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老憤青

火雲老祖看着對面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楊浩大笑道:“沒想到天龍老鬼還收了個這麼好的徒弟,在這一點上我確實由衷的羨慕他啊”

楊浩鼻子一哼,顯然對於對方剛纔的行爲還未釋然。

火雲老祖對於他的表情毫不在意,哈哈一笑,一頭長髮飄灑風中,豪情大發道:“只要你再接下老祖這一招,老祖今天就到此爲止”

楊浩眉頭一蹙,功力猛的一催,頓時也是豪情畢現朗聲道:“長者有命不敢不從火雲前輩儘管出招就是”

作爲天龍上人的關門弟子,他有責任要維護師傅的尊嚴,年輕人的熱血在這一刻猛烈燃燒。

火雲老祖放聲大笑道:“哈哈不錯不愧是天龍上人的徒弟”

老傢伙還是第一次如此正經的稱呼死對頭,到了他現在這個年紀,經歷了這麼多滄桑歲月的洗禮後,兩眼一睜,卻發現已是人物兩非,作爲一個顛峰高手,身在高處不甚寒。

一切恩仇已經不重要了,這種感覺從開始敗在天龍上人手下開始,到一個人經歷了數百年孤寂的歲月裡,淡淡的消逝而去。現在才發現,天龍上人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亦敵亦友的存在,

而楊浩作爲那個在他的眼裡唯一對手的弟子,在他的心裡,已經儼然成爲了他的晚輩,畢竟說老實話,雖然他師出崑崙,但是跟這些人實在隔了太多代,已經在心裡留下了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只有楊浩,那個老傢伙的徒弟,讓他感覺到親切。

故人有後,其心甚慰

欣慰的一笑後,火雲神功運到了八成,渾身上下凝成一片火雲,一陣暴戾的氣勢沖天而起,火雲一陣扭曲翻滾,蜿蜒盤繞,一條火龍逐漸成型

“火舞豔陽”

火雲老祖一聲大喝,蜿蜒盤繞的火龍突然一窒,彷彿縮身蓄勁一般,隨即挾着滔天熱浪朝楊浩猛的爆衝而去。

楊浩雖然爲了不墮師傅的名頭,應了下來,但是卻絲毫不敢大意。牙關緊咬,渾身的功力已是運到了十二分,直到經脈爆漲,隱隱作痛,額頭上青筋猛跳,尤其嚇人,一頭長髮根根倒豎飄散風中,恍若魔神降臨。

兩人那強大無比的氣場直波及了十丈有餘,囊括在內的空間瀰漫着一片扭曲波紋,

隨着火雲老祖招式一成,楊浩仰天大吼:“破山空”

夾雜着怒龍狂嘯,奔雷滾滾,激動迴響中,一拳轟然揮出迎上了火龍,瘋狂捲起鋪天蓋地的颶風,如浪澎湃,如潮激涌,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跟火龍相撞一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徹響,如同數十磅的c4炸藥炸響,空間一真扭曲收縮後,巨大的衝擊波輪番擴現,周圍距離十丈內的的一切假山林子,遭到了摧枯拉朽般的毀滅性衝擊,碎石枯枝紛飛激射。

場外觀看的王百順、林七等人都是站立不穩的一陣搖晃,才運起功力站住了腳,功力低微點的靈虛等人打了個趔趄,和樊虎和老管家乾脆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皆都一臉驚駭的看着場中。

火雲老祖雖然揹負雙手,長袍散發,一副悠然的模樣,但是心中的驚駭絲毫不下於場外諸人。當年他十成功力的一招火舞豔陽,能夠接下的也只有天龍上人一人而已,而楊浩以如此年紀,卻也能接下他八成功力的一招,假以時日的話,那還得了

而楊浩卻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輕鬆,單手輕輕的撫在胸口,悶堵異常,氣息渙散,經脈隱隱漲痛,嗓子一癢,嘴角一甜,溢出一道鮮紅血跡。

