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停着一輛黑色賓利,車窗映現着男人晦暗不明的臉孔,如墨染的黑眸,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幕。
片刻之後,男人斂了斂眼眸,啓動車子離開了。
尹薇抗拒地推着程翊的肩膀,但是男女之間力量懸殊,他像是一座小山,緊緊地錮着她。
尹薇隱忍又無奈地長嘆一口氣,柔軟的嗓音拔高了些音調,“程翊你不必說這些話,我承認我之前是暗戀着你,但那已經是過去了。”
“逝去的時光不可能重回,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會回到你的身邊,也不會再爲你心動。”
程翊似是不相信她的話,嗓音顫抖地反覆問道:“薇薇你在說什麼呢?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是不是在和我賭氣?”
“我承認我之前態度不夠明確,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我發誓我現在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尹薇像是聽到了一個無聊的冷笑話,程翊的心裡,會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嗎?
尹薇不相信,她譏諷地勾了勾脣角,回道:“我沒有在騙你,也不是在賭氣,我是真的放下你了,放下我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我們都應該向前看了。”
程翊偏執地抱着尹薇,不死心地再次問道:“薇薇,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這次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尹薇神情冷漠地搖了搖頭,“沒有機會了,山高水長,就此別過吧。”
程翊挫敗地低垂着頭,彷彿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頎長的身形不停地顫抖着。
他還想問一問,是不是因爲程冕,她纔會這麼決絕無情地拒絕他,可是薄脣張了又張,卻發覺自己說不出來半個字。
他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他問出來這句話,他怎麼能輸給程冕呢?那是他最看不起的人。
尹薇用力地扯着程翊的手臂,讓自己掙脫出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程翊,便站起身離開了。
尹薇隨手把熱牛奶扔進路邊的垃圾桶,一如扔掉她多年來晦澀的暗戀。
少女時期她也曾幻想過,她會和程翊走進婚姻的殿堂,攜手走完這一生一世。
昔日的青梅竹馬,終究還是變成了陌路人。
會所這場局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彼此打過招呼後,就紛紛準備回家。
趙琳看了看尹薇,又看向眉眼冷沉的程翊,輕聲問道:“薇薇呀,時間不早了,要不要程翊送你回家啊?”
不等程翊開口說話,尹薇直接拒絕道:“不用麻煩他了,我已經打到車了,司機等下就到了。”
趙琳訕訕地扯了下嘴角,看着不遠處駛來的一輛出租車,叮囑她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個信息哦。”
尹薇朝着趙琳揮了揮手,完全無視一旁的程翊,徑直打開車門上了出租車。
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趙琳很是歉疚地開口道:“抱歉啊,程翊,你特意託我組的局,卻沒讓你玩開心。”
尹薇和程翊一前一後離開包廂,趙琳當然是知道的,她以爲兩人會舊情復燃,和好如初。
沒想到兩人回來之後,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出租車消失在視線裡,程翊眯了眯眼眸,眸底盡是不甘,語氣卻平靜地道:“你用不着說抱歉,今天晚上的局,也是多虧有你,不然都組不起來。”
趙琳沒和程翊多聊,也就開車回去了。
……
尹薇回到濱江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她一邊給趙琳發信息報平安,一邊往室內走。
推開客廳門的剎那,一陣刺骨的寒風直撲過來,尹薇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她疑惑地蹙了蹙眉頭,房子裡的暖氣壞掉了?還是窗戶壞掉了?
她在玄關處打開客廳的燈,這纔看到站在窗邊的程冕。
落地窗大開着,寒冷的夜風一刻不停地從他身上刮過,吹亂他烏黑濃密的短髮,飛揚的髮絲遮擋着他俊逸的眉眼,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
夜色、寒風與他融爲一體,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是沉默又寂寥的雕塑,靜靜佇立在那裡。
尹薇走近幾步,又聞到一股清淺的香菸味道,她視線往下移,程冕那修長白皙的指尖,夾着一根半明半昧的煙。
聽到腳步聲,程冕低頭抿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圈煙霧,側過臉望去,隔着朦朦朧朧的視線,尹薇那張明豔的臉孔越來越近。
深邃的眸底掠過一抹詫異的神色,他以爲不會回來的人,卻在一步一步走向他。
程冕聽到了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聲。
尹薇在程冕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指尖猩紅的火光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程冕抽菸,平日裡清冷又理智的人,此時多了一些不羈和野性。
也是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人在抽菸時,可以那麼充滿張力和性感。
尹薇擡起手關上窗戶,程冕也跟着掐滅了香菸,扔進了矮桌上的菸灰缸裡。
尹薇注視着他分外冷峻的臉孔,柔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讓你這麼心煩意亂?”
在路邊看到程翊抱着尹薇的那一幕,仍舊像是一把利刃紮在了程冕的心上,刺得他五臟六腑都跟着疼痛。
他想問她和程翊都聊了什麼,卻又自知沒資格開口。
被偏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程冕垂眸看着她,語氣淡淡地回道:“沒什麼事情。”
尹薇不太相信他的說辭,小聲嘀咕道:“沒事抽那麼多煙幹嘛。”
見他身上只穿着黑色大衣,她又忍不住開口道:“深更半夜開着窗戶吹冷風,你這身體是鐵打的啊?你不怕感冒啊?”
雖然她言語間都是在抱怨,可是程冕聽得出來,她這是在關心他吧。
心底鬱結的情緒,隨着她的這番話煙消雲散。
只要她還願意回來他身邊,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她。
程冕漆黑的眼眸變得溫和,嗓音也帶着些許笑意,問道:“晚上的聚會玩得怎麼樣?”
尹薇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回道:“沒什麼意思,那家餐廳的菜品一般般,跟着他們去唱歌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