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龍在天干淨利落的站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蔣榆一眼,轉身離開。
邵氏兄弟見龍在天走了,也起身跟了上去。臨走前,邵強還警告性的瞪了蔣榆一眼。
蔣榆低着頭,雙眼出神的看着桌面上的水杯。乾淨透明的玻璃杯中倒映着龍在天和邵氏兄弟離開時的一舉一動,他死死的盯着杯子上的倒影,思緒萬千。
而另一邊,安亦晴和蔣榆分開之後,便獨自一人去了南家。
“今天來的怎麼這麼晚?我還以爲安小姐今天不會來了呢。”李宇飛坐在輪椅上,微笑的看着安亦晴。他的大腿上纏着厚厚的繃帶,但是卻絲毫沒有影響他優雅高貴的氣度。他的面色很是紅潤,一點都看不出是受了傷的人,那優哉遊哉的模樣倒是比正常人還要健康幾分。
安亦晴嘴角微微的抽了抽,涼涼的瞥了李宇飛一眼。、
“今天臨時有點兒事情來晚了,過來,換藥。”
安亦晴將手中的藥包放在桌子上,從裡面掏出了一個黑色的藥丸碾碎,又加進去許多稀奇古怪的汁液,最後端着滿滿一碗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液體向李宇飛走去。
李宇飛看着安亦晴手中的大碗,後腦勺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線。這些日子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安亦晴給他換藥的時候,同樣的,最煎熬的也是這個時候。因爲這個藥水的味道實在是太*了,有一點屎味,又有一點韭菜味,還有一點榴蓮味。李宇飛每天早上已經要將自己的肚子填的滿滿的,不然聞了這個藥水的味道之後,他這一天都會沒有胃口吃飯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開始按照我給你的藥方內服,三天之後就能下地走路了。完全不會影響你參加會議。”
李宇飛一愣,擡頭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電子日曆。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四五天了。
俊朗的雙眸微微眯了眯,李宇飛看向正低頭爲他拆繃帶的安亦晴。
她的睫毛很長,垂下的時候就好像是兩把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的。平時的她很淡然,有時候思維還會跑偏,但是一到醫治病人的時候,全身的氣質都會變得非常肅穆,聖潔。
他傷的是大腿的外側,這本應該是一個比較敏感的地方。但是對於這個女子來說,也許這條男性的大腿還不如烤羊腿更吸引她的目光。
李宇飛無奈的笑了笑,短短几天時間,他好像對這個女人的態度更親密了。
“我過幾天開完會之後,就會回香港。”
安亦晴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很顯然這個消息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一路平安,回去注意養傷。”
安亦晴公式化的叮囑讓李宇飛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心肝脾胃腎全都開始疼起來。他有些惱怒,瞪大了上挑的雙眸死死的盯着安亦晴的頭頂。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安亦晴疑惑的擡起頭,迷茫的看着李宇飛,然後瞬間恍然大悟。
“對了!如果你不提醒,我真的差點兒忘了。你的醫藥費我該從誰要?南老爺子給還是你自己給?”
李宇飛從失望到喜悅,然後再到失望,心臟彷彿坐着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沒好氣的瞪了安亦晴一眼,李宇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給!多少錢?”
似乎沒有收到李宇飛傳達過來的憤怒,安亦晴在心裡粗略的算了一下,“你的藥費加上我救你的費用,一共是三千萬。不過看在南老爺子和南天的面子上,我給你打個八折,兩千四百萬。這是我的賬號,你轉賬過去就好。”
李宇飛目瞪口呆的看着安亦晴低頭將自己的銀行卡賬號寫在紙上塞到自己手裡,然後又將各項醫療費用仔仔細細的列了一個清單,最後還貼心的叮囑了一句有什麼不明白的記得去問她。
之後,在李宇飛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安亦晴麻利的收拾好東西,跟他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房門被輕輕關上,門鎖的聲音將李宇飛的思緒拉了回來。看着房間裡空無一人,他急忙轉動輪椅就要追出去。但是沒走幾步便猛的停了下來。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爲什麼要追出去?他最近是怎麼了?
