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時間,和服用次數,祁邵珩讓向珊去端了一杯溫水進來。
給她換了額頭上的毛巾,他正要向外走,一通電話從蓮市打了過來。
“祁總,您支使調查的太太兩年前的行蹤有了一絲線索。”
手裡的毛巾放下,祁邵珩看了一眼臥室呢牀上的以濛,走到露臺上,關上了那扇落地隔扇。
“祁總。”
“你繼續說。”
“2年前的出境記錄調查中,太太在2013年1月份買的是一張從加拿大溫哥華飛往英國庫姆堡的機票。”
“嗯。”
這些祁邵珩知道,兩年前以濛落在溫哥華的手機,祁邵珩接聽了,得知了她的去向。
通話過程中的另一端,於灝接着繼續說,“然後,在2013年的2月份13號,當時的航班記錄,太太是買了一張飛往溫哥華的機票的,不過,當日下午,太太又訂了一張返回國內蓮市的機票,可,奇怪的是她似乎並沒有搭乘返回國內的航班。我們找了這麼久,會不會太太這兩年一直都還在溫哥華?”
於灝得出的這個結論,不單單是祁邵珩連他自己也都頗爲吃驚。
“祁總,這些自然都是我單方面的猜測,具體的實情是什麼,還要進一步在調查。”想了想,於灝又說,“如果,您能從太太口中得出一點線索,最好。”
祁邵珩透過透明的落地窗,看着*上正處於高燒狀態的以濛,他看的出來讓她傾吐兩年前的過往等於要揭開她過去的傷。
他不會逼迫她說她不想說的。
“祁總?”
半晌都聽不到祁邵珩說話,於灝只好先出聲,但凡是涉及了太太的事情,不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嚴謹的上司都會偶爾莫名的失神。
“調查還要繼續,按你的猜測,去查溫哥華。”
“好,我明白。”將上次關於祁邵珩交代的事情想起來,於灝問,“法國權威心理醫生查理最近怕是沒有辦法被請到國內來,您看......”
“先將腎臟科的醫師團隊的資料發給我。其他的改時間,我們再說。”
“你忙。”
掛斷了通話,祁邵珩返回室內,換了一條新的冷毛巾敷在她的額前。
向珊端來一杯溫水,藥片服用的劑量她沒有在一邊聽,只好去問祁邵珩,“這,藥,服用的片數是多少?”
這問題還沒問完,就聽到家裡的傭人喊着要大小姐接電話,向珊歉意地看了一眼祁邵珩,只好下樓去。
向珊因爲以濛的這次發燒已經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公司打電話過來,免不了一頓訓斥。聽完這頓訓斥,她也沒有辦法在請假。
想到以濛,無奈之下,將家裡一直照顧他的幾個傭人叫過來,向珊認真的和她們說了照顧以濛的事情。
吩咐完傭人,向珊上樓,回到以濛的三樓臥室,見此時的祁邵珩坐在室內的竹藤椅上看報紙,她沒想到他竟然還在這裡。
祁邵珩在這裡,她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照顧以濛的事情家裡的傭人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物理退燒效果不好,聯繫醫師的事情還是要找他來說比較好。
時間流逝越來越快,她站着半天沒說話,祁邵珩在她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知道她的心思,翻看報紙的人頭都沒有擡,說,“我會在這兒看着。”
“麻煩您了。”被人看破,祁向珊有些無奈,走到牀前給以濛拉了拉被子,她才匆匆離開。
看報紙的人翻看了幾頁,看着某版面上關於‘祁和顧聯姻’的問題大作文章,祁邵珩蹙眉。
這樣的報紙不看也罷。
左手一鬆,隨手將報紙直接丟盡了垃圾桶。
幾步走到牀前,將冷毛巾取下來,他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滾燙的厲害。
用一旁的棉籤蘸了水,祁邵珩將以濛抱在懷裡,一點一點潤溼她乾裂的嘴脣,“水......”以濛在昏沉中呢喃。
以濛要喝水,祁邵珩取了一旁的茶匙舀了一勺餵給她,高燒中的人極度缺失水分,祁邵珩餵給她一勺,她肆意地吞嚥。
卻因爲喝的太快而嗆咳了起來,手中的水灑了,以濛的身上的衣服也溼了不少。
祁邵珩嘆氣,正要給她解開釦子,卻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放在她衣服上的手,暫時收了回來。
抱着以濛重新躺回到牀上,給她壓了壓被角,他纔回了門外的人一聲,“進來。”
兩個傭人一前一後的進來,一個端着一盆溫水,另一個人端着托盤裡,放着醫用酒精。
“四少。”傭人放下這些後頷首,視線在祁邵珩的身上掠過,要爲祁三小姐擦身,不明說但是暗示他避諱。
祁邵珩不出去,剩下的兩個傭人面面相覷。
半晌,她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卻聽祁邵珩說道,“你們放下,出去吧。”
出去?
