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再多的不捨,也要狠心割捨,我傲立在人世間的荒唐裡,
顧承勇一聽嚴知縣這話,當時就愣住了。他還真是沒想到,這位嚴知縣竟然相中了文韜,要跟顧家結親。可是文韜的親事,他真的做不了主,這件事還真是有點兒難辦了。
“大人相中犬子,那是犬子的榮幸。不過這孩子從小就找了高人批命,說是功名未成之前,不可妄動婚姻之念。否則,功名便要止步不前了。大人,此事可否容後再議。明年開春,犬子定然是要去京城參加會試的,待會試結束,咱們再商議結親之事可好?”
顧承勇沒法替文韜做主,卻又不能直接說出原委,便想了這樣一個藉口搪塞一番。其實在顧承勇的心裡,也真是就沒看好這位嚴知縣,更是沒打算與嚴家結親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嚴知縣不過是七品的知縣,對文韜的仕途上,幫助太小了。
更何況,顧承勇早就知道,府城史家的小姐史婉凝可是對文韜一往情深。那樣才貌出衆的女子,文韜都不動心,嚴家的閨女再好,還能比史婉凝強多少不成?文韜的心事他根本就琢磨不透,哪裡能隨意的就答應了親事?
嚴知縣一聽這話,臉色可就不太好看了。他還真是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想要結親,這顧承勇竟然就這麼直接給回絕了。嚴知縣臉上抽搐了幾下,然後才勉強扯出個笑容來,“無妨無妨,還是功名要緊。此事暫時擱置,等以後二公子考中了進士再說,以後再說。”
嚴知縣這話說出來,屋子裡凝滯的氣氛纔算是稍微緩和了一下,衆人也都幫着打圓場,“就是就是,還是功名要緊,年輕人,晚一點兒成親也不是壞事。”
衆人都這麼幫着圓全,好歹的屋子裡這氣氛才又恢復了些許。然後有人就瞧着顧家這五個兒子,每一個都是那麼精神,看上去哪一個都不錯。然後,那些隨同嚴知縣一起來的人,就有人發覺出不對勁兒了。
“顧大人這五個兒子,看上去都是年少英俊,又各有特色。不過在下倒是有些納悶兒了,怎麼這五個兒郎的年歲,好像差距不是很大呢?顧大人,不知道令郎年紀都是多大呢?”有人就問顧承勇。
顧承勇略微愣了一下,然後才道,“四郎和五郎是一對雙生子,今年都是十五歲了。大郎今年十九。”說到這裡時,顧承勇停了一下,因爲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介紹文韜和文齊了。
文韜是顧家義子的事情,整個青山村都知道。畢竟文韜來顧家時都已經很大了,跟之前顧承勇回來時的孩子對不上年紀,根本就是瞞不住旁人的。但是在今天這個場合說出文韜是義子的事情,顧承勇又覺得不太好。
顧承勇這麼一停,那邊的嚴知縣就察覺出不對勁兒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以前聽說過,顧家有一個兒子,是養子,並不是親生的。嚴知縣看向了那邊的文韜和文齊,這兩個孩子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其中有一個,肯定是顧家的養子了。
嚴知縣細細的打量了那邊的文韜文齊兄弟兩個,然後又看了看其餘幾個孩子,很快就發現,文韜的長相,跟顧家的幾個兒郎都是不同。顧文修兄弟幾個,長相上都隨了顧承勇,濃眉大眼,是典型的北方男兒長相,有些粗獷豪放。
而文韜卻是不同,他長的斯文俊秀,眉目之間,帶着江南人特有的一種氣韻。嚴知縣眼神一閃,聽說當初顧承勇可是在蘇州府當差的,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就突然落魄回鄉。這個文韜,應該就是顧承勇那時候帶回來的。
看着這個顧文韜的氣質,也不像是顧家這種家境能夠培養出來的,想來在來顧家之前,這個顧文韜的家境,絕對是不一般。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樣一個孩子,流落到顧家,跟着顧家跑到了這個小山溝裡呢?
