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微微發福的方浩洋方主任，穿着白大褂，邁着沉穩的步子，不緊不慢的走進了骨傷分區，就像是閒着沒事遛彎的棕熊。
“方主任好。”
“方主任。”
一路上遇到的護士和醫生都很尊敬的向方主任問好。
方主任微微頷首，臉上帶着禮貌式的微笑，很是有一種領導和藹可親的架勢。
“方主任。”陳遠看到方浩洋，急忙問好。
“方寒呢？”
方浩洋微微點頭問道。
“方醫生還沒來呢，他說有點事，可能會晚來一會兒。”
方浩洋看了看時間，這會兒都已經早上十點了，方寒竟然還沒來，這小子現在徹底飄了啊，想不來就不來，想來晚就來晚，真以爲自己是科室主任呢？
“他昨天早上也沒來吧？”
“方醫生昨天早上十點半來的。”陳遠如實回答。
對於方寒，陳遠並不需要隱瞞什麼，不需要遮掩，不需要撒謊，有什麼說什麼，別說方醫生來晚了，就是不來，方主任還能把方醫生開除了不成？
“昨天十點半來的，今天這會兒還沒來，這是幹什麼？”
方浩洋臉色一板，語氣加重，這小子，剛畢業就開始不老實了，難不成是覺得徹底留院了，所以徹底沒什麼擔憂了，其實實習期的表現只是爲了在領導面前增加好感？
陳遠沒吭聲，假裝沒聽到，方主任發火，而且對象還是方醫生，這話沒法說。
最主要的是陳遠很膩歪，方主任您有火當面發啊，揹着方醫生算怎麼回事？
“他幹什麼去了你不知道？”方浩洋問道。
“方醫生沒說。”
“你都不會問？”方浩洋有些不悅。
“我......”陳遠張了張嘴，心說自己問合適嗎？
“你是主治，他只是住院，主治不知道住院去幹什麼了？”方浩洋眉毛一挑。
陳遠急忙低下頭，不吭聲了，這會兒想起自己是主治，方寒是住院了，問題是方寒這個住院醫是一般的住院醫嗎？
“方醫生是骨傷分區的負責人。”陳遠低聲辯解了一句。
方浩洋依舊板着臉，微微沉吟：“交給您一個任務。”
“方主任請說。”
“以後給我盯着方寒，這小子每天都幹了什麼，吃了什麼，幾點睡覺的，甚至穿什麼內褲，都給我弄的一清二楚。”
“啊......”
陳遠嘴巴微張，這麼細緻，自己這算不算是無間道了？
“啊什麼，聽到沒有？”方浩洋沒好氣的道。
“聽到了。”陳遠急忙應道。
方醫生是骨傷分區的負責人，可方主任卻是急診科的大主任，相對比來說，方主任的命令還是不能不在乎的。
“陪我去病房轉一轉。”
說着話方浩洋邁着步子向骨傷分區的病房走去，陳遠急忙跟在後面。
“現在骨傷分區人不少？”
“差不多二十多位醫生了。”
“還有肝外那邊的幾位？”
“嗯。”陳遠急忙點頭。
方浩洋微微沉吟，看來是時候把肝外也弄起來了。
........
江州省醫院，手術室內，陳培忠站在邊上看着方寒閉合切面，關腹，縫合，他自己站在邊上則是一動不動，心中就像是跑過一萬頭那啥啥一樣。
“界限清晰！”
剛纔護士彙報的四個字還依舊在陳培忠的腦海中迴響，陳培忠是久久不能回神。
一次成功，界限清晰，陳培忠有些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
田義濤同樣被方寒驚的不輕，不過比起陳培忠來，田義濤倒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一邊在邊上幫忙，一邊笑着問：“方醫生，您是怎麼判斷的，切的那麼準？”
陳培忠也急忙凝神靜聽，他也想知道方寒有什麼竅門沒有。
“感覺。”方寒道。
“......”
陳培忠差點沒罵娘，感覺？
這事方寒沒辦法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其實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了，因而非常清楚該怎麼切。
“主要還是術前的判斷，昨天晚上我在腦海中已經細細琢磨過好多遍了。”方寒又補充了一句。
“琢磨？”
陳培忠一陣無語，雖然患者之前也做了各種檢查，什麼CT片，什麼核磁共振，可真正切開的時候情況和檢查的還是有出入的。
哪怕是肝臟，一個人和一個人的肝臟也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大，有的人小，有的人厚，有的人薄，通過之前的檢查，最多隻能判斷一個大概，判斷患者的病情，難不成還能模擬出一個畫面？
或許以後有這樣的技術，現在反正是沒有。
......
