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三點四十五分，方寒很準時的走進了急診科。
分診臺邊上，好幾個人正坐着吃早餐，現在急診科跟隨着方寒查房的隊伍那是越來越壯大了。
李小飛、江楓、秦熙姌、吳磊、林光亮、葉開，現在還多了陳遠和林廣才。
早上查房，方寒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人，對於葉開李小飛等人，他某天休假回來還會通知一下，第二天照常查房云云，可對於陳遠和林廣才這兩人來說，他們完全是自己湊上來的。
這世上沒人是傻子。
既然要在這個世上生存，每個人都想盡可能的生活的好一些，儘可能的抓住一些難得的機遇，儘可能的給自己創造機會。
對陳遠來說，他從縣醫院的冷板凳到江中院急診科的主治醫，那真的是一步登天了，既然要在急診科呆下去，他自然也要努力的去學習，努力的去適應。
對林廣纔來說，早上跟着方寒查房，能不能學到東西倒是其次，事實上沒有參與之前，他也不清楚早上查房的意義。
他之所以湊上來，完全是爲了儘快的融入到方寒這個圈子。
現在的方寒那絕對是急診科乃至江中院的未來之星，每個人都清楚方寒將來絕對不會平庸。
郭文淵的學生、方浩洋的器重、自己又如此的努力、天賦又如此的了得，這樣的人要是沒有大出息，那這世上能有大出息的人就不多了。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這個道理不僅僅樑羣風明白，李小飛明白，其他人也明白，在方寒最低谷的時候結識交好，這纔是投資。
如果把這些比作是創業的話，林廣才這個時候的加盟就等於是在方寒創業初期加盟，將來一旦方寒一飛沖天，哪怕他林廣才能力不濟，那也是元老級別的，好處總是大於壞處的。
“方醫生......方醫生......”
一羣人都紛紛向方寒問好，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食物。
就在大家都喜滋滋的準備向方寒獻寶的時候，一個另類的稱呼卻讓所有人一愣。
“老師，我給您帶了粉蒸肉，我昨晚親自做的。”
“老師？”江楓葉開等人都瞬間定格當場，齊刷刷的向聲音的來源看去，李小飛捧着一個飯盒，喜滋滋的看着方寒。
“老師是什麼鬼？”
幾個人心中紛紛猜測。
一般來說，在醫院這種地方，老師這樣的稱呼並不罕見，而是很常見也很大流的。
初來的實習生爲了表示尊敬亦或者套近乎，都會稱呼自己跟隨的住院醫亦或者主治醫某老師，下級醫師和往往也會稱呼上級醫生職務亦或者某老師。
比如說跟着苗大龍的幾位住院醫，有人就稱呼苗大龍苗老師。
前幾天輪轉的實習生過來也有人稱呼李小飛李老師，稱呼張鵬張老師。
這樣的稱呼一方面顯示對上級醫生的尊敬，另一方面，下級醫生跟隨上級醫生也確實會學到一些東西，上級醫生心情好也會傳授一些東西，老師這個稱呼也算是名副其實。
可李小飛不一樣啊，他是住院醫，方寒只是實習生，李小飛這麼突兀的稱呼方寒老師，這其中的意味估計就沒那麼簡單了。
而且中醫圈子和西醫圈子有所不同。
在西醫圈子裡，也有拜師學藝的說法，一些專家權威也會帶一些學生，雙方有着師徒名分。
可在中醫圈子裡，這拜師學藝纔算是主流。
像之前那樣下級醫生稱呼上級醫生老師云云，其實就和學校裡面學生稱呼老師一樣，同樣是老師，尊重那是要尊重的，師徒名分也是有的，可絕對比不不上真正的拜師學藝，出了校門，有幾個人還會在乎自己的老師？
更甚者一些學生還記仇，某老師上學的時候經常揍他，他還要揍回去。
學校裡面，畢竟是一位老師帶很多學生，感情有親疏，關係有遠近。
可杏林圈子裡面的拜師卻不同，老師不會輕易收徒，一旦收徒絕對會傾囊相授，雙方相處，也會有感情，有恩情，有親情，尊師重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有了這個名分，有了這個恩情，那就有了大義，一旦學生欺師滅祖，對老師不尊敬，那在大義方面就站不住腳。
這就好比相聲圈子裡某相聲大師和自己的某學生鬧翻，在輿論上，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偏向某大師的，特別是在相聲圈子裡，大多數人也都是偏向某大師的。
無論你作爲學生有多少理由，有多少說法，你的一身本事是跟着老師學的這總沒錯吧？
一個頭磕下去，一碗茶敬上去，這可不僅僅是個儀式。
放在以前，老師收徒的時候都會在收徒之前說一下規矩，什麼不能欺師滅祖，什麼同門之間要友愛，什麼不能爲非作歹等等。
這個儀式準確的說就像是某種協議，當你願意拜師的那一刻，其實也等於認可了這個協議。
這樣的儀式和協議沒有法律效力，可有着道義的約束。
