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國際酒店,慈善晚宴現場進入到最後的收尾工作。宋冠宇氣宇軒昂的站在宴會廳出口的電梯旁,正在和衆人道別。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此刻了宋冠宇的思緒,看了看手機號是來自親子鑑定中心的電話,也顧不得上和大家道別。直接歉意的打了聲招呼,便拿起手機,走向宴會廳隱蔽的露臺上。
“宋先生,我們這邊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電話裡的聲音帶着職業化的平靜,“您送來的樣本和您是親子關係,我現在把這個結果發到您的手機上。”
“你確定是親子關係?這是特別嚴肅的事情,不能亂來的。”宋冠宇聽到這裡,大腦一片混亂,穩定了一下心神,輕聲反問道。
“親子鑑定是嚴肅的事情,我們對我們鑑定的結果負責,您帶來的樣本和您確實是父子關係。”電話那端傳來了嘟嘟的忙音,隨即一聲消息提示音傳來。宋冠宇迫不及待的點開信息,一份親子鑑定的文件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上。
怎麼會,因爲下午他打聽到季雪妖的生日之後,已經在心底斷定和季雪妖沒有血緣關係。完全沒有想到鑑定結果竟然證實了他和季雪妖之間的關係。他有些不能確定,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撥通了下午爲季雪妖服務的化妝師電話。
“你確定那些指甲是從君太太手上剪下來的?”因爲急切,宋冠宇的聲音帶着一絲的緊迫的追問。
“我親自剪下來的,真的屬於君太太。”化妝師再三強調,這個指甲不可能是宋毅萌的,這纔將電話掛斷。
宋冠宇輕輕的將通往露臺的大門推開,一輪半圓的月亮掛在淺灰色的蒼穹之上。微涼的風撲在他的臉龐,輕柔的撫摸着眼角的魚尾紋和脣角的細紋。他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鐵藝欄杆,眼底被璀璨的霓虹暈染。修剪的合體的髮絲服帖的趴在頭皮上,歲月流逝的痕跡也開始浮現出了灰色的斑駁。
宋冠宇當年在母親自殺的脅迫下和顧紅霞結了婚,年少輕狂時的愛人便被他珍藏在了心底。或許在某個夜晚,半夢半醒之間,似乎看到了季玉華那張哭泣的臉龐。或許會在某一瞬間想起那年紛飛的大雪,雪地上站着季玉華嬌俏的身影。現如今年過半百,和顧紅霞的婚姻雖然一開始沒有什麼感情基礎,但是兩個人也相扶着走了這麼久,養育了一雙兒女。
和季玉華分開這麼多年,沒有想到會遇到季玉華的孩子,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孩子的父親。他第一次覺得委屈,當年如果沒有母親的插手,他會不會和季玉華修成正果?似乎眼角沾了些水霧,心底不斷的開始泛起了酸楚。多年不見,季玉華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光景。
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周圍的靜謐,宋冠宇立刻收起思緒,將手機拿了起來。宋毅萌的號碼不斷的閃爍,他輕輕的接起電話。
“爸爸,你在哪裡?有件事我要和你說一下。”宋毅萌將張氏姐妹送走之後,便開始四處尋找宋冠宇。
“你在哪?我過去找你?”宋冠宇立刻輕聲說道,他不想讓宋毅萌知道自己躲在露臺上。
掛斷電話,宋冠宇又擡頭望了望廣闊無垠的天空。輕輕的一聲嘆息,如果當初季玉華告訴自己她有了孩子,那麼自己會不會努力去爭取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宋冠宇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了露臺,踩着花紋繁複的厚實地毯,走向宋毅萌所在的位置。
宋毅萌遠遠的看到宋冠宇,便立刻奔了過去,“爸爸,喬子珊今天晚上帶着人將小妖堵在衛生間,圍毆她。墨宸已經將小妖送往醫院了。”
“喬家的那個丫頭太霸道了,這不是欺負人嗎?還是在我們宋家的地盤上。”宋冠宇聽到這裡,劍眉立刻豎了起來,眼睛也沾了一絲的怒氣。
“是呀,我現在就擔心小妖受傷。”宋毅萌輕輕嘆了口氣。
“明天我們去醫院看看季丫頭,順便賠個不是。畢竟是發生在我們宋家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君家計較的話,我們也不好交待。”宋冠宇在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他現在對季雪妖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一切。
喬家別墅,喬子珊一臉木然的從車子上走下來,眼圈紅紅的撲到王麗琴的懷裡。一想起來季雪妖對她拳打腳踢的欺辱,和君墨宸出現在季雪妖身邊對她心靈上的衝擊。喬子珊盈盈的哭了起來。
“怎麼好好的哭了起來,有人欺負你嗎?”王麗琴聽着喬子珊心碎的哭泣聲,心疼不已的撫摸着喬子珊的柔順長髮。
“媽媽,你知道嗎?”喬子珊從王麗琴的懷裡擡起了頭,眼睛哭成了水蜜桃,紅腫一片,“君墨宸的老婆竟然是季雪妖。”
這一句話讓王麗琴的手指停在半空,眼睛不可思議的睜大,“怎麼可能嗎?”
