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裴聿,要把她趕出他的世界?(精,精彩)
“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不是你的兒子。”
他口氣冷淡地說出這句話,臉上波瀾不驚。
聽見他的話,裴同勳的面色難免有些鐵青。
“如果可以寧願不是我的兒子?裴聿,你有出息了是吧?你以爲,你能擺脫掉是我兒子這個事實嗎?”
慢慢地,裴聿勾起了一抹冷笑。
“是啊,我不能擺脫,我只能認命,但是,爸,我不是你手裡的傀儡,我不會聽從你的話去做事。踺”
他倏然眯起了眼,聲音也低沉了不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聿依然杵在那裡,沒有動彈分毫。
他看着他,那雙濃如墨的黑眸格外的深邃。
“爸,我累了。”
裴同勳的身子驀地一僵,隨後,面容開始逐漸扭曲了起來。
“我不管你在想些什麼,但我絕不允許!裴聿,不要逼我出手!”
“你若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你失去了我媽和我,也並不是一個人。”
丟下這麼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裴聿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裴同勳看着他的背影,臉色一時之間仍然沒有辦法轉變過來。
他震驚的,不止是他這番自我毀滅的舉動,更甚的,還有他最後說出來的那句話。
他知道了?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年以來,他以爲,他隱瞞得很好纔對。
裴同勳的眼眸慢慢眯起,他在書房裡來回蹭步,之後,猛地站定,抿着脣沉下了臉,嘴角勾勒了起來。
“是啊,我並非一個人,失去了你,我不等於失去了所有……裴聿,你要墮落,我隨便你,反正就如同你所說的那般。只是看來,有些計劃,得提前施行了……”
他低低地喃着這句話,面色變得陰鷙冷寒。
另一邊,蘇涼與許墨笙睿睿從遊樂場歸來當晚,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衝動,便用筆電上網搜索了關於noya的相關消息。
她原以爲,那不過是許墨笙誇張的說法罷了,可沒想,事實的出入,似乎比許墨笙所說的還要嚴重得多。
撲天蓋地的新聞,每一篇都是觸目驚心的,她一行行看過,心也隨之跌進了谷底。
從一個月前開始,noya的情況就一直在走下坡,是她屏蔽了消息,纔會直到現在後知後覺地從許墨笙口中得知消息。
所有的痕跡,都通通指向了一個方面。
她越往下看,心情便越是難以平復。
等她看了所有的新聞報道,已經是好幾個鐘頭以後。
她坐在房間的單人沙上,落地窗並沒有關緊,冷風咻咻地從細縫竄了進來,她卻絲毫都不覺得冷,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濃黑的夜。
掌心裡一直翻轉着手機,開開關關好幾回了,她卻始終沒能下定決心。
她該用什麼身份去詢問裴聿?她充其量不過是他的前妻,不管在什麼身份上,都沒有資格去問他。
更何況,她不是恨他的嗎?既然恨他,爲什麼還去關心?
不管noya的情況是好是壞,而裴聿做這一切的原因到底又是爲了什麼,都與她無關,不是嗎?
她闔眼吐出了一口濁氣,終究,還是將手機放下。
蘇涼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將窗門關緊,再走到牀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把被子矇住了頭。
她以爲,自己這樣便能躲過想要去關心裴聿的衝動,可沒想,當她一覺醒來,卻還有另一件事情在等着她。
由於有心事,她這一宿睡得不是很安穩,輾轉反側直到快要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只躺了幾個小時,便起來了。
洗漱過後下樓,大夥都在飯廳裡用早餐。
她拉開椅子坐下,孫雯把牛奶遞給她,隨後笑着開口:
“蘇小涼,再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呢,今年的生日,你打算怎麼慶祝?舅媽在酒店裡給你訂個宴會廳讓大家都能給你慶祝?”
蘇涼一怔,經由舅媽孫雯這般提起,她這纔想起,她的生日快到了。
過去的五年裡,由於身處在國外,都是許墨笙和蘇穆弈爲她慶祝,偶爾,舅舅舅媽會趕過來一起慶祝,而在x市慶祝,是事隔五年後的第一次。
她想了想,今天生了太多的事,再加上年紀使然,她也不想再搞得那麼大了。
“舅媽,今年咱們幾個吃一頓飯就算了吧!不用訂什麼宴會廳了。”
聞言,孫雯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簡單了一些?”
她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簡單一點就好。”
旁邊,容月追問道:“那你想要什麼禮物?禮物可不能過於簡單了,好歹一年一次的生日,怎麼都得注重些。”
蘇涼斜睨着她,想了一會兒,都沒能
想出個大概來。
孫雯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面向了她。
“對了,蘇小涼,說起禮物,今天一大早就有人送來了東西,說是指名要給你的,也沒寫寄件人是誰,我擱在了客廳,你等會兒記得去看看。”
禮物?可是她的生日,不是還有兩天嗎?
蘇涼有些不明所以,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隨意地應了聲。
吃過早餐後,蘇涼便起身走去了客廳,容月也跟了過來,說是想要看看那究竟是些什麼。
偌大的客廳裡,沙前的那張桌子上擺放着一份類似信件的東西。她走了過去,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很輕,實在想不出到底裡頭裝着的到底是什麼。
“快打開看看!”
