己見的時候,羅染夜目光深深的看了眼楊遙遙,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然後出列,朗聲道“父皇兒臣私以爲,應該聽聽楊遙遙的想法,畢竟那樣高的官職,她一個農女心中膽怯恐懼,接不住也說不準”羅染夜說着,目光幽幽,等着看楊遙遙的反應。

“皇上,無論是商會還是鳳夕節,楊遙遙都展現了不凡的一面,臣相信楊遙遙完全能勝任二品女官一職”玉沐塵從容淡定的出列,優雅平靜的開口道。

楊遙遙一直都跟沒事人似的,平靜的站立,讓人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緒波動。

皇上羅宗一直眯着那雙眼睛,觀察着楊遙遙,最終威嚴的開口道“楊遙遙,你有想說的沒有”

“皇上,民女和夫君一直生活在白華村,從記事起,就沒離開過益州,如今來到威威皇宮,心惶惶然,更是對夫君擔憂不已,夫君身中劇毒,大夫都說他活不過幾年,民女經商也只是想擁有更多的錢財帶夫君到處去治病,民女接到聖旨的時候,喜極而泣,感念皇恩浩蕩,如今在益州還會聽很多百姓讚歎我皇上愛民如子,……民女不求別的,只希望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和夫君在一起,哪怕能多陪伴陪伴他也好……”楊遙遙悲泣的說着,還不時的留幾滴眼淚。

大殿內所有的人聽到楊遙遙這樣一番真情意怯的話,那聲音裡的悲慼擔憂惶恐都展現的淋漓盡致,讓他們這些剛剛還在爭權奪利的人,心剎那間不是滋味,就好像使勁用拳頭打在棉花上,一場徒勞。

而且他們爭論的焦點壓根不是人家在意的,原來是他們高看了,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婦,就知道她的夫君,不足爲懼,而那些看好她的官員,有的則在嘆息,可惜了。

當大殿內變的安靜起來,只有楊遙遙悲慼的聲音時,皇上再次開口打破了平靜,大手一揮,給楊遙遙在帝都安排了一座府邸,宮內亦給安排了宮殿住所,方便她來回。

然後又給她夫君張希安排進了綠野營鍛鍊身體去了,大家一聽綠野營的名字,便搖頭。

楊遙遙嘴角抿着,低着頭,大喊皇恩浩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心中卻泛起波濤,她知道以皇上的心思,定是不會收回聖旨,無論怎樣,她這個二品女官還是要當的,她那一番話,便是以退爲進,打消所有人的顧慮,同時又接下這二品女官的職位。

她本想和張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卻沒想到皇上做的這一切特別讓她滿意,在宮外有住宅,從此她和張希便可住在那裡,她也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宮,這樣很多事情就好辦起來。

只是沒想到皇上竟然將張希安排到了綠野營,到軍營裡生活有利有弊,她只是擔心張希的身體。

看着楊遙遙臉色發白,一副擔憂不已的樣子,衆人越發相信,女人?大部分還是頭髮長見識短,這樣一個處處都是家庭都是夫君的女子,能翻起什麼大浪,是他們過於擔憂了。

皇上又讓人派御醫給張希查看身體,楊遙遙感恩戴德的接受了,綠野營,無論這是個什麼樣的營,皇上都不會放心將旁人安排進入軍隊中,派御醫給張希查看身體,一方面應該是爲了確保真實,另一方面也爲了展現皇恩。

楊遙遙心裡越發冰冷,在這皇宮每一處都是陰謀,她彷彿走在刀尖上,但就算是刀尖,就算是腳上鮮血淋漓,她也會走過,而不會退縮。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太監尖細的聲音響在朝堂內。

楊遙遙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她走出大殿,站在殿門外的臺階上,遙望遠處,思緒翻飛,玉闕帝宮,銀光照耀,很多人嚮往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是呀,即使站在臺階上,依然有俯視整個天下的感覺。

冷風簌簌吹着,颳起楊遙遙耳畔的髮絲,帶着沉靜的光暈,那一身清麗冷絕的氣息,似帶着浮醉的暗香。

羅染夜從殿中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清麗的背影,長風吹起她衣袂,如雲如雪,冰寒沁人,這一瞬間他有些恍然,這個女子真的只是一個農婦?

“楊女官,真是好興致,這帝宮的風采不是任何地方可比的”這青羅國皇宮曾經可是建在故國舊址上。

楊遙遙聽着耳畔之人的聲音,淡淡回眸,微微彎身道“青陽王所言極是,帝宮深深,衣袂翩翩,玉袂天闕,人間繁華,任是誰都會心生嚮往”

羅染夜聽着楊遙遙平靜而富含深意的話,那雙明麗的劍眸一閃,這個女子相貌普通,出神卑微,但一身的氣度確實不輸人的,而且對上他時,說話也不卑不亢,着實讓人看不透。

羅染夜一笑道“這深宮許許,相信楊女官自會爲皇上分憂解難的”羅染夜並沒有認出楊遙遙來,在益州他見過的那些人,什麼名字,這麼久也忘記了。

更不知道此時他面對的女子也是他在益州雜貨店裡懷疑的那個女子,或許因爲楊遙遙臉上紅色的印記消失了,也或許是別的。

總會楊遙遙心中是慶幸的,眼前之人麼有認出她來,以後她做什麼也不用束手束腳。

羅然夜不記得,但羅鳳素卻是知道的,女人永遠是敏感的,在羅染夜離開後,羅鳳素來到楊遙遙身側道“楊女官,我們又見面了”