“就是她,君墨宸親口承認的。”喬子珊邊哭邊說,“季雪妖今天又打了我,你看我的胳膊和腿還有後背,這些淤青都是她打的。”
王麗琴將喬子珊的裙子撩開,裙裾覆蓋下遍佈着青青紫紫的痕跡。眼底的怒意和心疼已經無法掩蓋。突然她高聲尖叫道,“喬青偉,你下來,你看看你女兒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了。”本來已經準備休息的喬青偉被這一聲尖叫聲嚇到,立刻從樓上下來,走到客廳沙發旁。
“怎麼回事?”喬青偉挨着沙發坐了下來,眼底帶着疑惑。
“君家欺人太甚,你看看那個季雪妖給珊珊打的,你看看這都是那個賤女人的傑作。”王麗琴指着喬子珊胳膊上的痕跡,憤憤不平的說道,“裙子蓋着的腿上,後背上都是,這個女真不要臉。”
“這是季雪妖打的?”喬青偉的眼底也沾染着憤怒,“她算什麼玩意,我就不信弄不死她。”喬青偉立刻站了起身,因爲憤怒不斷在大理石地面上跺着步。
“爸爸,她嫁給君墨宸了,君墨宸爲什麼要娶她,我哪裡不如她。”喬子珊一想到君墨宸和季雪妖結婚的事情,眼淚開始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你說季雪妖和君墨宸結婚了?”喬青偉的眼睛立刻瞪圓,不可思議的站在原地。他立刻想起喬子珊生日宴那天晚上見到的神秘男人。當時他和自己說季雪妖是君墨宸的太太,他還不信,沒有想到這麼快,這個消息就得到了證實。
“是呀,爸爸,你要爲我報仇啊,這個女人她心狠手辣。”喬子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趴在王麗琴的懷中,無助的抽泣着。
“不是爸爸不護着你,如果這個季雪妖真的和君墨宸是夫妻關係,那麼這件事情會很難辦。”喬青偉已經從盛怒之中冷靜了下來,他輕輕的挨着喬子珊坐了下來,“珊珊別哭了,明天爸爸打聽一下,我們再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喬子珊聽到這裡,只能委屈的點點頭。
長風,南山別墅區此刻一片的靜謐。輕柔的夜風吹拂着佇立在深灰色蒼穹下的樹木,發出莎莎的聲響。月色只剩半輪散發着悠然的光澤,遠遠的天邊垂墜着幾顆若隱若現的星辰。趙曉曉站在時明宇家門口,慢悠悠的跺着腳步,徜徉徘徊在那扇深褐色的大門口。最終就像下定決心般,輕輕的按了按門鈴。
時明宇被門鈴的聲音驚動,立刻擡眼看了看門口的監視器,當他看到徜徉徘徊在大門外的趙曉曉,眼底立刻染上了不悅的弧度。思索片刻,時明宇趿上拖鞋,披上一件黑色外套,走出了大門外。
趙曉曉依靠在白色的圍牆邊,有些落寞和孤獨。當她看到時明宇走了出來,立刻迎了上去,嘴角擠出了幾絲勉強的笑容,“謝謝你肯見我。”
“說吧,你來找我什麼事情?”時明宇的眼底帶着幾分不耐煩,抱着雙臂,一臉警惕的盯着趙曉曉。
“我過來是打聽事情的。”趙曉曉邊說邊盯着時明宇的眼睛,“季雪妖和君墨宸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你怎麼突然來問這個?”時明宇有些奇怪的盯着趙曉曉,“你最好不要去打季雪妖的主意,即便是我不追究,君墨宸他也不會放過你。”
“哦,那照你這麼說,季雪妖可是對君墨宸很重要了?”趙曉曉帶着玩味的笑容問道。
“君墨宸爲了得到季雪妖,用了很多見不得光的手段。爲了將季雪妖從我身邊搶走,費盡心機。你覺得呢?”時明宇冷哼一聲。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擾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趙曉曉便坐進自己那輛白色的瑪莎拉蒂,迅速的消失在濃郁的夜色之中。時明宇盯着已經消失的白色車子,眼底幽暗的色澤不斷加深。