兩個活寶和王百順等人看得大驚失色,就要有所動作,驀然一條身影從他們身後狂掠而來,動作卻比他們快了數倍,閃電般的一晃就掠至場中。

白衫、銀髮、亂髯,身材魁偉,雙眼微眯,不怒自威,正是接到消息趕回來的風無涯。

隨後又是兩條人影奔來,正是林震和那有過一面之緣的古斯丁。

風無涯冷冷的盯了半晌火雲老祖,後者卻已沒有要再度出手的跡象,反倒驚奇的回視着他,眼中射出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

看得風無涯冷冷一哼,纔回首問楊浩道:“怎麼樣沒事吧”

楊浩勉強笑了笑道:“我沒事”

看了看他的臉色,風無涯眉頭微微一凝,伸手搭上了他的脈門,好一陣切,才舒了口氣放開道:“經脈肺腑都沒事,只是脫力後導致了輕微震盪,沒什麼大礙,休息兩天就可以了”

楊浩點了點頭。

他跟風無涯的關係介於亦師亦友之前,對於楊浩而言,目前爲止,風無涯算是他除了自己師傅以外,最是敬服之人。

所謂人與人相交都是互相的,他心中這樣想,風無涯何嘗不是如此對他。

此刻看到他受了傷,心中惱火的同時,緩緩轉身,雙目迸出實質般的劍芒,直逼火雲老祖而去。

火雲老祖縱然神功蓋世,當世之中幾乎已經沒有敵手,但是在風無涯眼中迸出那犀利無比的鋒銳氣勢之下,也不得不運功抵抗。

兩人氣勢相當,不遑多讓,驚天一戰一觸即發。

楊浩看着如同鬥雞一樣的兩人,連忙拉了一把風無涯道:“風老我沒事”

好半晌,風無涯這才緩緩的撤去內勁。

楊浩朝火雲老祖一拱手苦笑道:“前輩神功蓋世,晚輩由衷佩服”

火雲老祖大手一擺,難得的正色道:“好了你就別給老祖臉上貼金了,以你現在的年紀,能接下我八成功力的一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不是我看不起你那老鬼師傅,你可比他強多了,他日成就必不在他之下”

楊浩微笑道:“前輩過獎了”

說着轉過頭來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風無涯一笑道:“風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跟我師傅同一時代的好友火雲老祖前輩”

風無涯心中駭然無比,那天談論這件往事的時候,他也正好在場,可是打破他的腦子,也想不到眼前這人居然就是那幾百年前火雲老祖。

不過好在有了楊浩師傅天龍上人的神奇先例擺在眼前,讓他倒也不至於太過失態,微微拱手道:“原來是火雲前輩,在下風無涯,見過前輩”

火雲老祖更是難得的也拱手還了一禮哈哈笑道:“老弟太客氣了”

對於他來說,稱呼別人一聲老弟,已經是天大的擡舉了,要知道論起輩分來的話,全天下的武林人士可都是他的晚輩。

不過接下來他的舉動卻讓人大跌眼睛,只見他的如同變臉一般,嚴肅的表情瞬間拋到了九宵雲外,眨巴着眼睛,如同大灰狼看小紅帽一般看着風無涯笑眯眯道:“風老弟我們打一架如何”

楊浩眼皮一跳,連忙站了出來勸道:“前輩別開玩笑了,我這裡可經不起你們兩人的折騰啊我看我們還是到前屋去那個喝茶論武吧”

火雲老祖性情中人,直接一撇嘴哼了聲:“沒勁”

大袖一揮,領先朝外走去,留下表情怪異的兩人面面相覷,只得無奈的跟了上去。

王百順帶着門下弟子和兩個活寶首先迎了上來,齊齊問候過了楊浩,後者表示沒事後,一堆人才先後進入了大廳中。

火雲老祖高居首位,卻如同個老頑童一般,坐沒坐相,時不時的抓耳弄腮,瞅一眼風無涯,再愁一眼古斯丁,顯然是好生比較了一番,還是把目光投到了風無涯身上,看得後者鬱悶不已,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的假裝沒看到。

