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天,魏老太太再次登門,帶的比上次還多,不單有雞蛋和大肉,還有兩塊花布,魏老太太把親自送到吉祥奶奶的手裡,親家奶奶的叫得親熱,這回,吉祥奶奶沒有讓淑雅躲在屋裡不見人,而是大大方方的把姑娘拉出來。
懷了孕的淑雅,在家裡人的照顧下,心情很好,再加上了,把賺的銀子都交到了手裡,心裡有了底以後,整個人吃的好睡得好,胖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再加上自家孃親的悉心指導,不能和婆婆頂着來。因此這次出來和婆婆見面,跟着婆婆的時候,都謹慎着,絕口不提之前被打的事情,而是說想娘了看看,說起其他事情的時候也多是小意奉承着,雖然說剛開始覺得有點彆扭,但總比吵吵鬧鬧的強多了,加上魏老太太淑雅懷了孕,心裡高興,一會兒的功夫,原本勢如水火的婆媳,竟然十分融洽的手拉着手一起說貼心話了。
吉祥看到這場景,原本覺得二姑不爭氣的想法淡了不少,強將手下無弱兵,這麼彪悍的奶奶生出來的女娃子咋的也不能太弱不是,吉祥攥了攥小拳頭,這婆媳之間的感情啊,真的是變化太快了,可得跟孃親還有奶奶多學學,要不在這兒完全沒有人權的年代裡頭,以後可有的是要吃苦的地方呢。
看了一會親人相聚的場面,吉祥就坐不住了,跟着要去做飯的孃親一起到了廚房,吉祥臨出堂屋的時候,看見招娣姐眼睛亮閃閃的看着二姑,估計是又把她當成偶像了,能在捱了打以後還這麼跟婆婆親熱,這麼快就修補了關係的二姑,也是很厲害的啊,雖然是有吉祥奶奶上次的鋪墊。
吉祥跟着孃親收拾了些魏老太太帶來的肉,又加上家裡的菜,豐盛的做了一頓,吉祥一家加上魏老太太一家一起熱熱鬧鬧的吃完了午飯,吉祥三叔從村裡人那借來了牛車,準備送妹子。吉祥奶奶讓人在牛車上鋪了厚厚的稻草,上面還放了一牀被子,覺得夠軟夠舒服了,這才放下心。吉祥奶奶又拿出兩塊珍藏的花布,吉祥娘和大伯孃他們收拾了不少家裡的菜的,又帶上了二十個雞蛋,還有魏老太太拿來的一條大肉,給他們帶上,這才把吉祥的二姑一家給送了出去。
一大排的人站在家門口看着牛車越走越遠,吉祥奶奶甚至跟着走出去了百米有餘,魏老太太和魏勝近一個勁兒的勸吉祥奶奶,而吉祥二姑已經紅着眼圈,低頭默默哭泣,吉祥覺得這情景看心裡不舒服,拉着被感動的淚眼汪汪的招娣姐,往河塘那邊走,準備散散心。
吉祥拔起一根狗尾巴草捏在手裡,“姐,你說天下的婆婆都像二姑的婆婆那樣子麼?要是不生,就鬧得要死要活的。”吉祥望着河塘悶悶的走,初夏的河塘裡,荷葉已經大片大片的長出來了,遠處荷花打着粉色的骨朵,迎風擺動。
“大抵是那樣子的吧,這年頭,當的總要熬着的啊,就像我娘和你母親,都是奶奶的兒,要是做事做不好,雖然兒女都大了,卻也免不了被責罵不是?”招娣的心裡五味雜陳,二姑的情形算是她見過的家事裡面,處理的極好的了,原本都已經動了手的婆婆,如今滿心歡喜的接她,而且看起來還是真心實意的,這有多難,招娣的心裡其實是暗暗有些衡量的。就像自家孃親那樣,性子多要強的一個人,還不是因爲沒有,受爹爹的氣,受婆婆的氣,卻都不能說不能做,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那份苦,招娣這個做閨女的都看在眼裡,卻都不能說,只能好好的學做針線學做家務,在村裡搏一個數得着的閨女的名聲,給的孃親壯壯膽氣,想到這,招娣不由得苦笑一下,望向也一片開闊的水域。
“是啊……孃親還跟我說,婆婆不是娘,要對婆婆好,又不能要求婆婆和孃親一樣疼呢……真是好難懂啊。”吉祥從現代開始就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雖然活了這麼多年,卻都是獨來獨往的也沒結過婚,對於親情啊,婆媳關係啊,一點研究都沒有,現在看了自家孃親還有二姑的生存狀態,覺得脊背發涼啊,要是長大了,也碰上這麼一個狠心的婆婆還有太過愚孝的的話,可好,聽說有的家庭不光是婆婆打兒媳,連都會打呢,吉祥想到這,有些不寒而慄。