於朝亮從慈善晚宴返回家中之後,心情甚好。甚至對陳雅麗出現在晚宴現場的事情都放在了腦後。他將君墨宸的名片看了好幾遍,如獲至寶般的將名片好好的收了起來。一想到君墨宸主動提起和於氏合作的事情,他便興奮的哼起了小曲。
陳雅麗悄悄從鋪着米白色地磚的樓梯走了上來,探頭探腦的張望着,小心翼翼的踮着腳尖,躡足前行。生怕驚動於建輝和高秀梅夫婦,悄悄的推開自己臥室的房門。燈光瞬間從洞開的房門射出,她的眼睛瞬間被光芒瀰漫的霧氣覆蓋。適應了片刻,她的眼睛才恢復到了正常。她有些意外看到於朝亮坐在寬大的雙人牀上,精神抖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睡着。
“老公,你怎麼還沒有睡呢?都這麼晚了。”陳雅麗收起自己疑惑的表情,輕柔的說道,胳膊上的傷痕在燈光下異常的明顯。
“我等你回來啊,你不回來我怎麼睡得着。”於朝亮的眼睛已經注意到陳雅麗胳膊上淤青的痕跡,卻沒有主動詢問,略帶調侃的回答。
“我今天學校有事情,一直忙到這麼晚纔回來,讓老公久等了。”陳雅麗故作輕鬆的緊挨着於朝亮坐了下來。
陳雅麗如此明目張膽的撒了謊,一股火氣從於朝亮的心口升騰而起,如果不是在慈善晚宴上親眼看到陳雅麗在各色人羣中穿梭,他肯定會相信她這番說辭。於朝亮輕輕的壓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輕輕開口說道,“我看你今天晚上穿的這條裙子很隆重,不過你胳膊上這些淤青是怎麼回事?”於朝亮裝作剛剛注意到陳雅麗胳膊上的傷痕,帶着驚訝的表情,關切的問道。
“學校那棟樓上的燈壞了,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陳雅麗纔不願意將自己和季雪妖發生衝突的事情說出來,隨口說道,“不光是胳膊上,渾身都是傷痕,你看看腰上,腿上都是。”
於朝亮看着陳雅麗撩起裙子給自己看長滿全身的淤青,內心帶着隱隱的吃驚。這明顯看出來是被人打的,但是爲什麼,陳雅麗不願意和自己說實話呢?想到這裡,他的困惑就像一顆種子一樣,被埋在了心底的土壤裡。
“看着很嚴重啊,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於朝亮輕柔的說道,即便是陳雅麗和自己撒了謊。但是他對陳雅麗還是有着深厚的感情,自然關切佔據了上風。
“沒事的,都是皮外傷。”陳雅麗輕輕將腦袋放在於朝亮的肩頭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任由於朝亮帶着憐愛的指尖撫摸着她柔軟的長髮。
長風市,星皓醫院住院區的貴賓樓層。季雪妖所在的病房便在這一層樓,裡間臥室內擺放着兩張病牀,外間是一間精緻的小型客廳。君墨宸剛剛從客廳外面走進臥室,眸子便捕捉到季雪妖。季雪妖剛剛洗過澡,身上穿着一件帶着黑色蕾絲的輕紗睡裙。黑色海藻般的長髮垂落在肩頭,修長的脖頸帶着無比的誘惑力。她站在深藍色的窗簾旁,纖細的手指輕輕的將窗簾扒開一個縫隙,眸子專注的落在被黑色吞噬的長風。
君墨宸邁着長腿,輕輕走到季雪妖的身後。健壯的雙臂將季雪妖攬在懷中,手掌在季雪妖的小腹處交叉,性感的薄脣靠近季雪妖的耳窩。“太太,明天早上初步的傷情鑑定報告就出來了,到時候有人給我們送過來。”
“老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心機深沉?”季雪妖的手指將窗簾放下,深藍色的窗簾緩緩的落回原處,將透明玻璃窗外的深夜阻擋在外面。眼眸之中沾染着一絲的困惑,聲線無比輕柔的問道。順便纖細修長的手指落在君墨宸健壯的手臂上,帶着火焰和熱忱。
“她們都已經騎在你頭上了,如果太太不反抗反倒顯得過於懦弱了。”君墨宸感受着季雪妖柔軟的手指落在自己臂彎的溫柔力度,脣瓣帶着輕柔的笑意,“再說了,我愛你和其他都是無關的,只是因爲你。”