身旁,容月出言催促。
她找到了口子撕開,隨後,往裡頭一瞧,現是類似文件一樣的東西。
禮物?文件?
她愈狐疑,將裡頭的文件抽了出來,一看,是三份各異的文件。
然而,文件的內容卻教她極爲吃驚。
一份,是展耀的剩餘股權的轉贈書,一份,是她舊工作室的轉贈書,還有一份,是涼辰美景的房屋登記相關文件。
蘇涼看着手裡拿着的東西,一時之間,有些傻眼了。
就連容月看了也嘖嘖稱奇。
“這裡得多少錢啊!我的天呀!不過,分開來送的話,還真不知道是誰送的,但這般一起送,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那個人了吧……”
她頓了頓,轉眸看着蘇涼。
蘇涼的眼底溢出了複雜,開始慢慢地翻閱手裡的這三份文件。
其實,就如同容月所言般,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那個人----裴聿。
展耀在五年前破產時,是被分開兩方被購入的,除了她的二哥歐陽曜以外,佔股份最多的,便是裴聿的noya。
之後,她回來x市,歐陽曜把他手裡持有的展耀股份給了她,而她,也藉由那些股份得以重新走進展耀。
裴聿手持的大部分股份,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她打算着終有一天要從他的手裡把屬於他們蘇家的展耀的股份全部奪回來,她甚至還曾經在裴聿面前說過類似的話,可怎麼都想不到,裴聿竟選擇了歐陽曜當初同樣的做法,把展耀的股份轉贈。
他當初,不是費盡心思纔得到展耀大部分的股份嗎?爲什麼,現在要轉贈給她?
蘇涼的臉色難看,將轉贈書翻到後面,又接着往下看。
第二份,是她舊工作室的轉贈書。
她想起,五年前,她把自己的工作室賣掉,只爲了給歐陽家度過危機。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是裴聿買下的,從x市離開時,她也算是徹底放棄了那個她曾經投以無數心血的工作室,因此,纔會在五年後回來x市,重新建立新的工作室,從未想要從他的手裡把舊工作室拿回來。
而他,如今也將原本屬於她的那間工作室轉贈給她。
蘇涼的嘴角慢慢地勾勒起一道冷笑,裴聿這麼做,到底算是什麼?可憐她麼?
先是把展耀的剩餘股份轉贈,後又是把工作室也還給她。
她握着文件的手收緊,紙張在手間出輕微的聲音,她靜默了許久,又翻到了下一份。
最後一份,是涼辰美景的房屋登記相關文件。
涼辰美景,她曾經去過,不得不說,那是她還在展耀工作時,爲了瞭解展耀的工作,才試着畫出來的半成品,其實,說是半成品,還不如說是塗鴉。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裴聿會把她當年一時興起的塗鴉建成了實品屋。
當她第一次看見自己筆下的塗鴉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不得不說,她是驚詫的,她想不到裴聿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明明,那不過是她無聊時才隨意畫下的東西,他卻用心地將它變成了現實。
再用她名字裡的一個字,給這座房子,取名爲“涼辰美景”。
她看着那房屋登記的一欄,意外地現,竟從建成開始,便一直都是登記在她的名下,也就是說,涼辰美景,那一座曾經只活在她筆下的屋子,是她的所有物。
在最初,裴聿就把房子送給了她。
蘇涼的手不自覺地越收越緊,文件在她手下皺成了幾折。
裴聿的舉動,太過匪夷所思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把這些文件送過來,到底是因爲什麼。
若是可憐,她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施捨。
許墨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走到了她的身後,自然也看到了文件裡的內容。
他一把拿過來了她手裡的文件,隨意地翻閱了幾下,這才轉過臉來面對着她。
“看來,那個人是下定決心了。”
她也沒去看他,只是,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攥成了拳頭。
“我不會接受他的施捨。”
“施捨?”
聽見這兩個字,許墨笙的表情似乎有些懵。
他揚了揚手裡的文件,看着面前的她。
“你覺得,這是裴聿對你的施捨?他把展耀的剩餘股份轉贈給你,把工作室和房子都還給你,就是可憐你?”
她瞟了他一眼。
“難道不是嗎?”
他嘖嘖地搖了搖頭,一臉的不贊同。
“在我看來,不是這樣的,這些,不是給你的施捨,也不在可憐你。”
他看着手裡的文件,表情難得有些嚴肅。
“先說前面這兩份吧,展耀的剩餘股份和你的舊工作室,他這個舉動,是物歸原主,把原本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不想再繼續拿着不該屬於他的東西。而最後這一份文件,我曾經聽你哥說過,這是你還在或者展耀時自己畫下的樣品屋,只是還沒完成,家裡就出了事情,可是,裴聿卻把它建成了實品。而這份房屋登記書,他原本是可以拿在手裡的,雖說,房屋本身是按照你的塗鴉而成,但建造的人是他,本也應該登記在他的名下。而如今,他確確實實在最初登記在你的名下了,而他又在這個時候把它寄過來給你,我能想到的,只有一點。”
他故意停了下,目不轉睛地瞅着她。
“他把你的東西盡數還給你,連帶着,也把自己身邊有關於你的痕跡全部清除掉。”
她長長的睫毛微顫,愣了好半晌,才找着自己的聲音。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纔對。”
他將手裡的三份文件重新放回她的手裡,隨後,神色悠閒地站在那裡。
“按道理說,他不是應該對你糾纏不清纔對嗎?我明明記得,在不久的之前,他還用婚姻法來逼迫你,是吧?可是現在,他把你的東西都還給了你,就好像把你徹底地趕出他的世界一樣,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的關聯。你不覺得,這樣的舉措,太過突然了嗎?”
