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聞淵上人，楚樑可以暫時放下戒備。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對於蜀山這位當代掌教他已經相當信任，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聞淵上人填補了楚樑師尊的部分空缺。
至少這位掌教一定是心向蜀山的。
當然對於自己身懷白塔的事情楚樑並沒有交代，主要是他自己也還不清楚白塔爲何會與自己融爲一體，也不清楚有沒有可能將白塔從自己神魂中剝離出去。反正很早以前他就試過，當他自己想要召喚出白塔的實體時，是做不到的。
萬一將這件事情說出去，聞淵上人一聽，爲了鎮妖塔、爲了蜀山、爲了天下正道，來一個揮淚斬楚樑，那上哪說理去。
倒也不是說聞淵不是好人，而是一般做到九天掌教這個地步，私心私利已經很少了，更多是爲了理想抱負。若是能尋回鎮妖塔，別說犧牲楚樑，就算是犧牲聞淵上人自己，估計他也眼都不會眨一下。
“弟子此前曾意外尋得一隻異獸噬天蟲，而那妖王抓我也是爲此……”楚樑如是說道：“幸虧那噬天蟲如今不在我身上，纔沒有被他們搜到。不過也只有我才知道，那噬天蟲所在的位置。”
之後他又講了妖族尋覓噬天蟲爲了給妖神的本源做載體這件事，聞淵上人聽完思忖良久。
“當今人間亂象漸增，也正該有通玄現世、鎮壓四方，方能天下太平。”他先是緩緩說道，而後話鋒一轉，“可這唯一的第九境，絕不能是妖魔邪祟，否則三千年前的噩夢將重演，這一次蜀山再也沒有鎮妖塔能力挽狂瀾。”
“噬天蟲必須剷除。”聞淵上人的聲音肅殺。
“師尊，那是去玉劍峰的路。”楚樑小聲提醒道。
“伱的修爲在一夕之間晉升問道，正需沉澱一番，在山上多待一些時日也是好的。”聞淵又道，“來到第七境，對你來說並非終點，而剛剛纔到達起點。此前的修行都是在師門長輩的庇護之下，可以說從此刻開始纔會看到真實的修仙路。”
“……”楚樑無語了下。
“那弟子帶您回去，不就是這邊嘛。”楚樑笑着指了個方向。
咦？
楚樑跟在師尊背後走了一段路，發現沒有任何變化。
又是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才又道：“白澤身爲守護蜀山數千年的鎮山神獸，不應該做出危害蜀山之舉。此事我會想辦法求證，誅除噬天蟲一事暫且放下，你這段時間不要離開山門便是。有白澤、晏道人與我在此坐鎮，你又有紫青雙劍護體，沒有人能在蜀山上對你不利。”
“楚樑，剛好你在。”一出門遇見丹鼎長老，他極爲無奈地拉住楚樑，“快去管管你師尊吧，她已經繞着蜀山轉了十幾圈兒了，非說自己迷路了……”
想到這，楚樑突然覺得有些好奇。
奇怪，連跟班甲乙那麼老實的人，心中都有惡念，師尊沒有嘛？還是說因爲她修爲比自己高，所以咒術沒有作用？
等等……
“對，早就該回家了。”帝女鳳一拍腦門兒，“我就是一下記不起來回銀劍峰的路了嘛，你看我這就是路癡……”
魔本心咒釋放，帝女鳳身子一僵，之後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什麼東西？”
楚樑心中感慨一聲，便頷首道：“弟子定在山中安穩修行。”
魔本心咒能夠讓人化身惡魔，釋放出內心收斂的惡念，那……師尊若是中了這咒術該會怎麼樣？
按捺不住強烈突如其來的好奇心，楚樑擡手一指，咻——
蜀山這些年隕落在外的問道境強者，真實數量絕對比想象中多很多，像除妖六寶這種重寶，總不會是普通弟子帶出去遺失的。
相信致命的主要還是那一下，否則就算師尊再霸道，也很難越級挑戰第八境的強者。
這麼說，蒼生那老小子是真的下死手啊……
楚樑凜然，卻沒有反駁。
楚樑不由得暗暗後怕，看着眼前的師尊，他一臉感動：“師尊爲了弟子安危如此赴險，當真是感天動地，只是已經繞了這麼多圈兒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他的聲音語重心長，“殘酷得很啊……”
左右掃視兩圈，沒有察覺什麼不對之後，她才又轉身朝前飛去，口中還在喃喃：“老登，出來給我指路！”
這巨蟒周身靈性沛然，即使死了都看上去神光熠熠，一看就不是凡物。可是師尊在這裡遊街，多少也有些費解。
……
而問道境以後，身份就要從被庇護者轉爲庇護者，要爲宗門撐起一片天。
楚樑對此也有準備，在第七境之前，其實所有的歷練、秘境都是師門長輩篩選好的，雖然也會有所傷亡，但總體還是算在溫室中成長。
接着他便將白澤幫助放走妖神的事情說了出來，聞淵上人顯然也不知道這件事，饒是他高山大海一般的深沉心境，也是瞳孔之中閃爍異色。
這邊的交談告一段落，楚樑剛剛走出無量宮，就聽到一陣喧鬧之聲。
頓了頓，他又說道：“之後彩漪還給我講了一件事情……”
就見不遠處的半空中，一條沒有頭顱的巨大紫蟒懸空漂浮，離得近了纔看見，原來是帝女鳳肩扛蟒屍，正在天上慢悠悠地晃。
楚樑看着師尊的背影，也是一陣無奈。要是王玄齡一直閉門不出，估計她能晃到長風變成蛇肉乾。
“師尊，您這是幹嘛呢？”楚樑便趕上去問道。
“噢，原來是這邊。”帝女鳳答應着，就飛往了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想到要殺死小吞吞，他確實十分不捨。可只要它存在一日，妖神便有捲土重來的危機。若真有被妖族得逞的一日，那他真就是百死莫贖。
難怪她在這晃了這麼多圈兒，都沒有人敢管一管呢。
這濃濃的安全感啊。
“啊？”楚樑詫異，連忙飛身而起，趕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我這不是去找王玄齡問問道兒嘛。”帝女鳳哈哈笑道。
好麼。
“呀，徒弟你怎麼知道師尊爲了救你，斬殺了一條第八境的大妖王啊？”帝女鳳回眸，開口直接問道。
這誰聽完這話還敢開口啊？
這大概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大澤妖王了，聽說之前爲了從蒼生道人手下救自己，捱了一下狠的。
楚樑突然想通，可能咒法生效了，但是效果不明顯……畢竟魔本心咒的作用是讓人化身惡魔，但有的人……
本身就是惡魔。
沒等他的念頭消失，就聽見那邊嘭然一聲響，帝女鳳扛着巨蟒屍身落在了玉劍峰上，同時伴隨着大聲的喊叫。
“老登，你再不出來給我指路，那你就要出來救火了！什麼？哪裡着火？當然是你家啊！桀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