“這些出嫁前都得好好學學,要不到時候可真要受苦呢,二姑就是咱們的榜樣,她活計樣貌都好,又嫁了個不的人家,雖然婆母兇一些,現在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咱們以後按照這個樣子找,準沒。”招娣一不說出了心裡話,臉色微微發紅,自從癸水來了以後,招娣的婚事就被排上了劉家的日程,吉祥大伯母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東走走西串串,打聽附近哪裡人家的品貌好又能幹活的,好說給招娣,招娣也就對這事上了心,各個方面都開始準備上了。
“嗯,招娣姐說的沒。”吉祥光顧着看河裡的小魚的,沒看到招娣異樣的臉色,“二姑就是咱們的偶像,招娣姐加油啊!”吉祥笑嘻嘻的說道,因爲二姑回家引起的種種風波都已經了,家吃了不少天的好伙食,估計也會直接回到解放前的,吉祥看着水裡的小魚兒,雖然沒有前些日子那麼渴望,但心裡總有那麼一絲期盼,要是能再遇到條鯽魚啥的,做個魚湯來吃,那麼鮮美的滋味,該有多好啊。
可惜,吉祥的願望沒有成真,沿着河塘走了很久,也沒看着被困在淺水窪裡的魚,吉祥摘了根野草叼着玩,看着遠處河塘的那片綠綠的荷葉。“招娣姐,你說荷花啥時候開啊?要是能去摘兩片荷葉做些飯菜就好了。”那一大片嫩綠的荷葉正在迎風搖擺,看起來葉浪翻滾,十分漂亮。
忽然,一陣悠揚的歌聲傳來,吉祥順着歌聲望,只見一個少年撐着艚子劃過荷葉往這邊來,那少年看起來挺面熟,似乎在哪見過的樣子,“招娣姐,你說那人面熟不?是誰來的呢?”吉祥歪着腦袋回憶的時候,那少年已經把艚子劃到了這邊,吉祥看着那少年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紅黑的臉膛還有身上穿着的有些單薄的破褂子,忽然聯想起來他是誰了,似乎是自家修房頂的時候,跟招娣姐眉來眼去的那個哦,叫啥來的,事後還特意和哥哥們打聽過,似乎叫壯來的,張力壯,對,就是這個名字。
“喂~~能把艚子劃不?”吉祥看着遠處不斷向這邊張望的小夥子,又看了眼眼睛水汪汪望着那船上人的招娣姐,兩人隔着百米之遙眉目傳情,吉祥看着就覺得累得不行,想着自家要是和這叫力壯的小夥子有意思,那不妨就當個小紅娘唄,於是提高了聲音要讓那未來的姐夫把船劃。
“好嘞!”不是不是就等着有人開口,那張力壯卯足了力氣把艚子劃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吉祥兩人的面前,看到招娣以後,他的臉更紅了幾分,“招娣妹妹在呢啊,要不要上艚子咱們在河塘裡轉轉?”吉祥聽了他說的話,主動忽略兩人的眉來眼去,心裡對於在河塘轉轉這件事有些躍躍欲試,還沒劃過艚子呢,看着這小小的船兒在河裡劃來劃去的,似乎很有意思的樣子。
“去,誰是你妹妹!”招娣瞥了那叫力壯的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往艚子邊走了兩步,吉祥見狀,招娣姐也想去,頓時歡呼雀躍,“太好啦,咱們去採荷葉吧!”荷葉飯啊荷葉飯,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降臨啦,吉祥高興的不得了,拉着招娣一起上了艚子,小船晃晃悠悠的劃離開了岸邊,吉祥坐在船邊,伸出手來輕輕的撥動微涼的河水,還有裡面長成一片片的水草,開心極了。
“力壯哥,吉祥要摘荷葉,咱們就吧。”招娣對那張力壯說道,張力壯應了一聲,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使勁的向長滿荷葉的地方劃去。
吉祥原本還在觀察招娣和張力壯的互動,可是到了有荷葉的地方,就已經顧不上他們倆了,吉祥一會看着這個荷葉好,一會看着那個花骨朵也不的,還有那些剛出水的打着卷的荷葉芽,聽說也能吃的,吉祥坐在船上,一會兒採荷葉一會採荷花,玩得不亦樂乎。
過了許久,吉祥採夠了想要的以後,這才停手,招娣笑着讓張力壯把兩人送到了岸邊,兩人依依惜別了半天,這才分別離去。分別的時候,張力壯說等河裡的菱角長得大些了以後,要帶着他們一起撈菱角,招娣還沒回應,吉祥就又歡呼起來,拉着招娣的手央求她答應,招娣見狀,紅着臉應了,張力壯這才眉開眼笑的划着艚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