而一邊的靈虛卻是最難過的一個,簡直如坐鍼氈,卻在火雲老祖的“yin威”之下,又不好說不出什麼落他臉面的話來,只得歉意的看着楊浩等人。

楊浩給大家上了茶後才高聲道:“火雲前輩身爲恩師生前好友,今日到訪,晚輩真是蓬蓽生輝啊”

衆人呵呵一笑,只是氣氛着實有點怪異,火雲老祖鬧了個大紅臉,頑童一般偷偷瞄了一下大家的臉色,才捎着頭朝訕笑道:“我只不過是想來找人打一架罷了,這個實在沒想到這樣,不過今天老祖我也很高興呵呵”

看他那個如同做錯事的孩童一般模樣,衆人頓時輕聲惹笑不已。

楊浩笑過後,看了眼旁邊猶自微微有點不忿的王百順,心中暗自感動的同時,朝他和一衆天龍門弟子正色道:“火雲前輩雖然跟我天龍門祖師爺曾經交過手,兩人雖是敵手,卻何嘗不是難得的好友,而且跟天龍門和崑崙扯不上關係,你們切不要往心裡去,否則就是着相了,而且我們要尋回我鎮派之寶天龍鼎的話,還需要火雲前輩的大力相助呢”

王百順深深吸了口氣抱拳道:“尊太祖師教誨”

火雲老祖被楊浩這一陣吹捧,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過去,卻發現自己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恨過天龍上人,更是對這位生平能與之一戰的老友升起了絲絲懷念,惆悵之餘。被楊浩的這頂大帽子蓋了下來,頓時一拍大腿吹着鬍子道:“不錯哪個王八蛋居然連我老祖的老朋友的寶貝也敢搶,這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

楊浩微微一笑,拱手道:“有火雲前輩相助,看來尋回我派天龍鼎指日可待了,在下謹代表天龍門謝過火雲前輩”

火雲老祖一擺手道:“少了這套你以爲老祖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東西在我手上丟的,我不尋回來的話,那還不得被那老鬼給看扁了,他日我有何面目去再去跟他打架,恐怕羞都要被他給羞死”

衆人齊齊暴汗,感情是爲了這個原因

閒聊一陣,在老管家的安排下,宴席擺了上來,雖然家宴少了點隆重,但同時也多了點親切。而且火雲老祖根本不會計較這些,寂寞了數百年的老妖怪,沒有因爲被冰封這麼多年而性情孤僻,反倒因爲得以見到故人之徒而倍感開心。

席間更是跟楊浩和兩個活寶頻頻喝酒,而一邊被師兄委派出來陪伴火雲老祖遊玩的靈虛,在王伯寒和林震等同輩之人的勸酒下,也是微微有點受寵若驚。

說起來,雖然崑崙在大名義上名列威震武林的六大門派之中,但是如果真的跟少林、武當、華山等大派比起來的話,已經是拉開了很大的距離,甚至就連峨眉和點蒼都讓他們隱隱有點弱了一頭的樣子。

但是丐幫和天龍門可不一樣了,數百年來名震武林的一幫、二門中的兩個大門派,向來在江湖中地位超然,實力雄厚,現在能夠跟他們搭上關係,說不定你也是崑崙雄起的一次機會。當下也是刻意結交,一時間倒是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後,席間小歇,楊浩就在火雲老祖的下首位,趁後者高興之時,扭頭敬了對方一杯後問道:“對了,火雲前輩,那天晚上把你劫出實驗室的人,你可還有什麼印象不”

火雲老祖捋着大鬍子微微一思索,隨即一瞪眼道:“這些兔崽子一個個穿着夜行衣,我當時剛一脫困,氣惱之下,就把他們全給燒啦”

衆人齊齊狂汗,不過隨即想想,那些盜賊也是死有餘辜,遇上了這麼個無法無天的老祖宗,也算是惡有惡報。

“不過”

火雲老祖沉吟道,又把衆人的胃口給吊了起來。

“那些見不得人的王八蛋,有可能不是我中原人士”

楊浩頓時大喜問道:“何以見得”