李宇飛忽然發現最近自己好像被附體了一般,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平時的他是嚴謹而仔細的,甚至帶有輕微強迫的死板。但是這幾天呢?他就好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般,總是希望能將安亦晴逗笑。
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紙,李宇飛猛的轉動了幾下輪椅,將臥室的房門死死的上了鎖。
他現在是不正常的,他需要冷靜!
再說安亦晴離開李宇飛的房間之後,遇到了一些不算麻煩的麻煩。
她被南家的三少爺南通堵住了。
自從上次孫家的婚宴之後,安亦晴就沒有再想起南通這個人,也沒有心思去打聽他的事情。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若不是有一對背景強大的父母,也許他早就暴屍荒野了。
安亦晴記得後來聽安之風說過一次,南通那次之後就被南風老爺子關了緊閉,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連帶着南通的父母都被老爺子罵的狗血龍頭,揚言要是南通再不知悔改,就一家三口全都給他滾出主宅。
總而言之,南通現在的日子過得非常慘,一切銀行卡都被凍結,所有轎車跑車包括自行車都被沒收了。別說泡妞出去嗨,就算是在家吃飯也只能吃清水白菜。
“喲,南少,幾天不見好像消瘦了很多啊。”安亦晴挑挑眉,戲謔的將南通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玩味的說道。
南通被安亦晴盯得渾身不自在,他輕輕的咳了咳,勉強的扯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安小姐,我是專程在這裡等你的。”
“等我?不敢,我人微言輕,不勞南少大駕。南家的地形我還算熟悉,找得到出口。”說罷,安亦晴緊了緊身上的揹包,擡腿就要從南通身邊穿過去。
“安小姐,等等!”
眼見着安亦晴就要和自己擦肩而過,南通心中一急,想也沒想就上手死死的拽住安亦晴的胳膊。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將她的胳膊抓牢,忽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自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啊——!”
南通一聲慘叫,五臟六腑只覺得好像是移了位一般,疼的要命。
“怎麼了?三少爺,您怎麼了?”
安亦晴冷冷的看着南通在地上疼的打滾,沒有說話。很快,南通的慘叫聲將大宅裡的南家人全都招了出來。
“怎麼回事兒?這怎麼躺地上了?”一個年約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女子看着地上臉色慘白的南通,非但沒有伸手去扶,反而站在他身邊幸災樂禍的挑着眉毛看熱鬧。
“對啊,老三家的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躺地上了?喲看着小臉白的,塗粉了吧?”另一個四十多歲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站在房門口,伸着脖子笑呵呵的往這邊看來。
安亦晴皺了皺眉頭,無語的看着這些幸災樂禍的南家人,心中對其極品程度再一次有了深刻的體會。、
一羣人圍在南通身邊,卻沒有一個上前去扶他。傭人們倒是想扶,但是南通疼的撕心裂肺,把大家嚇得不敢動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潑辣中帶着清冷的聲音在人羣外面響起。
“怎麼回事?都圍在這兒幹什麼?是不是不用做事了?”
安亦晴聽到這個聲音,柳眉一挑,眼中帶上了濃濃的笑意。
轉頭望去,圍觀的傭人們自動分開一條路,一個畫着濃濃煙薰妝的年輕女子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
“呀,你這丫頭也在這兒啊!前幾天那臭老頭說你來給那個李宇飛治病,我可是逮了你好幾天都沒逮到,今天終於讓我抓到你了!”
安亦晴笑眯眯的望着把自己畫的跟年畫似的南天,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倒是想見你,但是每次我來的時候你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睡覺,韓都喊不起來。今天是我有事來晚了才能被你撞見,喂,你別告訴我你才從牀上爬起來。”
南天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虛的嘿嘿笑了兩聲。
“別說我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怎麼躺地上了?”南天機智的將話題轉移到南通身上,她伸出腳尖懶洋洋的踢了踢在地上打滾的南通,“喂,死沒死?沒死吱個聲!”
