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帝逝前夕(四)

而伊路這邊,自然是不知道康熙發生的事的,她倒是感覺這幾天,心中噗噗直跳。

雖然康熙逝去的日子,她不大確定,可依照推算,估摸着就是這幾日。

雖然康熙對弘昭弘晞幾人不錯,可當年她出去生弘曆他們的時候,康熙幹那事着實不地道。

因此一直愛記仇的伊路,近來對康熙的感激啥的,早就少了。何況這剛從南苑那邊過來暢春園,一衆后妃們倒是可以跟着康熙去到暢春園住。

可伊路這邊,四爺不過初五就被康熙派去郊外準備祭祀大典了,因此伊路這次跟隨鑾駕回程後,並沒有跟着康熙的鑾駕一同前往暢春園。

反而是帶着弘晞,弘旭,弘曆幾人,去到了暢春園北邊的圓明園,也就是伊路生弘曆他們時住的小湯山行宮內。

虧得圓明園跟暢春園本身就隔得近,就是離皇宮紫禁城,也不過二十多公里的路程而已,不然伊路大晚上的,還得在大雪中連夜趕回雍王府。

因此當夜一到圓明園,伊路吩咐行宮的宮人,伺候着弘晞,弘旭,弘曆幾個早早洗漱睡下後,只看了眼有些疲憊的女兒一眼,再給小初陽蓋好被子後,她便直接去到自己行宮睡下了。

哪成想,不過是睡下不過一會兒,便傳來門外宮人的聲音,伊路很快一驚醒,叫進來宮人一問,才知道康熙到暢春園內,不過夜間丑時剛過,便傳來病重的消息,還是馬奇跟隆科多等人派人來叫的弘晞等幾位此次一起跟着隨駕的阿哥們一道去看看。其實便是要去照顧病重的康熙。

到底伊路只是兒媳婦的身份,這個時候沒人宣她,她也不好跟過去。

只吩咐宮人給弘晞弘旭幾人多加厚點衣物,纔打着燈籠讓人送他們到了臨邊的暢春園。

而等着弘晞弘旭帶着弘曆幾個,打着傘和燈籠到了暢春園時,已經擦着丑時五刻,快到丑時六刻了。

其時,暢春園內康熙所住的清溪書屋附近的關卡處,卻五步一妨,十步一隔的,比平日裡嚴密了數十倍不止。

因此等弘晞幾人一靠近的時候,頓時便傳來一聲厲喝聲:“什麼人,出來!”

“雍親王府上,愛新覺羅弘晞,攜衆弟來探望皇瑪法。”

弘晞的聲音一出,頓時先前巡邏的將領,聲音便小了去,以前在宮裡就知道,雍親王府上,幾位小阿哥都甚是得寵。

因此便趕忙帶着一隊巡邏隊伍過去,再親自檢查了弘晞幾人的身份令牌後,這纔對着弘晞幾人一躬身,神色恭敬的道:

“世子見諒,此時萬歲爺病重,馬相,跟隆國舅隨侍在旁,此時不宜進去,幾位阿哥先這邊請,聽候上面吩咐。”

能在這個特殊時刻來防守的,可都算是康熙的近侍衛隊了,雖然別的沒有,可眼力勁是有的。

說話做事也不差,雖然現在萬歲不定還好不好,可這現在太子未定的情況下,皇宮裡這把椅子,最終到底花落誰家尚不可知。

因此侍衛首領倒是態度很是和善的將弘晞幾人,帶到清溪書院偏殿休息,就等着上面傳來什麼消息,好及時去找人。

同時也很是和善的提醒了,康熙身邊目前跟的是什麼人,也算是在弘晞眼前賣個好,這可算是一手消息啊,只不過這些侍衛不知道,吩咐去叫他們來的,可就是馬奇跟隆科多兩人的人手去叫的。

而此時暢春園清溪書院內,十幾名伺候康熙的近伺太監們,不斷匆忙的出入於康熙的寢宮和外面的耳房內,此時雖然動作顯得匆忙中還不算慌亂,可臉上的面色皆一臉難看。

而馬奇跟隆科多,因着今晚就是隨侍康熙一道回的暢春園,彼時一聽到李德全的聲音,兩人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便急忙往聲音外跑。

兩人發現康熙昏迷後,心中咯噔一下,便趕忙吩咐人將康熙擡進寢宮,再趕忙調來十幾隊侍衛隊守好暢春園清溪書院後,便跟着馬奇,還有另兩人隨侍大臣一起在旁邊的耳房內等太醫的消息。

可幾人發現康熙已經進去躺了近兩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消息傳來,此時二人心中皆有兩分不安。

此時眼見康熙進去兩個多時辰,此時已經快丑時三刻,坐不住的隨侍大臣,便有人提議,將一衆皇子們阿哥們請來園子,這雖說康熙前面好多次,都病重後又清醒過來,可此時幾人總有兩分不安穩。

後面待馬奇跟隆科多皆準了後,下面很快便有人去請在京的皇子阿哥們趕緊來暢春園了,只是因着到底怕京城動亂,衆人又將暢春園清溪書院,乃至整個暢春園,以及周邊好幾個行宮都一併封閉了,下的命令便是隻有一個:“禁止出入,否則亂棍打死。”

