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

自從生了宣小一之後,三孃的日子便過的十分的愜意,每日宣韶出門之後她除了逗弄兒子,就是想盡法子想要減肥,下定決心要在三個月之內將腰圍減下來。

莊親王府的內院交給了姜氏,姜氏想着宣小一還小,便也沒有立即提出讓三娘管家的事情,三娘也就趁機偷了懶。

好在內院有莊嬤嬤和範姨娘幫忙,到也井井有條。

老王妃現在有了曾孫,心情舒暢,連困擾她多年的腿疾似乎也好了不少,入了秋也不見她難受,倒是又開始三天兩頭的進宮去與太后說話。因爲皇宮中也添了新丁,兩人現在的話題便都圍繞到了孩子身上。

這一日秋高氣爽,老王妃又進宮去了,三娘帶着宣小一在院子裡曬太陽。

“嬤嬤,這方子有用嗎?”

旁邊,趙嬤嬤正在口述,白英鋪了紙筆在寫字,三娘有些好奇的探頭來看,她懷中的宣小一也睜着烏黑溜圓的眼睛看了過來。

趙嬤嬤轉頭看到她們母子二人,臉上那深深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秋天的菊花。

“怎麼沒用,這是你外祖家流傳下來的,你外祖母,你姨母和你母親都用過。吃了不禁能瘦下去,還能調理身體讓你很快再生一個。”

三娘已經把趙嬤嬤從王家接來了,安排在自己的院子住下。趙嬤嬤年紀大了,三娘也不讓她管什麼事情,只說讓她看着照看宣小一的那些婆子丫鬟們。

趙嬤嬤見三娘最近總是鬧着說要減什麼肥,怕她亂吃東西壞了身子,說了她幾次,今日索性給了她一個方子,讓她照着吃。

三娘看着那方子有些半信半疑,不過她不好當面質疑趙嬤嬤,便還是讓白英好好收了,等宣韶回來之後讓他給看看。

這時候白芷和白果相攜着從外頭走了進來,兩人一面走着還一面說着話,見三娘帶着宣小一在院子裡忙走過來請安。

“小姐,郡王妃立即來了。”兩人起身的時候,白果立即開口道。

三娘聞言眉頭微皺:“王妃進宮去了,她不知道?”郡王妃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莊親王府了,之前有聽白英說起過,府裡有親戚在郡王府做事的說郡王妃被郡王爺軟禁起來了。今日怎麼突然過來了?

白芷回答道:“夫人說王妃進宮去了,郡王妃也不肯走,說是要在府裡等到王妃回府。”

三娘見宣小一大了個哈欠,便把他遞給了一旁的奶孃,讓奶孃給他餵奶,哄他睡覺。宣小一每日都要定時定點的睡覺,雷打不動。

“郡王妃沒說她找王妃有什麼事情?”三娘見宣小一的眼睛還跟着自己轉,一邊朝他揮手,一邊隨口問道。

白芷上前一步,小聲道:“奴婢和白果剛剛去郡王妃帶來的婆子那裡打聽了,原來今日早朝的時候不知因爲什麼事情,皇上對郡王爺大發雷霆,要奪了他的郡王爵位,郡王爺現在還在金鑾殿前頭跪着呢。他的隨從得了消息便跑回郡王府報信,原本如今的郡王府裡是郡王爺的一個寵妾在當家,她見事情大了,自己做不得主就去將郡王妃請了出來,郡王妃是來找王妃求情的。”

三娘聞言不由得挑了挑眉,原來是回來搬救兵的?

“走,看看去。”三娘想了想,起身道,她怕郡王妃又範混,姜氏吃虧。

白果最喜歡熱鬧,聞言立即高高興興的跟了上來。

趙嬤嬤卻皺眉囑咐道:“小小姐,郡王妃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去了可別與她發生口角。有什麼事情還有你婆婆做主,你千萬不要逞強。”趙嬤嬤一早就從白果那裡問到了這些年莊親王府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三娘與郡王妃相互看不順眼。

只是她覺得,郡王妃不管怎麼說都是老王妃的兒媳婦,是長輩。和她起爭執,吃虧的還是自己。

三娘知道趙嬤嬤擔心什麼,點頭笑道:“我知道的嬤嬤,您留下來幫我照看小一。”

今日的郡王妃不知是被莊郡王關掉了銳氣,還是因爲有求於莊親王府,三娘到了外頭的時候到沒有見她鬧騰。

因爲老王妃不在府裡,郡王妃被請到了老王妃壽輝堂的前廳。姜氏與她一個坐在這邊一個坐在那頭,涇渭分明,互不搭理。

三娘進去的時候兩人都朝她看了過來,郡王妃只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姜氏則道:“你怎麼過來了?孩子呢?”