觀摩室，省醫院的幾位醫生同樣是目瞪口呆，被驚的不輕。
“我去。”
甘主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一次成功，界限清晰，方醫生是怎麼做到的？”
這會兒無論是田義濤還是觀摩室的幾位醫生，稱呼方寒的時候那都是下意識的稱呼方醫生。
之前雖然也有人稱呼方寒方醫生，可稱呼還是比較隨意的，有時候是方醫生，有時候是小方，有時候是方寒，有時候是那個方醫生之類的。
這會兒下意識就是方醫生。
“難以置信啊。”
另一位醫生同樣是滿臉吃驚：“一次成功，而且下手穩準快，好像腦海中早有判斷。”
“看來方醫生的水平要比陳培忠高出不少啊。”
“之前老田說方醫生的水平比他高多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老田那是一點都沒有誇大啊。”
秦建明還有些沒明白怎麼回事，呆愣愣的問：“甘主任，什麼情況？”
“手術基本上算是成功了，方醫生剛纔一刀下去，界限清晰，也就是說患者被感染的肝組織徹底被清除了......下面就是閉合斷面，關腹。”
“成功了？”秦建明一愣，這就成功了？
他畢竟是外行，還有些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剛纔方寒還和陳培忠爭執呢，陳培忠都撂挑子了，現在方寒上手，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
“開始關腹了，看來是徹底沒什麼問題了。”甘主任呵呵笑道。
“這一次陳教授可算是丟人丟大了。”邊上另一位主任笑着道。
今天陳培忠前來，很是有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這讓省醫院的醫生們很是有些不怎麼舒服，現在看到陳培忠吃癟，衆人心中不免有些暢快。
......
“好了，送患者去ICU，觀察一兩天，看看情況。”方寒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邊上摘了手套，心中同樣鬆了一口氣。
哪怕在模擬空間做過一次，剛纔方寒還是有些擔憂的，還好整個手術他都參加了，陳培忠的水平也確實很高，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手術的過程中，方寒最怕的就是出現什麼意外，對於秦大柱的這個手術，方寒能做的也只是照着模擬空間的步驟來，倘若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他也不見得能應付的過來。
“陳主任。”
田義濤笑着走到陳培忠邊上，笑着道：“小方畢竟年輕，年輕人有時候做事就比較冒失，您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好在手術成功了，皆大歡喜。”
陳培忠看了一眼田義濤，知道田義濤這是給他臺階下呢。
正所謂成王敗寇，對外科醫生來說，最能說明問題的就是一臺成功的手術，一臺經典的手術。
無論外界把你的名聲吹噓的多麼了不起，手術做好了，那纔算本事，名氣再大，手術做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外科和內科還不同，內科病症千奇百怪，五花八門，有時候主治醫治好了主任沒治好都不算什麼稀奇，總歸會出現那麼幾個特例。
可外科手術卻不會，什麼樣的手術該怎麼操作，步驟都差不多，越是厲害的醫生應該做的越好，這是定律，你說你厲害，結果手術沒有人家做的好，這能算是厲害？
今天陳培忠算是陰溝裡翻船，折戟沉沙了，田義濤既然給了臺階，陳培忠也順便下來了，嘆道：“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老了。”
“陳主任您才五十歲出頭，正值壯年呢。”田義濤呵呵笑道。
“陳主任，剛纔我也有些衝動，還希望您不要介意。”方寒也走上前來服了個軟。
“方醫生客氣了，單憑你今天的這一臺手術，國內肝切除領域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陳培忠看着方寒，心情那是相當的複雜，這位才二十四五歲的年齡啊，這麼年輕就有如此水平，將來的成就那真的是不敢估量。
說着話，幾個人走出手術室，潘科龍帶着其他人正在外面等着，看到陳培忠方寒幾個人出來，急忙上前道：“陳主任，方醫生，辛苦了。”
陳培忠擺了擺手：“讓潘院長見笑了，讓秦總見笑了。”
這會兒陳培忠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只是就這麼走人，那就更顯得小心眼了。
秦建明原本對陳培忠還是有怨氣的，不過手術既然成功了，他也沒有必要再遷怒陳培忠，因而也笑着道：“陳主任這話說的，大恩不言謝，多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說罷，秦建明又看向方寒：“方醫生，謝謝了......”
面對方寒，秦建明也有些汗顏，按說他老爸這個病，方寒是來的最早的一位，昨天就親自過來看過了，說考慮一下給答覆，可陳培忠給了話，他就瞬間把方寒拋之腦後了，還好方寒沒有撒手不管，要不然，今天這個手術後果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