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沉沉睡去的小丫頭，涅塵眸子里布滿溫柔。不可否認，他幾乎佔據了小丫頭的整個世界，因爲在小丫頭的心目中，是他賜予了她新生。
若非有他這個爸爸在，此刻的小丫頭或許依舊在這個在她眼中充斥着無盡冷漠的世界裡孤獨的遊蕩着，夜深人靜的時候也只能裹着單薄的破舊衣衫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即使僥倖進入夢鄉，也會夢囈着呢喃一句：“爸爸……媽媽……”
誰都知道，小丫頭在涅塵心中佔據着極其重要的位置，可沒有人能給予“極其重要”這四個字一個確切的定量。也只有涅塵自己知道，如果非要在小丫頭和管妃暄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小丫頭。
或許有人會說他無情，是一個沒良心的混蛋、負心漢。可他，即使得承擔整個世界的辱罵，也要這般選擇。因爲還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的管妃暄沒即使有了他，也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快樂地生活着，頂多會傷心一陣。可若是小丫頭沒有了他，就等於失去了一切。所以，他必須得給小丫頭撐起一個世界。
輕輕將上衣褪去，放在了一旁。涅塵再次給小丫頭整理了一下被褥，輕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關上房門後，三個女人同時圍了上來，皆是一臉關切的詢問神色。
涅塵笑道：“睡下了……”
三個女人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管妃暄望着涅塵冰冷的眸子，欲言又止。
涅塵對着管妃暄溫柔一笑。道：“有些事，終究得有一個了斷的……”
管妃暄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長嘆。她知道她阻止不了涅塵，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心裡默默的虔誠祈禱。
秋香純面色複雜，也沒有說話。連管妃暄都無法勸阻涅塵，無名無份的她就更不可能了。
涅塵笑道：“放心吧，沒事的……不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我這個禍害，是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管妃暄和秋香純皆是勉強一笑。若是平時她們還能花枝亂顫的嬌笑一番，可現在，她們沒那個心情！
涅塵將視線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嬌嬌姐，笑道：“嬌嬌姐，借一步說話？”
嬌嬌姐點了點頭，率先走出了家門。
涅塵握了握管妃暄的玉手，柔聲笑道：“等我回來……”
話音一落。涅塵緊隨着嬌嬌姐的腳步離開了家。
就在房門關閉的那一刻，管妃暄捂着心口，踉蹌後退三步，勉強扶住了桌腳，俏臉一片蒼白，淚如泉涌。
心。莫名的絞痛！
秋香純面色一變，伸手攙扶住管妃暄，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管妃暄緊緊地攥住秋香純的手臂，一臉希冀的哽咽着問道：“他會沒事的對吧？”
秋香純疑惑於管妃暄的異常，卻沒有問出。而是點頭說道：“一定會沒事的……”
管妃暄緊緊的抿着嘴，扭頭望向窗外。眸子黯淡無光。
……
樓頂，涅塵與嬌嬌姐並肩而立，微風輕撫，吹動了衣角。
嬌嬌姐秀眉微皺，對着涅塵問道：“你小子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次的事情不簡單。若是平常，涅塵絕對不會單獨將她叫出來說話。而這一次卻極爲反常，讓她都有些不適應。
而涅塵如此反常的行爲，不禁讓她心中掠過一抹擔憂。
涅塵微笑道：“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
嬌嬌姐惡狠狠地說道：“小子，別跟老孃打啞謎，欠收拾了是不是？”
涅塵苦笑一聲，道：“嬌嬌姐，有些事還是不說的好……”
嬌嬌姐沉默少許後，問道：“說吧，找我來做什麼？”
涅塵面色一凝，沉聲道：“嬌嬌姐，這一趟吉凶難料，結果如何，誰都不知道。如果我要是出了意外，還請您照顧好丫頭和妃暄……”
嬌嬌姐一腳踢在了涅塵的小腿上，像是一頭暴怒的母獅子，吼道：“說什麼狗屁話呢？意外，意外你大爺！”
涅塵苦笑道：“嬌嬌姐，這也只是一個如果……”
嬌嬌姐怒道：“沒有如果！”
涅塵呵呵一笑，說道：“嬌嬌姐，誰都想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品嚐幸福的愉悅。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福分的。如果生死一刻能不死，想必誰都不願意去死。說實話，我也怕死！尤其是有了丫頭和妃暄之後，怕得要命。可有些事，你必須得將生死給置之度外，因爲這涉及到一個人的原則，是沒有迴旋的餘地的。”
視線望向遠方，涅塵嘆道：“再者說了，只要這盤其沒有下完，我就不會有安穩日子過，還會連累丫頭和妃暄跟着我受罪。即使不爲我自己，爲了丫頭和妃暄，我也得將這盤棋下完……”
嬌嬌姐沉默，秀眉緊皺在一起，少許後，柔聲說道：“其實，這事可以一步一步的來，沒有必要一口吃個大胖子……”
涅塵搖頭，嘆道：“嬌嬌姐，你應該明白那幫人的性子，一貫的得寸進尺。如果不將他們一次性打痛，他們是不會長記性的。”
嬌嬌姐沉默不語，實在是找不到反駁的話。對於那些混蛋，她又如何會不瞭解？
涅塵低聲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逃避，逃避我的另一層身份。帝剎，每當我想起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會有一股難以抑制的殺戮衝動，還伴隨着一絲源自靈魂的刺痛。在我的內心之中，帝剎代表着邪惡，是一個魔鬼，是罪惡的源泉。所以，我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想要將其從我體內剝離。可是，結果卻不如人意。”
“就在今天，我才忽然有種感覺：其實帝剎就是我，我就是帝剎。與其說我在厭惡帝剎這層身份，倒不如說是我在厭惡我自己。因爲帝剎只是一層虛無皮囊，用以掩飾我造下的無盡殺孽的皮囊，也是在給自己一個開脫的藉口……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再也沒有了更改的餘地。而我所能做的，是去學會正視，並儘可能的彌補，讓自己得到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救贖……”
涅塵背影蕭條，喃喃道：“嬌嬌姐，其實，我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