特別是習武，放在以前，一旦有徒弟違反師門規矩，師傅那是可以清理門戶的，打死了也不犯法。
你當初拜師的時候頭磕的很溜，茶敬的很快，現在本事學成了，翅膀硬了，覺得老師管的嚴了，想單飛了，然後給老師潑髒水？
那證明你這人品有問題，法律是不能把你怎麼樣，可在圈子裡，你的名聲也算是臭大街了。
在場的都是學中醫的，自然明白這一聲老師的含義，也正是因爲明白，所以才吃驚。
“李小飛拜了方醫生當老師？”
江楓眼珠子亂轉，他和李小飛算是比較熟悉了，知道李小飛喜歡溜鬚拍馬，卻沒想到李小飛竟然有這樣的氣魄，作爲住院醫竟然能捨得下臉面拜一位實習生爲師。
葉開也不由的看了一眼李小飛。
說實話，以前葉開是有些瞧不上李小飛這個人的，溜鬚拍馬，沒一丁點氣魄，可現在他竟然有些佩服李小飛了。
不管李小飛以前如何，他能捨得下臉面，去拜方寒爲師，單單這一點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套用某哲學家說的話，成功者，那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做常人所不能做，這世上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今天李小飛能捨得下臉面拜方寒爲師，最起碼已經具備了某些成功者的潛質了。
幾個人中感觸最深的其實是吳磊。
吳磊嘴巴大張，滿臉的難以置信，李小飛竟然......
這些人中，葉開以前有些瞧不上李小飛，吳磊其實也有些瞧不上李小飛。
好歹是住院醫，一點矜持都沒有，整天跟在方寒屁股後面，方醫生長，方醫生短，一點臉面也不要。
可這會兒，吳磊的心中竟然有那麼一丁點觸動。
在這些人中，他和方寒關係最好，大學四年的朋友，一個宿舍的舍友，這個關係真的是沒的說。
來到江中院，別人稱呼方寒方醫生，吳磊大多數都是直呼其名，他把方寒當朋友，方寒也不在乎。
可現在......
李小飛成了方寒的學生。
吳磊即便是再沒有城府，再沒有心機，那也知道什麼是遠近親疏。
在一個人的人際關係裡面，父母愛人那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即便是在法律上，那也有第一順位繼承人和第二順位繼承人之分，更別說親疏之間。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乎，那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成爲朋友，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拋棄自己的父母，那麼有朝一日也能毫不在乎的拋棄任何人，這樣的人絕對不值得深交。
在朋友和徒弟之間，誰親誰遠？
吳磊不知道，也不清楚，亦或者方寒究竟有沒有把他當成朋友也未可知。
之前他好歹有着優勢，可這一刻，他的優勢好像蕩然無存。
看着李小飛，吳磊的心中竟然有那麼一丁點不平衡，就像是有個人突然來和自己爭搶什麼東西一樣。
江楓第一個回過神來，笑着罵道“我靠，李小飛，你小子什麼時候拜了方醫生當老師？”
李小飛呵呵一笑，很是有些得意：“怎麼，是不是很羨慕，可羨慕也沒用，即便是你有想法，老師也沒意見，那你以後見了我也要叫一聲師兄。”
江楓可憐兮兮的看着方寒：“方醫生，您把我也收了吧，這小子太嘚瑟了。”
方寒接過李小飛遞來的飯盒，笑着擺手：“行了，別鬧了，都趕快吃飯，吃完飯查房。”
“方醫生，這是我的。”
“方醫生，這是我的。”幾個人輪流上前獻寶。
獻過寶，一羣人這才繼續吃飯，可是有了之前的插曲，幾個人都心思各異。
說實話，江楓和林光亮都微微有些意動。
有些話剛纔沒人說出來，可大家都明白，李小飛這小子算是趕上了，方寒除了水平不錯，前途無量之外，還是郭文淵的學生，單單這一點就能讓不少人打破頭皮。
之前沒人想到這一點，那是大家的思維慣性導致的，現在李小飛帶了頭，大家要是再想不到，那可就真的太傻了。
特別是林光亮，心中是砰砰砰的亂跳，他和方寒的關係算是最差的，可即便如此，也因爲跟着方寒有望留院。
可林光亮也清楚，他因爲方寒獲得的好處也僅限於此了，比起其他人，他和方寒多少是有些芥蒂的，那麼怎麼消除這個芥蒂呢？
林光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李小飛，或許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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