此命令一下,甚至連在圓明園行宮內的伊路,這一晚都感受到了形式的嚴峻之處。

而清溪書院另一耳房裡,一衆給康熙看診的太醫,此時已經滿頭大汗,整個手心裡也是冷汗直冒。

而此時劉太醫,也在御診範圍內,此時看着太醫院最德高望重的太醫院判給陛下開了參附湯,嚇得他趕忙拉着太醫院判的手,眼裡也流露出掙扎之色。

其實要說獨蔘湯跟參附湯,此時都有回陽救逆功效,現在陛下昏迷不醒,又加上往日便一直有心悸的病症,此時用這個方劑,也算是拼上一搏。

可壞就壞在,‘北人不宜用參,又加上陛下這個節骨眼上,這個方子一用,後面怕是……

“首相先前便說,先囑咐用針,若聖上仍是不醒,便用這二湯選一而用,日後……若有事,他老人家一力擔了……

而且眼下情況危急,你能有更好的法子嗎?”

聽太醫院判此時一番話,劉太醫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眼看着一衆近侍太監下去煎藥後給康熙端了進去。

彼時,馬奇跟隆科多等幾位隨侍大臣,此時也是在寢宮旁邊的耳房裡,來回的走動,其一便是擔心康熙的病情,現在形勢危機,搞不好就是皇宮內亂,皇城震動的情況,內心很是不安。

另一方面,便也是先前幾人下的決定,準了太醫院的獨參,參附二湯。

而就在幾人很是不安的來回走動時,很快李德全便從裡面的寢宮出來,一臉慶幸之色,臉上也帶着喜色,緊接着便對馬奇,隆科多幾人道:

“幾位大人,萬歲爺醒了,讓幾位大人即刻覲見。”

此時幾人頭上正一顆一顆冷汗直掉,此時忽聞李德全的聲音,頓時心神一鬆,差點直接跪倒在地,還是旁邊眼尖的太監虛扶一把,幾人接要鬧好大一個洋相。

此時馬奇,隆科多等人也不敢耽擱,一臉嚴肅之色跟着李德全背後,跟着進到寢宮內,才發現陛下是真的清醒了。

只是此時幾人還是發現康熙,整個人有些虛脫萎靡的樣子,脣間呈紫紺之色,脣角處還略有幾絲未及全然抹去的血沫,呼吸急促粗重,發出隱隱如風箱之音。

此時整個身子,很是小心的躺在牀榻上,後面還有太監拿的半個枕頭小心的枕着康熙的腰部,才勉強能維持住康熙半倚的身子。

此時一見馬奇,隆科多幾人給他行禮,康熙動了動嘴角,本想叫衆人起身,可是一發聲,還是發現渾身氣喘發不出音來。

還是李德全眼力勁強,看着康熙的神色,便知道是讓幾位大臣起來的意思,他便趕忙上前傳達了康熙的意思,接着便一臉緊張的回去扶住康熙。

隆科多到底跟康熙親近,說來佟氏一族,也是有康熙的護着,如今纔有朝中顯赫地位,此時看着康熙病弱成這個樣子,便忙躬身上前,泣不成聲的哭道: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幾日前人還不都好好的麼?這怎的……”

到底君臣有別,此時即使他發自內心的悲傷,倒是不敢過多說太多,只是眼中流出的淚水,還是讓康熙也跟着傷感起來。

艱難的伸手,想拍拍隆科多的手,可此時都是費力難忍,他便忍住了此刻還在顫抖着的手,只用着哽咽的聲音,艱難道:

“朕……此番甚是兇險,也不知,還能不能……”

康熙的意思,其實很明白,此番病情,就是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能不能熬過明天。

說起來,人生老病死,真是半分不由人,哪怕他這位千古一帝,如今接連面臨生死,他自己也生生的無力感襲來,怕是真熬不過啊!

到底君臣幾十年,此時隨侍在康熙跟前的重臣,無論是隆科多,還是內首相馬奇,還是另外兩個親王爵之子,可都算是跟康熙感情不錯的,才能在這個關鍵點隨侍在身旁。

因此無論平日裡怎樣,此刻眼見着康熙說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時,皆淚溼了雙眼,然後皆一臉悲痛的跪下道:“陛下鴻福齊天,自然能長命千秋萬代!”

接着馬奇,又上前將先時個他們吩咐的,將一衆皇子阿哥們全都叫進了暢春園內偏殿處,等候旨意。

另外暢春園方圓百里內,全都調遣官防,五步一榔頭的守衛好了。

一聽到馬奇之言,康熙渾濁的眼神裡,閃出一抹讚許之色,接着又費力的問起了四阿哥。

接着聽到了意料中的回答後,康熙伸手深深的捂住胸口,待感覺氣順了幾分後,便又費力氣喘道:“着人吩咐四阿哥回來!”

康熙此言不出則已,一出頓時便驚得旁邊的馬奇,隆科多幾人內心一震,皆雙眼不可自信的看着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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