三娘笑着上前去給兩人行了禮:“小一讓奶孃哄睡了。”

姜氏點了點頭,笑道:“這孩子到是好帶,與韶兒一樣。”

兩人便就着孩子的問題說了幾句,廳裡總算不想是剛剛那樣的僵硬了,只郡王妃將頭撇向一邊,沒有往這邊看。

她與姜氏已經撕破了臉了,自然是連寒暄都是多餘。姜氏之所以在這裡陪着,也不過是全了一個禮數。

只是三娘才一坐到姜氏身邊沒有多久,外頭就有婆子進來稟報說老王妃的馬車回來了。

那邊坐立難安的郡王妃眼睛一亮,立即就起身迎了出去。

三娘與姜氏互看了一眼,也起了身,去迎老王妃回府。

她們帶着丫鬟婆子們不慌不忙的走在後頭,郡王妃早已經跑了老遠去。三娘和姜氏大老遠的就見到郡王妃一看到郡王妃的面就哭天搶地的迎了上去。

老王妃似是有些不耐的呵斥了她一句,郡王妃聲音便小了一些,卻還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

三娘和姜氏一上前去就看到了老王妃板着一張臉,郡王妃好幾次想要伸手去扶老王妃都被她給揮開了。

老王妃也看到了三娘和姜氏,步子一頓,接着便道:“你們也來我屋裡。”

這就是有話要說了。

三娘和姜氏低頭應了一聲是,跟在了老王妃身後去了她的壽輝堂正房。

“張嬤嬤留下,其餘的人都退下吧。”老王妃一進去就將丫鬟婆子們都譴了出去,只留了張嬤嬤在身邊伺候。

三娘,姜氏,郡王妃又上前重新見了一次禮,這才分輩分坐下了。

“小一呢?怎麼沒抱過來?”老王妃問的第一句話果然是寶貝曾孫。

三娘忙道:“還在睡呢,等會兒醒了就抱過來給您問安。”

老王妃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郡王妃卻是實在忍不住開口了:“母親,您不能只顧着曾孫啊,您兒子都快要死了!”

老王妃卻是突然怒了,呵斥道:“閉嘴!我兒子早死了!”

郡王妃一噎,隨即哭道:“母親,您還有一個兒子啊。我們郡王爺他,他被奸人陷害,皇上要奪了他的爵位。這怎麼能行?這郡王爵位本就委屈了我們,現在還要奪走,這還要不要人活了?母親!你就該去太后和皇上面前哭一哭先帝!”

老王妃額頭上青筋直跳,忍了半天才將氣忍住,卻還是冷笑道:“被奸人陷害?這話倒是新鮮,他陷害別人的時候又怎麼算?”

郡王妃急道:“郡王爺怎麼會陷害別人……”

老王妃冷冷瞥了她一眼,嚇得郡王妃的話消失在了喉嚨裡。

“你什麼也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詞讓我去哭先帝?你可知道今日皇上爲何會生氣?我告訴你,那是因爲他之前假造信件污衊自己的哥哥通敵叛國!”

這下不僅郡王妃呆住了,三娘和姜氏也朝老王妃看了過去。

郡王妃呆怔了片刻,突然哭道:“母親,您怎麼就能肯定是我們郡王爺說的話是假的?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可不能這麼偏心啊。大伯他死了這麼多年,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誰也說不清楚。”

“就是因爲信兒他死了,無法再爲自己辯駁,所以就能任由你們往他身上潑髒水?”老王妃的臉色冷得像冰。

郡王妃看着老王妃的臉色,小聲道:“可是不管如何,您也該先顧着活人吧?”

老王妃冷聲道:“這幾日早朝,你們郡王爺又聯合了一幫大臣拿那封據說是信兒私下結交老懞古王的信件來說事,還一連拉了好幾個北疆武將下水。不想,那封信卻是讓老懞古王的兒子,在京的二王子看到了。二王子拖着病體出來作證,那封信純粹是污衊!信上蒙古王的印章純屬僞造。”

印章是中原才普遍流行的,蒙古那邊雖然也有人跟風,但是他們卻很少在傳遞私信的時候用印章,他們更多會用能代表自己的徽記。那封信上有徽記也有印章,可是二王子說那印章有問題。

作爲老懞古王的親生兒子,二王子烏恩其的話無疑是可以作爲鐵證的。他說是假的,誰也說不成真的。誰能比人家的兒子還了解老子?你們是什麼關係?

