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界，和界壁挨着的灰濛詭霧中。
龐堅沉默而立。
此時，有精純而雄渾的污濁異力，正從他丹田之上的七塊碎地，一縷縷流入靈魂識海。
一股來自黑暗的污濁精華，和他的第二魂，牽扯着那些污濁異力緩緩凝實。
在這個過程中，他和第五界的七塊大陸，竟始終保持着緊密連接。
他丹田上方，那七塊碎地的污濁異力飛逝流失時，碎地也在迅速變小。
可在他識海中，一塊塊屬於幽魁的神格碎晶，和污濁精粹，和他的第二魂，卻被丹田碎地的異力充盈着強行糅合。
雖不明原因，可他知道他又一次打破了常規，以人族之身納入污濁精粹，進行新一輪的境界蛻變。
他不知道這將會持續多久，也不清楚這次蛻變，究竟需要多少污濁異力來支撐。
他只是覺得，他當下不宜離開第五界。
一旦體內污濁異力不足，他就要想辦法逸入那七塊大陸，從中攫取力量維繫神魂鑄就。
心思流轉間，他感覺不朽元神離真身越來越遠，這也是他早前做出的決定。
如此做，是爲了避免外域神靈沉落詭霧海，於煉獄附近佈下重重陷阱。
因真身未能第一時間迴歸，當第二魂沉入靈魂識海，和那股污濁精粹開始相融以後，他無力再次開啓“煉獄之門”。
但他也通過真身的短暫逗留，和銅面神有了一番溝通交流。
知道了銅面神的身份來頭，以後元神只要能安全離開，等重新進入天外星河後，就能嘗試着聯繫銅面神。
人族在外部星河的處境，當下的情況，他都能借助銅面神去了解。
銅面神，是他和外界人族真神連接的一個橋樑，這對他很重要。
只是……
因元神沒有迴歸，他在煉獄第五界的詭霧中，其實並不安全。
忽然！
炎族的崎煦，凝爲一道火炎流星呼嘯而至。
衆多炎晶夾雜着火芒，如鳥雀般在霧海中飛竄亂動。
她的力量，通過那些晶和芒，在詭霧中四處擴散。
她很快確定了方位，尋到了那個牽引了一股污濁精粹，向十級至強衝擊的陌生強者。
霧海中，那位高大俊朗的男子，眉發皆紅，額頭和部分肌體上，有着顯眼的太陽紋絡。
他體內涌動着無比濃郁的污濁能量，微微眯着眼，臉上充滿了困惑，仿若正在思考什麼難題。
待到崎煦倏然而至，他沉靜而堅毅的目光，順勢落了過來。
也在這一霎，崎煦腦海轟然一震。
“龐堅！”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崎煦瞬間就辨別出，眼前以耀族戰士形象示人的傢伙，就是前不久脫離詭霧的龐堅！
兩個龐堅，給她的感覺一致，但又不是同一具軀體。
“又是你。”
龐堅皺眉。
他的眉發顏色，一瞬間恢復爲黑色，額頭和脖頸處的太陽紋絡也驟然隱沒。
眼神閃爍了一下，龐堅想着不行就穿越界壁，重新遁入外部霧海。
“是你牽扯了一股污濁精粹？”
在龐堅思量時，崎煦陡然醒悟過來，失聲尖叫：“人族，一名成就真神者，怎麼能牽扯屬於我們的污濁精粹？”
那濃郁到極致的污濁精能，那十級至強方能覺察的污濁精粹，不就在龐堅體內？
不是龐堅牽動的污濁精粹，還能是誰？
崎煦眼神怪異至極。
“煉獄上層的氣運，和下層的污濁精能，似乎並不嚴格挑人。”龐堅鎮定道。
說話時，他暗中和“世界之樹”龐靈，和也在衝擊妖神的黑龍王，包括處在第二界霧海的蜂王嘗試建立感應。感應依舊存在！
不僅如此，當他靈魂識海異變時，他似乎只要稍稍分心一下，也能頃刻完成瞬移。
以“煉獄之門”打開一條空間縫隙，接引處在煉獄之外的元神歸來，對目前的他來說，似乎頗爲不易。
但在煉獄內部，瞬移並不受影響。
這個發現讓他暗鬆一口氣。
“你的意思，如我般的第五界族羣，也能牽動氣運成就十級？”
崎煦沒着急動手。
她那仿若有火焰在燃燒的眼眸，盯着龐堅背後的界壁，擔心他會再一次悄然消失。
“三萬年之前，是伱們第五界的族羣，生活在煉獄上界。”
“你說呢？”
龐堅反問。
崎煦怔了怔，道：“你是說，在你們人族沒有崛起前，如我們般的族羣也是依仗天地靈氣淬鍊體魄，並且以靈力氣運來晉升十級？”
“你們沒有相關的記載？”龐堅奇道。
“沒，我不清楚。”
崎煦琢磨了一下，知道龐堅說的應該是事實。
可上界的天地靈氣，因爲沒有屬性特徵，又因爲溫和無比，對如她般的血脈族羣來說，可不是強大血脈的最佳途徑。
污濁異力，那種兼容各類異力的複雜特性，內部破壞、腐蝕、毀滅的異力，纔有助於他們血肉的破裂再重組。
“氣運，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具備唯一性。而如你們一般的族羣，血脈是天定的，你們其實更適合以氣運來成就至強。”
“人族，沒有所謂的血脈，出生時一片空白。人族要是生活在第五界，要是能活下來，或許才適合污濁精粹的特性。”
龐堅感受着自己的變化，以他近期的體悟，來闡述污濁異力和靈力的特徵。
他先前也覺得困惑，也感到迷惘。
但在那股污濁精粹，於其靈魂識海和第二魂融合，汲取着污濁異力時，他忽然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說給崎煦聽，也是自己想要梳理清楚。
“我因渾沌海特殊姑且不談。”
“在我之前，那些人族真神們，都是以一種特殊力量晉升真神。”
“金木水火土，雷電，寒冰，日月星辰，每一位真神只能選取一種力量，等揣摩到極致後，去牽引氣運嘗試封神。”
“而你們，你崎煦是通過血脈中的火焰晉升十級，烈殃是大日，萬山之祖是山，鬼族兩個隕落強者，都是以靈魂類的某種真諦。”
“可這，並不說明你們只能如此，只是因爲你們血脈天生如此罷了。”
“污濁異力的特性，是允許多種力量兼容，允許以多種力量成就爲至強。”
“你崎煦的血脈，要是有多種屬性的力量蘊藏，你晉升爲十級至強時，那多種屬性的力量都會一併蛻變。”
“你們血脈的單一性，看起來更適合天地靈氣，更適合牽引單一氣運。”
“我們生來沒血脈，體內一片空白，人族要是能夠在污濁異力下生存，以人族修煉體系採集的是污濁異力……”
“那麼人族的不朽境強者，在成神時汲取污濁精粹，該是可以多種屬性法訣齊頭並進。”
“或許，兩個族羣換一個環境，在後期的成長上對彼此都好。”
龐堅拋出驚世駭俗的理論。
崎煦聽的瞠目結舌，被他嚇人無比的想法震懾，一時間更是沒輕舉妄動。
龐堅，可能是煉獄古往今來，唯一能夠牽扯氣運和污濁精純者。
他的言語理論崎煦不敢忽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