傭人們不明白祁邵珩的意思。
祁向珊向她們說明了囑咐要物理退燒,給小小姐擦身,擦酒精,可不明白爲什麼現在祁邵珩讓他們出去。
“四少,這......”意有所指的指着醫用酒精,她們還沒有解釋說明,聽站在一邊的人再次重複了一遍,“出去。”
平靜的語氣,聽不出絲毫情緒。
祁邵珩的意思,傭人也不能忤逆,只好退了出去。
見兩個傭人出去,祁邵珩將以濛的臥室的門關上後反鎖。
“阿濛。”他喚她,將窗簾拉上後,他將她身上衣服的扣子慢慢解開,而後給她脫了下來。
醫用酒精倒入溫水,用毛巾浸潤後,祁邵珩一點一點給她擦拭了全身。
酒精沾染了溫水,擦拭在身上,只會讓高燒中的人更受煎熬。
以濛緊緊地蹙眉,現在的她不安的很,祁邵珩抱着她,一邊幫她擦拭,一邊安撫着她的後背。
“阿濛,乖。”他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可以安靜下來。
酒精味道散開,白希的皮膚因爲酒精的作用,浮起淺淺的暈紅,以濛繾綣在祁邵珩的懷裡有些發抖。
幫她擦拭身體的人感覺到她的顫抖,她承受的折磨太多了,他嘆氣,“囡,在這裡過得不舒心,我們就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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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中的以濛,感覺到有人在她耳邊和她說話。
她很累,聽不清楚耳邊的人在說什麼。
柔軟的髮絲沾染在她的脖頸間,很不舒服,有人體貼地幫她將髮絲扶開。
恍恍惚惚的,一片濃郁的酒精味道中,以濛昏昏沉沉的睡去,她睡得很熟,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以濛突然回到了她的小時候,剛滿十歲的她,常常愛坐在香樟樹下等着爸爸回來。
夢裡,祁文彬還沒有死,夕陽西下,他常常會在回來的時候帶她愛吃的蘇記糕點。
“濛濛。”小時候,他父親下班回來,總會抱抱她。
爸爸的懷抱很溫暖。
週末的時候,向珊和向玲去找哦同學玩兒,以濛就留在家裡等着之諾,等着之諾和她一起嬉鬧。
小時候,她和之諾最愛玩兒捉迷藏。
祁家老宅的宅院建築夠多,能藏的很多偏僻的地方她都藏過,可還是會被之諾輕易的就找到。
同樣的,不論之諾藏到哪裡她也完全能找到。
他們之間的捉迷藏和別人似乎不太一樣。
以濛後來,最愛藏在看管祠堂的鐘叔身後,之諾來找,鍾叔都會幫着假裝說道,“小小姐,不在這兒,到別的地方去找找吧。”
有時候,爸爸在也會幫着她‘欺騙’之諾。
可是不論如何,之諾在找了很多地方後,還是會很準確的就找到她。
從那些偏僻的角落裡找到她,他們就開始笑,嬉鬧着躺在老宅院的草坪上。
之諾說,“濛,不論你藏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
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之諾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以濛從來沒有質疑過這種荒謬的說法,因爲她也總能找到之諾。輕而易舉的就找到。
小時候的她一直以爲,捉迷藏的遊戲是很容易的,找尋一個人也很容易。
但是,在後來當她和向珊,向玲一起玩這個遊戲的時候,她才發現了不同。
只有在找之諾的時候,她才能那麼輕而易舉的就找到。
至於其他人人,要找到,好難。
之諾是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意義最不同的人,像是可以感知到他的一切,她和他相處可以絲毫的不用費力氣。
可,在很多年之後,這種不用言說的默契,以濛再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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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內,白色軟枕上,以濛在睡夢中的落淚灼傷了祁邵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