“五公主殿下安好”楊遙遙依舊面無表情的開口,讓人猜不透辨不明。

“楊遙遙,這裡沒有旁人,你也不用跟我來這些虛的,你來皇宮定是有目的的,我警告你,我皇兄可不是你這樣卑微身份的人能攀比的”羅鳳素一看楊遙遙這平淡無波的樣子,就來氣,明明只是一個卑微的人,卻跟她擺出這一副高傲的姿態。

楊遙遙心中冷笑,面無表情的道“公主放心,青陽王身份尊貴,自不是民女能攀的上的,況且民女只愛自己的夫君,若公主沒別的事情,請容許本官先行離開”楊遙遙說完,便冷漠平靜的離開了。

留下羅鳳素在那裡跺着腳,生着悶氣。

她趕忙追上前頭的羅染夜道“皇兄,那個楊遙遙真是可惡,見了我好生傲慢”

羅染夜勾脣一笑道“皇妹不必擔心,皇上安排給一個農女這樣的職位,自由他的用意,如今我們要做的便是靜觀其變,雖然她身份不高,但以後作用大着”說着,羅染夜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

“皇兄的意思是,我們還可以背地裡拉攏這個楊遙遙?”羅鳳素在一些事情上很敏感,但對朝堂上涌動的暗潮還是缺少一點的遠見,畢竟她是公主,從小在呵護中長大,若不是爲了羅染夜,或許她也不會參與到朝堂中來。

“父皇的心思最難以琢磨,先不要跟楊遙遙走的太近,也不要跟她有任何的矛盾,靜觀其變”羅染夜眸光深深,負手拾階而下,一身凜然的霸氣緩緩收斂。

“太子皇兄一直稱病不上朝,也看不出父皇有所擔憂,平時不是最在意太子皇兄的嗎?”這纔是讓羅鳳素想不通的,有的時候父皇很寵她,可有的時候對上父皇那深邃帶着霸氣的眼眸,她還是有些畏懼。

“皇妹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懂”

“皇兄,我早就長大了,我還可以幫皇兄做很多事情”羅鳳素趕忙表態,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一直在皇兄面前表現單純的一面,讓他一直以爲她還小。

羅鳳素心想,以後或許有必要在皇兄面前展現自己不一樣的一面。

楊遙遙在宮門口碰到玉沐塵,本打算面無表情的離開。

玉沐塵心中一嘆,對楊遙遙道“是不是打算以後再不跟我說話了”

聽着玉沐塵長嘆的聲音,楊遙遙身體一僵,臉色微微一凝,道“太司大人說笑了,我應該感謝你纔對”

“楊遙遙,你的智慧不該在益州埋沒掉”

“玉沐塵,你們這些人總喜歡掌控別人的一切,以爲自己的那排對別人來說就是對的,是呀,這裡也許真的適合我,可是你聽過一句話沒有,女人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而我楊遙遙不喜歡被人操控,不喜歡做棋子”我楊遙遙要做的是那個執棋操控全盤的人,不過最後這句話她是不打算說出口的。

她現在還急着出宮,也不知道張希他來了沒有,她還要出宮去看看皇上賞賜的府邸到底怎樣,有些日常用品她也要去置備。

想着,楊遙遙不再停留,便轉身大步離去。

玉沐塵喃喃的唸叨楊遙遙最後那句話:掌握自己的命運。

待他心裡泛起深深波濤回神的時候,只看到楊遙遙那大步瀟灑的身影。

當楊遙遙飛快的往外走去,走到街道中時,遠遠的她便看到那個在人羣中的人影,他從容淡定的站在那裡,如月華般,風姿卓然,如雪衣袂,讓他周身暈染出清淨華貴的氣息,那雙絕麗的眼眸,閃着着溫潤柔和的光暈。

讓她緊繃的神情霎那輕鬆起來,彷彿只要有他在,她心便安寧如斯。

楊遙遙眉眼飛揚,三步並作兩步,甚至是跑着來到張希身邊,張希含笑輕柔的將她抱進懷裡,輕聲呵護道“慢點,別摔着了”

“不是有你在嗎?我摔着你也會接住的”楊遙遙帶着嬌氣的說着,深深的嗅着張希身上的氣味,此時終於可以安心了。

從家裡往皇宮走,幾日的時光,她一直都沒見張希,如今她心裡甚是想念。

雖然一路上,她知道張希就在自己身邊,但周圍守護她的功夫高深的幾人,她有猜測是皇上派來的,試探的,所以她只能忍住想見張希的想法,夜間孤影深深,對他的思念就越發深沉,尤其在這帝都不熟悉的地方,滿目繁華,似乎只有她孤影以對,還好有他,有他的地方,她就安心,就覺得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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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先回去”張希眼中深情越發濃烈,抱住楊遙遙的手臂也越發的緊,他也是想她的呀,怎能不思念,怎能不想像這樣抱着她,但爲了她着想,他只能生生的忍住。

此時抱着溫香軟玉,自然是心顫。

楊遙遙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但此時是大街上不方便,她只能從張希懷裡出來,嚅嚅道“走,我們回我的府邸說”

------題外話------

回家要幹活,所以這七天長假,七七每天保證更新,可能不會更的太早,望親們諒解,麼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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