於是皇帝毫無疑問地信了烏恩其的話,當即大發雷霆,要將誣陷自己的哥哥的莊郡王治罪。

“至於奪爵……其實當時我正在太后宮中,皇上仁慈,特意派了身邊的張公公去過問我的意思。是我建議皇上將莊郡王的爵位收回,並將之貶爲庶民的。”老王妃語氣淡淡。

“什麼?”郡王妃差點跳了起來,“母親你怎麼能這麼做!”

老王妃冷笑:“我爲何不能這麼做,這不是學着你們郡王爺的大義滅親麼?他能對自己的哥哥絕情絕義,我爲何就不能如此對他?”

郡王妃語塞。

老王妃看了郡王妃一眼:“既然是我提出要皇上奪爵的,就再無出爾反爾再去求情的道理。你與其在我這裡做無用功,不如回去把你的那些家當收好了,不然等下宮裡來了人,你想藏也來不及了。”

郡王妃這才嚇了一跳,又看了老王妃一眼,見她絲毫不爲所動,最後只能咬了咬牙跑走了,連禮都沒有行。

老王妃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轉頭對姜氏道:“你等會兒派人去把宣安接過來,他自幼就沒有吃過苦,衝着他恭恭敬敬的叫我一聲祖母的份上我也要護他一回。等日後他成了親,你再給他辦一份家當,讓他分府另過。如此我也算對得起他對得起老王爺了。”

姜氏低頭應了。

接着老王妃又提起了姚悅容出嫁的事情,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了,離姚悅容出閣也只剩了不到十日了。姚悅容會從莊親王府上轎,所以莊親王府這次就如同嫁女一樣。姜氏這段日子爲了姚悅容的婚事也操了不少的心。

第二日,宮裡的聖旨就下來了。莊郡王被奪爵,貶爲庶民,並被髮配東北苦寒之地。

原本作爲莊郡王世子的宣安也要跟着的,因老王妃求情,被額外開恩留了下來。

鬧得紛紛揚揚且牽扯衆多的莊親王世子通敵叛國案隨着始作俑者莊郡王的被髮配終於落下帷幕。

十月初二,是欽天監算出來的良辰吉日,這一日禮親王娶婦,莊親王府送女,難得一見的***婚禮。

九月的最後一日,禮親王府迎來了從莊親王府孃家安陽來的客人。姚悅容的父母和胞弟一起來給姚悅容送嫁。

姚悅容的父母是老王妃的親侄兒,她卻還是第一次見,自然是欣喜萬分。

可是姚悅容見自己的父母兄弟卻是有些近鄉情卻。

當時三娘正在姚悅容的院子裡與她說一些婚禮上的準備,聽到自己的父母從安陽趕來了的時候,姚悅容有片刻的呆怔。

三娘拉着她趕去前院的時候,姚悅容還有些緊張。

可是在見到自己的父母那一瞬,姚悅容卻是毫無勉強的欣喜的上前拉住了姚夫人的手,紅着眼眶喊了一聲“娘——”

姚夫人笑罵了她幾句,姚悅容竟有了三娘自認識她以來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嬌羞。

姚夫人相貌秀美,氣質卻有些幹練。姚悅容的父親是一個相貌堂堂的男人,身上帶着讀書人的儒雅氣質,姚悅容的容貌倒是與他比較相像一些。

姚悅容的弟弟是一個活潑的少年,長得像自己的母親。他開始見到姚悅容這個姐姐的時候有些拘謹和靦腆,直到姚悅容與他說了好些話,他才又變得神采飛揚起來,一直與姚悅容小聲說着自己路上的見聞,說到高興處便眉飛色舞。

姚悅容也比往日活潑了許多。

快樂輕鬆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姚悅容出嫁的日子。

因爲姚悅容的孃家來了人,原本需要莊親王府出面的事情就少了,姜氏也輕鬆了多少。

在姚悅容出門之前,三娘特意去看了她。姚夫人一直陪在姚悅容身邊,姚悅容臉上也帶了些新嫁娘該有的喜悅。

見三娘來了,姚夫人忙請她坐,並十分誠懇的感謝了這些日子以來三娘對姚悅容的照顧。

之後姚夫人被請去準備香案,三娘便陪着姚悅容說話。

“緊張嗎?”三娘笑着問道。

姚悅容也笑:“你出嫁的時候緊張嗎?”