火雲老祖道:“我出來的時候,曾經威脅過他們,問我當時是在什麼地方,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回答”

衆人都低頭思索,大寶插言道:“那也說不定啊有可能那些人都是啞巴,或者受過什麼嚴格的培訓,不會回答你的問題呢嘿嘿,我看電影裡的那些什麼特工可都是有這樣的訓練的。”

雖然這個想象力有點過於離奇,卻也不算太荒謬,衆人都下意識的齊齊點了點頭。

火雲老祖朝他一瞪眼道:“在那種情況下,總有些細節會暴露出來的嘛在我殺了一個人後,他們看着我說話還完全是一種茫然的驚恐表情,而且之前我曾經隱約聽過他們交談,用的的確不是我中原語言”

說完還朝大寶一仰脖子,如同一個爭寵的小屁孩一樣,衆人哭笑不得,皆把臉憋得通紅,一陣咳嗽聲。

不過老傢伙生前一百多年的江湖經驗可不是白混來的,正所謂粗中有細也莫過於如此了。

楊浩環視一眼衆人,敲打着桌子沉吟道:“如果真如火雲前輩所說,那倒是跟我們的推測不謀而合,這件事乃是外國人所爲。不過可惜的是火雲前輩那時代沒有普及外國語言,否則的話應當可以從對方的談話中聽出一點端倪來”

衆人紛紛點頭,火雲老祖眼珠子一陣亂轉,隨即擡起頭來鼻子一哼道:“那你們也太小看老祖我了,別以爲幾句番外話就能把我難倒。”

楊浩眼睛一亮,驚喜道:“難道火雲前輩從中發現了什麼端倪嗎”

火雲捋着大鬍子,眯着眼睛斜視着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楊浩一看就知道,這位祖宗的頑童毛病又犯了,頓時哄道:“這些人太過分了,居然連火雲前輩也敢劫持,真是不知死活”

這下搔到了火雲的癢處,一拍大腿叫道:“可不是嘛這羣東瀛小烏龜,等老祖我找到他們的老窩,非得一把火把他們全燒成焦碳不可”

楊浩一樂,隨即回過味來一拍桌子忿忿道:“火雲前輩的意思是說,那些人是太陽國的人”

火雲老祖一愣,眨巴着眼睛問道:“什麼太陽國”

楊浩吸了口氣道:“也就是前輩口中的東瀛人”

火雲老祖難得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八九不離十了,在我大明朝的時候,曾經好長一段時間,倭寇爲患,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強的武士、忍者,老祖當時曾經見過一幫浪人洗劫一個小村莊,手段極其殘忍,我一怒之下,就把他們全殺了,後來有一點時間,我曾經專門追殺這些浪人。”

“幹得好”

“漂亮”

樊虎跟兩個活寶齊齊大聲叫好。

火雲老祖紅光滿面,如同受到了嘉獎的小孩子一樣,還有模有樣的朝三人拱了拱手。

隨即好奇問道:“不過怎麼你們到現在還這麼恨東瀛人啊”

二寶一拍大腿,激動的站了起來叫道:“能不恨嘛我一直恨不得到跑到他們國都去,殺個血流十條街”

看了一眼衆人齊齊投來的目光,和林震虎目圓瞪的樣子,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訕訕的坐了下來後,乾脆的把凳子一拉,湊到了火雲老祖前面,把炎黃的近代史給後者大概講了一遍。

火雲老祖開始還氣得哇哇大叫,後來慢慢的沉默了,等二寶說得差不多後,草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唏噓道:“哎老祖我一生做事全憑個人喜好,也從未留下過什麼遺憾,說句不怕得罪你們的話,哪怕搶了你們天龍門的天龍鼎,逼着天龍老鬼打了一架,也沒什麼後悔的,但是現在覺得後悔的就是,當時爲什麼不一路殺到東瀛去,如果當時把那小島國給滅了,何至於讓我堂堂華夏受這樣的苦難”

說完又一陣感慨,楊浩等人齊齊暴汗,感情這活了幾百歲的火雲老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憤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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