季雪妖輕輕轉過身,璀璨的眸子跌入君墨宸那雙深邃的灰藍色眼睛裡。眼前的男人讓她有了深深的依賴感,嬌豔的脣瓣落在君墨宸性感的薄脣上,君墨宸胸膛暖暖的溫度慢慢的將季雪妖包裹。她已經沉迷在君墨宸的溫柔裡,無法自拔。
華城,溫迪莊園內,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僕人將晚餐擺放整齊後,便輕輕的退了下去。文森和馬庫斯對面,坐在一張長方形的黑色餐桌上。精緻的白色餐巾紙上印着複雜的花紋,摺疊成小小的正方形,放在古樸的鐵藝架子上。馬庫斯那張張揚英俊的臉頰上帶着淡漠的表情,爺孫兩個都穿着黑色的長褲和黑色的襯衫,和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陰鬱之中蔓延着冷漠。
文森乾枯的手指握着金色的刀叉,眼前那盤黑松露巴馬火腿夾麪包在燈光下泛着誘人的色澤。叉子上夾着麪包片,深陷的眼窩氤氳着猩紅的疲倦,“馬庫斯,現在也只有你還知道來陪爺爺吃個飯了。”蒼老的聲音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蘑菇,透漏着乾巴巴的空洞感。
“我從小在你身邊長大的,自然和爺爺親近的多。”馬庫斯修長的手指停頓在空中,脣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文森聽到這裡,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開來,帶着一抹淺笑“不要光把時間花到我的身上,小萊德也是需要你的關心和照顧。”文森看了一眼專注着吃盤子裡食物的馬庫斯,繼續輕柔的說道,“說到小萊德,你怎麼會和安如卉分開了?她畢竟是孩子的媽媽。”
“爺爺,安如卉和我完全就是一場意外,我對她並無好感。”馬庫斯在聽到安如卉的名字之後,臉上瞬間結出了一層的冰霜,語氣都冷淡了幾分。
“有些時候,感情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她和你孩子都有了。孩子是不能沒有媽媽的,權衡利弊之下,我覺得你還是將安如卉接到身邊比較好些。”文森看着馬庫斯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已經被薄怒覆蓋,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說道,“再說了,如果她給你生了孩子的事情被爆出來,會被媒體大肆報道。直接影響到我們史密斯家的聲譽,我們這麼大的家業,難道連一個女人都養不起嗎?”
“當年你對我和雪子的事情可不是這麼說的。”馬庫斯的叉子落在潔白的磁盤上,發出了一聲刺耳是碰撞聲。幽藍色的眸子沾染了慍怒,脣瓣緊抿着,“當年但凡你對雪子客氣一點,哪會輪到君墨宸?明明是我先看到的雪子,結果她卻成爲了君墨宸的太太。現在你和我說感情一點都不重要。要我學會權衡利弊,最開始如果不是你的權衡利弊,騙婚了維亞家族。哪有我們家現在的四分五裂。”
“馬庫斯,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家族的利益,你看現在我們家的規模。這些都是我殫精竭慮,權衡利弊的結果。我都是爲了你們着想,給了你們最奢華的生活。”文森有些不悅的眯起了眼睛。
“那謝謝爺爺的好心,我吃飽了。”馬庫斯幽藍色的眸子盛滿了怒火,“既然爺爺想讓我回去多陪陪萊德,那我先走了。”說着馬庫斯頭也不回,邁着長腿,踏着大步子,踩着淺棕色花紋繁複的地毯,消失在文迪莊園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