三娘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還是有些的吧,畢竟要離了自己熟悉的環境,面對完全陌生的人和事,或許還會進入戰場。”

姚悅容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你不是應該安慰我說‘別怕,一定會平平順順的’麼?你說是戰場就不怕把我嚇到了。”

三娘眨了眨眼:“那你會被我嚇到嗎?”

姚悅容笑着搖頭。

“那不就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容易被困難嚇到的姑娘,你非但不會被嚇到,還會迎難而上。何況,好日子都是自己努力經營出來的。”三娘笑眯眯道。

姚悅容若有所思:“你是想說你如今能過得事事順心是因爲自己努力的原因,讓我嫁入禮親王府之後若是遇上不順心的事情就自己努力改變,不要輕易放棄?”

三娘輕笑出聲:“悅容,你很聰明。”頓了頓,她又道,“可是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聰明就能做的好。我聽說禮親王妃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再聰明不過的女子,現在也不能說她過得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更好一些。”

姚悅容想了想,點頭認真道:“我會努力的,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放棄。”

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心灰意冷,禮親王妃就是如此。三娘喜歡姚悅容,不希望她步禮親王妃的後塵。

對於宣雲這個人,雖然他現在瞧着收斂了很多,三娘卻還是無法對他改觀,總覺得姚悅容這樣的女子嫁給他就是一朵鮮花插牛糞!

正說着話,姚悅容的母親回來了,三娘便起身告辭,把最後這點時間留給母女兩人。

姚悅容和宣雲的婚禮自然是*他媽的,聽說他一身紅袍,坐着白馬,臉上笑成了一朵牡丹花,一路招搖着來迎親,讓一路上瞧見了他的女子回去了之後都魂不守舍,最後京城裡便出現了“嫁人就當嫁宣郎”的響亮口號。

而“白馬王子”這個詞兒更是從這一年開始流行,一直到好幾百年後還被女子們用來形容如意郎君。

姚悅容出閣之後莊親王府這邊也還有不少的事情,三娘幫着姜氏忙了一日,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已經到了掌燈十分,她纔回去沒有多久宣韶就回來了。

三娘見宣韶回的早不由得訝異:“你不是去禮親王府了嗎?宣雲開始不是說要你去幫忙擋酒?”

宣雲身份雖然高貴,但是他平日裡對友人總是嘻嘻哈哈沒有架子,所以聽說那一幫不管是熟的還是不熟的男人早就揚言要灌他酒,讓他洞不了房。

宣雲還曾抱怨說那幫人肯定是嫉妒他,要麼就是他們的夢中人都是他的紅顏知己,所以那些要灌他酒的人才這麼見不得他好。

不想宣雲這抱怨的話卻不知怎麼的傳了出去,於是想要報仇的人更多了。

宣韶只“嗯”了一聲,便去了淨房。

三娘想着今日還要邦姜氏算一下賬目便沒有在意,抱了會兒兒子,便去了書房。

才一坐下,白英就過來道姑爺說淨房裡的備好的衣服溼了,讓重新送衣服進去。

三娘便起身去給宣韶送乾淨的衣服,她在屋裡的時候一般都是自己親自動手伺候宣韶的。

三娘走進淨房便看到宣韶背對着她坐在浴桶裡,聽到聲音宣韶回過頭來看她一眼,衝她笑了笑。

三娘不知什麼的就是一陣心跳加速,她壓抑住心中的悸動,走過去將衣服搭在淨房的屏風上頭。

宣韶的目光就一直定在她身上,三娘自然是察覺到了,回身之時便對上了宣韶那明亮的帶着笑意的眸子。

三娘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輕聲道:“相公,要我給你擦背嗎?”

話音才落就被一股力道拽到了水裡,三娘不小心嗆了一口水,氤氳的氣氛全無,三娘生氣的擡頭:“相公!你是想要我喝洗澡水嗎!”

宣韶輕拍她的背,小聲道歉:“對不起,嗆到了沒有?”

因爲寬大的浴桶裡多了一個人,裡面的水溢出了一些來,三娘除了胸口以上,全身都泡在了浴桶裡,衣服都貼在了身上,很不舒服。

她今日穿了一身淺粉色的褙子,這會兒被水一浸,裡面的紫色肚兜也顯了顏色。宣韶原本在輕撫她背部的手,漸漸移了位置。

直到宣韶的手隔着衣服輕柔她的腰側的時候,三娘才猛地想到,今日正好是她生了宣小一滿三個月,這意味着……

某些事情可以進行了?

三娘心中一跳,擡頭去看宣韶。便看到了一雙漆黑氤氳的眸子。

“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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