她抿着脣,聲音裡有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抖意。
“他沒理由要跟我劃清界限,他不過是在欲擒故縱……”
聞言,他又一次搖了搖頭。
“說到底,你還是不明白男人啊!欲擒故縱這種東西,男人都不會用,因爲沒必要。男人的世界很簡單,要麼愛,要麼不愛。況且,你說他沒有理由跟你劃清界限,但就我看來,還挺有理由的,甚至是理由充足。”
他湊到她的耳邊,出言提醒。
“你不是恨他嗎?他不也知道你在恨着他嗎?蘇涼,你明明知道這些事,爲什麼就是不願意面對?”
她不說話,只低垂着頭在那裡。
許墨笙直起身子來,雙手插在了褲袋裡。
“好了,我要出去了,雖然許氏不要我,我也沒必要回去,但是,我終究得回去收拾一下個人的物品,你有什麼再另外給我打電/話吧!我出去了。”
說完,許墨笙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廳。
一直充當透明人的容月此時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兩人的交談她聽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蘇涼,小心翼翼地開口:
“蘇小涼,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蘇涼回過神來,但神色還是難免有些恍惚。
“我沒事,我先上樓了。”
隨後,她也不等容月迴應,就徑自走上了二樓的階梯。
容月看着她略顯跌跌撞撞的背影,只能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蘇涼上到二樓,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坐到了牀鋪上,低下頭一看,才現那三份文件依然緊攥在手裡,然而,此刻已經皺得幾乎看不到原樣。
她稍稍鬆開手,文件頃刻便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文件上依稀可辨的字體,覺得此刻的頭是疼極了。
對於許墨笙的話,她一時,竟還真的無法否定過來。
裴聿將這些文件送過來的舉動,確實有幾分想要跟她劃清界限的味道,就如同許墨笙所說的那般,他原本可以繼續拿在手裡的,卻在這個時候,送還了她。
她寧可他繼續拿在手裡,然後,讓她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些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通通拿回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以如此的方式回到她的面前。
她不自覺地咬着下脣,許墨笙的話,再一次在腦子裡迴盪了起來。
……
“他把你的東西盡數還給你,連帶着,也把自己身邊有關於你的痕跡全部清除掉。”
……
“你不是恨他嗎?他不也知道你在恨着他嗎?蘇涼,你明明知道這些事,爲什麼就是不願意面對?”
……
裴聿,要把她趕出他的世界?
在這之前,他不是還拿當地和愛爾蘭的婚姻法來逼迫她麼?
爲什麼要轉變得這麼快?是因爲知道
她恨他?不,不對,早在幾個月前,他就已經知道她在恨着他。
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似乎,是從那一晚開始的,他和她生了關係,她咆哮地衝他吼出自己再也無法生育,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在那後,她就屏蔽有關於裴聿的消息,直至一個月後的現在,她才從許墨笙的口裡,知道裴聿自我毀滅的行爲,是從一個月前就展開的。
全部的痕跡,都指向了她。
即便她再怎麼不想承認,可到底,裴聿會那麼做,都是因爲她。
蘇涼抹了一把臉,卻怎麼都趕不走心底的那種揪心般的沉重。
這到底算是什麼?把所有原本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跟她劃清界限,再以這種方式代替她報復麼?這種自我毀滅的行爲,是她從未想過的,也不曾打算讓他進行的。
她不需要裴聿以這種自毀的方式來讓她過去累積的恨消除,她不需要。
她翻出了手機,剛想要撥下裴聿的號碼,手指卻在最後一刻停頓了下,改而撥打了另一通五年沒有打過的號碼。
那邊接起以後,聽見她的聲音時還有些迷糊,但很快地,便知曉了她是誰。
蘇涼說出了邀約的目的,定好了見面的地方,這才掛斷了電/話,換了身衣服急匆匆地外出。
到達約好的地點時,那人還沒到,她挑選了一張靠近窗的桌子坐下,點了一杯咖啡,便靜默地等待着。
不消一會兒,透明的玻璃門被推開,走進來極爲養眼的一男一女。
那女的率先看到了她,朝她揮了揮手後,便與身旁男人一起走了過來。
洛念棠先坐了下來,隨後,指着一臉無奈的顧宸。
“我想着你問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把清楚那事的人給一併拉了過來,沒事,你有什麼問題就儘管問!”
蘇涼對着他們一笑,只是那笑裡,透着些微滄桑。
“棠棠,顧宸,五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