疼的要死的南通吃力的睜開眼睛,“吱——”了一聲……
安亦晴額頭上的情景狠狠的跳了幾下,迅速轉過身去,肩膀隱隱開始不停的抽動。
其他南家人就沒這麼給面子了,紛紛全都捂着肚子爆笑出來。就連南家的傭人都被南通奇葩的回答給逗得笑出了聲。
南天驚訝的看着南通,好像在看一隻天上來的怪物。
“我靠,你這小子怎麼這麼聽話?讓你吱個聲你這特麼給老孃吱了一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被人打傻了?喂,小妞兒,這小子是誰打的?”
“唔,我打的。”
南天條件反射似的點點頭,“哦,你打的……什麼?你打的?!”
安亦晴看着彷彿被拆了尾巴一樣的南天,高高的挑了挑眉,“怎麼?我不能打他?”
南天恨恨的看着安亦晴,滿臉都是痛心疾首,“你怎麼能這樣?以你的實力怎麼可能把他打的這麼輕?直接打殘或者打死多好啊!上滬市少了一個禍害,所有人都會感激你的!”
安亦晴的嘴角不停的抽啊抽,抽啊抽,根本停不下來。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南家的所有人,無論好人壞人,腦子全都進過水!她忽然有些好奇南家的家主南風老爺子的脖子上究竟是一顆腦袋還是一個裝滿水的魚缸,不然爲什麼能生出這麼多奇葩的子子孫孫?
“喂,小妞兒,你想什麼呢?你那是什麼眼神?”南天被安亦晴詭異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使勁兒摸了摸胳膊,不滿的問道。
安亦晴收回思緒,白了南天一眼不再浪費脣舌。
“剛纔我從李宇飛的房間出來要離開,南少他攔着我不讓我走。我執意要離開,他就使勁兒抓着我的胳膊。你也知道修煉古武之人的反應速度和常人不一樣,我一個條件反射,南少他就躺地上了。南天,老爺子不會因爲這事兒責怪我吧?”安亦晴說完,還做了一個“我怕怕”的表情。
南天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看着安亦晴的樣子連胃都跟着疼。她轉頭看向一大幫傭人,隨便指了一個。
“你,去找南家的家庭醫生過來給南通看病。你們幾個,把他捆了搬到臥室裡,在這兒鬼哭狼嚎像什麼樣子!快去快去,趕緊把他擡走,老孃的耳膜都要被他震破了!”
南天煞有其事的用小手指頭掏了掏耳朵,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羣南家人。
“各位叔伯,你們開始還有什麼事嗎?這位是安家千金安亦晴,大家是想跟她認識一下?”
南家衆人被南天凌厲的目光看的後背發涼,連忙移開了眼神。同時將安亦晴的長相牢牢的記在心裡,南通那小子就是因爲這個女人,拖家帶口被老爺子罵的狗血淋頭,他們可不想步他的後塵。以後看見這個女人,還是躲着走爲好。
南家人離開了,南通也被傭人們擡走了,走廊裡終於恢復了清靜。
安亦晴淺淺的笑着,淡淡的看着年畫臉的南天。
“喂,你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是愛上本大爺了?”南天被安亦晴看得頭皮發麻,不自在的說道。
安亦晴紅脣輕輕勾起,清澈的雙眸定定的注視着南天的杏眼,“唔,我就是想看看傳說中那個不學無術的南家小姐究竟是怎麼用幾句話就把我在南家的路鋪平的?”
