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正院客廳的燈還亮着。
房間內，柳如煙放下筆，將書信封好，交給了身邊的娟秀。
“把信送出去。”
娟秀接過信封，秀眉輕蹙：“少夫人，大夫人說過的，她不想您再跟那些人有什麼瓜葛。”
“管好自己的嘴，好好做事就行了。”
娟秀欲言又止，默默地接過信封，出門，從後院後門離開了宅子。
……
大年初一，京城開始了最熱鬧的時候。
昨晚吃飯的時候夏商有計劃，說是一家人去京城裡面轉轉。
所以一大早家人就開始準備。
不巧的是今天又開始下雪，而且勢頭很大，好似寒冬的尾巴遲遲不肯離去。
今年的確跟往些年不同，這天氣實在是妖作。
據說在一些百姓人家已經有過多次祈福拜神的活動，這種現象在周邊的村鎮尤爲明顯。
夏商倒是不在乎這個，難得一家人團聚，出遊的心思是風雨無阻。
雖說昨日秦懷柔已經帶着幾位夫人一起出去逛過，但有夏商在，大家的心情也更好些。
辰時過後，一家人準備好了車驕就出發了。
時間尚早，加上天有大雪，街上的行人倒也不多。
李小欣提議是往皇宮去玩，皇家園林的景緻是比外面要好得多的。
估計也只有李小欣這種身份的人才能把入皇宮當做遊玩一樣，也只有她能帶着這麼多不相干的人進入皇宮。
這是皇帝安排給自己的女人，自己當然也要享受這個女人帶來的便利，同時也能滿足一下家裡人對皇宮的好奇，所以就同意了。
半個時辰後，車隊到了皇宮不遠。
儘管隔着很遠，但很快就有一對士兵前來盤問。
李小欣有自己的信物，說明來意後並沒有遭到爲難。
但就在這時，從側街出來一架馬車，正好擋在了夏商隊伍的前面。
很快，前面的車簾被人掀開，從裡面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面容和善，束着髮髻，穿着一件道家灰袍。
這老人着裝看着有幾分仙風道骨，但面相卻透着一股子洗不掉的俗世氣息。
夏商還躲在車裡，透過車簾的縫隙看着對方。
對方和善笑着，十分客氣地對夏商的隊伍點點頭：“是夏大人的隊伍嗎？”
聽對方直接點名叫了自己，夏商才先開車聯站了出去：“在下夏商，不知前輩……”
“老朽是豐匯錢莊來的，有事與夏大人商談。”
“豐匯錢莊……”夏商眉頭輕皺，隨即就掛上了一絲笑容。
見夏商發笑，老者也迎合地笑了，兩人這一笑似乎雙方心意皆已明瞭。
夏商抱拳：“老先生，今兒才大年初一，家家戶戶都忙着過年團聚，就連幾位皇子都在家中放鬆享樂，爲何豐匯錢莊這般急不可耐。”
“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爲之，還請夏大人賞個臉，切勿視而不見了。”
夏商沒有立刻回答，回頭看了看大車裡幾位如花似玉的夫人，頗有幾分不捨。
這時候，秦懷柔道：“相公既有事情，今日便我們自己去參觀皇宮吧。”
夏商點點頭，從車上下來。
老先生見夏商下車，前面的車伕也就驅馬給夏商的隊伍讓開了道。
一大隊人馬逐漸消失在前方，只留下夏商和聶十三兩個人。
這時，又一輛馬車從街角里出來，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從裡面爲夏商掀開了車簾，不說話，閃動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夏商。
“這是什麼意思？”
老先生笑着：“打擾了大人和幾位夫人的同遊，我們自然要給大人補償，這一路，大人有什麼需要就儘管吩咐。現在只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我們兩家好好坐下來聊聊，希望能跟大人化解誤會。爲了表示我們的誠意，也爲了讓大人安心，這具體的商談地點就由大人說吧。請大人說一個地方，我們即刻前往便是。”
豐匯錢莊的人把姿態放得夠低，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夏商這麼多天多等的也正是對方站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樣子。
現在，關於豐匯錢莊的許多留言是止住了。
但卻是建立在和夏家違約的前提之下。
當初夏商製造了豐匯錢莊資金短缺的議論，導致京城周邊所有的百姓爭先恐後去錢莊兌換銀子，甚至在一段時間內，豐匯錢莊的銀票都沒有店家敢收。好在是豐匯錢莊應對及時，私自將本該兌換給夏商的將近兩百萬兩銀子兌換給了普通百姓，這纔沒讓事情擴散到整個大華。
豐匯錢莊最大的危急算是度過了，但卻和夏商違約。
豐匯錢莊本以爲一個夏商算好應付，大不了賠付一些違約金。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夏商的這筆錢是轉給三皇子用於擴充軍費用的。
豐匯錢莊沒給錢，就等於沒給三皇子軍費。
事情牽涉到軍費問題，那就比較嚴重了。
可這件事又十分爲妙，這筆軍費需得足夠私密，一位這是三皇子準備私下招兵所用。
這就倒是了豐匯錢莊和三皇子之間的指節衝突。
三皇子手下廣邪此人是個狠角色，在明面上無法做的事情，在暗地裡卻有很多手段。
這段時間已經有不少豐匯錢莊的人死了，不管是明處的還是暗處的，小到幫工夥計，大到賬房掌櫃，一個月時間內被殺了十幾個，同時也被搶了不少銀庫。
所幸是銀庫裡本來就沒幾個錢，才讓豐匯錢莊的損失沒有那麼大。
在豐匯錢莊方面，知道事情和三皇子有關，但又不能挑明瞭說。
因爲一旦挑明，無疑是會暴露三皇子的籌劃，暴露他的野心。
如果因爲豐匯錢莊暴露了三皇子，那三皇子和豐匯錢莊之間就會出現無法調和的矛盾，很有可能遭到三皇子不計後果的報復。
豐匯錢莊只是一個錢莊，背後的織造司首座廖百參也只是個商人，絕不會把自己置身於政治漩渦中。
這就導致雙方的矛盾和衝突每天都在進行，而且愈演愈烈。
這個問題的麻煩程度顯然超過豐匯錢莊的預料，不然也不會在大年初一就找到夏商，並且將姿態放到如此之低。
這樣的談判，夏商沒有任何壓力：“去哪兒都無所謂，我要見的人在哪兒？”
老先生微笑着朝夏商抱拳：“老朽便是如假包換的廖百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