嚴知縣打量着文韜,心中卻是百轉千回,他忽然對文韜的身世感興趣起來。或許,回去以後,真的要找人好好查一查了。
屋子裡的人,心思各異,都在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正巧此時酒菜全都預備齊全了,就有那幫忙的媳婦往桌子上擺酒菜,顧承勇正好藉機就請大家都入席。衆人便都隨意找了地方坐下,然後在顧家衆人的招待下,開始喝酒吃菜。
嚴知縣雖然是心裡裝了事情,不過他這人心思深沉,面上是顯不出什麼來的,依舊是跟衆人說說笑笑,時不時的還敬顧承勇酒。有嚴知縣帶頭,衆人也都是不停的敬酒,有的敬顧承勇,有的則是敬文韜文治。
酒席之上,衆人吆五喝六划拳行令,很是熱鬧。再加上顧家雖然是倉促之間預備的酒席,也算是十分豐盛,所以衆人都吃的很是開懷。
這頓飯吃的時間不短,知道申時初,衆人都酒足飯飽了,這才搖搖晃晃的離開。那幾個報錄的差官,拿着顧家的賞錢,又在這邊吃喝了一頓,到此時才同顧家人告辭,然後騎着馬往回走了。
那些幫閒的人,也都是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衆人臨出門前,還不忘了向顧承勇賀喜呢,顧承勇一直笑着,送這些人離開了。
嚴知縣率領一種官吏,也從顧家離開了,“顧兄,他日有什麼事情,儘管來縣城找嚴某,只要嚴某能夠做到的,定然不推辭。”嚴知縣臨行前說道。
“大人有這話,承勇可就不客氣了,以後肯定有麻煩大人的地方,還請大人不要嫌煩纔好。”顧承勇當然明白,人家這就是客套一下,故而,他也是就這麼順口答道。
“但有所請,莫敢不從。”嚴知縣哈哈大笑,然後就帶人離開了。
送走了前來賀喜的這些客人,顧承勇才領着兒子們都回到了大廳中。屋子裡只剩下顧承忠、顧承家等人了,馮氏和嬌顏正領着家裡頭的丫頭往下收拾桌子呢。
“大哥,老三老四,堂弟,咱們到東屋坐坐吧。這邊還忙着呢,咱們在這不方便,礙事。”顧承勇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於是就讓顧承忠等人去了東屋的偏廳坐下,衆人在這邊說話聊天。
等到馮氏領着人把裡外都收拾好之後,也帶着嬌顏來到了東屋,衆人這時,纔算是真正鬆了口氣。馮氏把文韜和文治兩個叫到了眼前來,看着眼前已然長大成人,個子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的兒子,馮氏這心裡也是感慨不已。
“快,跟娘說說,你們考試的一些事情吧,娘在家天天的惦記着,就是擔心你們在考場裡。我聽說考鄉試都是每人一個號房,一場考三天,三天就在裡面吃喝拉撒的,是麼?你們咋樣?可是很難熬?”
文韜和文治兩個,一左一右的坐在了馮氏的身邊,就給馮氏講起了考試的一些事情。“還行,我們都從小習武,身體強壯,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真有那樣身子虛弱的,等到三場考完,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呢。”
馮氏聽了兒子們的敘述,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然後雙手合十,“菩薩保佑,我兒順順當當的考了鄉試,還中了舉人。這可真是不容易啊,沒想到考個試,竟然還要吃這些苦。”說話間,馮氏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文韜和文治兩個趕緊的勸馮氏,“娘,你可別這樣,你這樣我們心裡也跟着難受了。朝廷的規矩如此,鄉試會試歷來就是這個規矩,要是連這點兒苦都不能吃,那還能做什麼大事了?”
兄弟兩個勸,那邊顧承勇還有嬌顏也勸着,馮氏過了一陣終於好了。“我就是心疼孩子們,一時有些感慨,沒事兒。咱們家今年也算是喜事連連,老顧家這是要興旺發達了呢,好,真好。”
馮氏這話,倒是引起了衆人的共鳴,顧承忠等人也連連附和,“就是就是,咱老顧家這就是要發達了。你看看,老二當了官兒,嬌娘封了郡君,如今文韜和文治又全都中了舉人,文韜還是頭名,是解元。咱們老顧家祖祖輩輩,也沒有這麼榮耀過呢。”
顧承忠這話,提醒了顧承勇,“對了,文韜文治,你倆待會兒去老宅那邊一趟,也讓你爺爺跟着高興高興,知道麼?”
老爺子雖然也得了信兒,可是他最近身子有點兒不太舒坦,這邊人太多,他有點兒嫌鬧騰,所以就沒有過來。而李氏那人是見不得大場面的,這種場合,又來了嚴知縣,她其實心裡十分打怵。故而老爺子不來,李氏也就在家陪着老爺子了。
禮不可廢,這也是顧家大喜的事情,文韜和文治作爲小輩兒的,理所應當過去看望一下長輩。顧承勇提了這麼一句,心裡也是打算着,待會兒跟這兄弟兩個一起過去老宅那邊一趟。
顧二叔這時點點頭,“對,去看看是應該的,對了,大勇啊,倆孩子這麼出息,咱們是不是還要祭拜一下先祖呢?這也是顧家百年來的頭一回,這樣的喜事,本來就應該好好慶賀。先祖們若是得知,應該也會爲子孫後輩們高興的。”
“二叔,暫時還是不要吧,倆孩子還小,前面還有會試呢。若是,這倆孩子能中了進士,那時候再祭拜先祖也不遲。”顧承勇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