南天愕然,眼中有些許被揭穿的狼狽。
看着南天的表情,安亦晴的眼睛微微眯起,她感覺的果然沒有錯,南天剛剛的確是在幫她。
她來上滬市這麼久,已經和青幫打的如火如荼,一旦青幫這個坎兒過去了,那麼下一步一定會是上滬市第一古武世家南家。
對於南家,安亦晴沒想過要與之爲敵,這樣實力強悍的家族,能夠交好那自然是很好的。
她得罪了南通,卻和南風老爺子的關係不錯。但是隻是這樣的點頭之交,不足以代表什麼。
南風老爺子心裡精着呢,他想看的是安亦晴的手段。如果安亦晴的能力是他所欣賞的,那麼自然會合作雙贏。但是如果安亦晴的能力不行,那麼就合作無望。
然而,這裡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南家的家主雖然是南風,但是南家不僅僅只有南風一個人,其他人也都是有話語權的。剛纔南天的隱晦提醒,就是要讓南家人都知道安亦晴的身份,也在隱晦的威脅他們,這是那個能把青幫玩得雞飛狗跳的瘋女人,你們不想死就躲遠點兒。
很顯然的,南天的威脅起了效果,南家人全都記住了安亦晴那張臉,以後見了面都要繞道走。
南天沒想到自己這麼隱晦的威脅都讓安亦晴看得一清二楚,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因爲心虛而沒好氣的瞪了安亦晴一眼。
“腦子那麼聰明做什麼?老孃告訴你,知道太多的人多半死得早!”
安亦晴笑眯眯的點點頭,“唔,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污衊我。”
南天脖子一梗,再一次惡狠狠的瞪了安亦晴一眼。
“彆氣了,看你那小臉氣鼓鼓的,都快成青蛙了。走吧,我們去喝一杯。”安亦晴輕輕拍了拍南天的肩膀,拉着她往樓下走去。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小妞兒,停下!老孃還穿着拖鞋呢!”
安亦晴腳步一頓,低頭看了看南天腳上的粉紅色涼拖鞋,滿臉嫌棄。她二話沒說拉着南天回到房間,親自挑了一雙能夠看得過去的鞋子逼着南天換上。
“我靠,這雙鞋子這麼娘們兒,老子怎麼穿得出去?我說你這個小妞兒恩將仇報是不是?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南天瞪着大大的熊貓眼,試圖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卻被安亦晴一巴掌拍在後腦勺。
“就你那審美觀連粉紅色的拖鞋都能穿出去,這雙鞋怎麼了?給你十分鐘時間,快把你臉上的年畫給我洗下去,大白天的也不怕嚇到別人。快去,洗完帶你去吃好吃的!”
南天本來是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彆彆扭扭的就是不聽安亦晴的話去洗臉。但是一聽到有好吃的,馬上眼前一亮,一溜煙的跑走了。
安亦晴無奈的看着南天迅速消失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爲什麼她身邊的朋友全都是一些吃貨?難不成是她的磁場有問題?
十分鐘後,安亦晴帶着素面朝天的南天離開了南家大宅。一路上,南家的傭人紛紛吃驚的看着南天,似乎很是意外能有除了南風老爺子之外的人能夠讓她把滿臉的煙燻妝卸下去。
“你現在這張臉看着順眼多了,別怪我沒提醒你,經常化濃妝會讓皮膚變得鬆弛,黑色素也會沉澱。你年紀輕輕的總不想做老大媽把?”
南天不樂意的撅了撅嘴,臉上的表情看似不耐煩,但是雙手卻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安亦晴注意到南天的這個小動作不由得抿嘴一笑,看來不管是潑辣的還是溫柔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是不喜歡美的。
“小妞兒你要帶我去哪裡?”南天問。
“問那麼多做什麼,總之肯定是好吃的就對了。”
安亦晴將南天塞進車裡,然後自己坐在駕駛席上,一溜煙離開了南家大宅。
上滬市的一個偏僻的小衚衕裡,一家簡陋的麪館默默無聞的沉寂在這裡。
“你跟我說帶我吃好吃的,就是這家破面館?”南天顫顫巍巍的伸手指着頭頂快要發黴的招牌,不可置信的問道。
“破面館怎麼了?誰規定破面館就不能做出美味了?快點進去,別磨磨蹭蹭的,我選的地方還會差嗎?”
在安亦晴的推搡下,南天不情不願的走進麪館。
店裡的裝修很樸素,幾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質長桌,幾把塑料凳子。房頂上老掉牙的風扇在艱難的轉動着自己的身體,試圖釋放最後的一絲涼意。在麪館的最裡面,一個小而舊的寫字桌擺放在那裡。寫字桌上放着三張手寫的菜單,凌亂的字體南天費了好大的勁才認出來。
“來客人了?喲,是你這個小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