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才發動,蘇野就看到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前視線。
霍長斯看到站在車前面的人,輕輕嘆了聲。
“霍叔叔。”
“在車裡呆着,”霍長斯走了出去。
“啪!”
一直在關鋸市盯着霍長斯蹤跡的傅蘭,看到他們兩人一起出現的時候就跑到了車庫裡等着了。
沒想到,又讓她看到這一幕。
霍長斯的臉上被甩了一巴掌,也當沒事人一樣看着傅蘭。
滿臉憤怒的傅蘭咬牙切齒的指着車內的蘇野:“一個野丫頭,你竟然……”
“媽,她是蘇野。”
“正因爲是蘇家的孩子,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能再這樣下去。”
上一次和蘇野見面,傅蘭很不愉快。
蘇野打開車門的聲音剛響,霍長斯就道:“別下車。”
蘇野只好重新關上車門,看着他解決眼前棘手事。
“媽,我是認真的。”
“對一個小孩子認真?長斯,你是要和媽決斷嗎?當年爲了生下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頭。在霍家,我就是小三一樣的存在,而你,只是個私生子!媽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你考慮。你要爲了一個姓蘇的小丫頭毀了媽所有的努力嗎?長斯,聽媽的話,回家,媽可以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傅蘭越說越激動,幾乎是要放聲哭了出來。
霍長斯靜靜的看着傅蘭,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長斯,媽求你了,回家好不好,媽可以不管你的婚事,但不能是這個丫頭,絕對不能……”傅蘭抓着霍長斯的手,企圖將他拉離蘇野的身邊。
蘇野微抿着脣,坐在車內看着。
霍長斯拍了拍傅蘭顫抖的肩膀,“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家裡有人對你不好,我可以出手。但要我離開這個丫頭,已經不可能了,希望媽你能理解我。”
“我不理解,長斯,你不能這樣對媽,媽跪下來求你了,回家吧,”傅蘭說着就在霍長斯的面前下跪。
“咔嚓。”
蘇野打開車門下來,眸色淡淡,聲音清淡:“蘭奶奶,我蘇野到底哪裡讓您這樣避如蛇蠍了?蘇家的身份,難道攀不上你們霍家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努力讓蘇家更加的壯大。甚至是超越你心目中的霍家,這樣,你是不是就點頭同意了?”
“你閉嘴,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傅蘭大聲喝斥。
蘇野聳肩,退後一步。
霍長斯將傅蘭拉了起來,俊眉微擰:“媽,你這是要讓我爲難。”
“現在是你在爲難媽,長斯,先回家再說行嗎?”傅蘭哀求着。
“霍叔叔,你就先跟蘭奶奶回家吧,我自己打車回去,”丟下這句,蘇野轉身就走出車庫。
手被人大力拉住。
蘇野回頭對上霍長斯深邃的眼眸,在傅蘭的面前,他用力吻住了她的脣。
蘇野怔怔的由他所爲。
傅蘭瞪大了眼珠子,身體因爲怒火大燒而在顫抖着。
“回車上,今天我陪你回家。”
“不了,”蘇野笑着推了推他壓下來的胸膛,“我自己回家,我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霍叔叔還是先將蘭奶奶給解決了吧,我回家等您老人家的好消息。”
蘇野退了出去,擺了擺手就走了出去。
剛攔下出租車,門被拉住,霍長斯正一臉嚴肅的站在車門前,將手裡的東西都送進了車內,深深的盯着蘇野半會說:“等着我。”
蘇野咧牙一笑,“多謝霍叔叔的慷慨了,回家後我會和家裡人說是霍叔叔的大手筆,不過,霍叔叔還是看着蘭奶奶些吧,不然她盛怒之下恐怕是要衝出去撞車了。”
霍長斯看到蘇野還笑得出來,說話語氣還是和平常時沒有兩樣。
聽到她的話,順着她的眼神往後掃了眼。
傅蘭也衝了出來,馬路邊這麼多車子。
傅蘭的臉色很不好看,一副要往前衝出去的樣子,霍長斯眉頭微皺,還要和蘇野說什麼,傅蘭已經衝了過來。
蘇野趁着這時關上車門,報了一個地址。
霍長斯站在車來車往的人流旁,看着那輛車越走越遠,眉宇皺得越緊。
“長斯,我們走吧,”看到霍長斯沒有跟着蘇野一起上車離開,傅蘭暗送了口氣。
如果霍長斯是那種二世祖一樣的人物,只怕此時早就被傅蘭派人捉回去關着了。
霍長斯的翅膀太硬了,恐怕連老爺子都沒有辦法。
霍長斯扶住了傅蘭,沒有什麼表情的說:“先回京。”
“好好好!”
傅蘭一聽,連連說好。
霍長斯帶着傅蘭直接回了京城,中途給蘇野發了幾條短信都沒有回。
霍長斯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蘇野拎着一大堆的東西回家,發現家裡的氣氛死沉沉了。
她一驚,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就跑到兩人面前忙問:“發生什麼事了?”
“回來了。”
蘇牧的眉頭緊緊皺着,視線落在蘇野剛放下來的東西,那股氣怎麼壓也壓不住。
蘇老爺子怎麼問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看到蘇野就淡笑着擺手:“回來了就坐下,站着幹什麼。”
“哦哦,”可是二叔的臉色好差啊。
老爺子吩咐了廚房的傭人重新做菜,吃飯的時候,蘇野就道:“爺爺,我現在已經是少尉了。”
“哦!”
老爺子十分的意外。
“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成爲少尉,你最近都在執行高危任務?”
“爺爺英明!”
老爺子深深一嘆氣。
蘇野忙解釋:“其實我就是跟着沾沾光,都是大家出的力,我就是一個守後方的,沒有接觸到什麼危險。”
“你當我們沒有上過戰場,”蘇牧冷哼一聲,戳破她拙劣的掩飾。
蘇野嘿嘿一笑:“還是二叔理解我!”
“少拍馬屁!”蘇牧瞪了她一眼。
這下氣氛才比剛纔好一些。
看到蘇牧生氣,蘇野心裡邊莫名覺得心虛。
吃過飯,三人坐在沙發邊吃着水果,聊着天。
晚上。
蘇野纔看到霍長斯發來的幾十條信息,她剛回拔號碼過去,門就被敲響。
蘇野剛想說什麼,門就被打開。
她忙摁掉了電話,笑呵呵的看着進來的蘇牧,“二叔!這麼晚了,您老怎麼還沒睡?”
蘇牧陰沉着臉盯住她手裡的手機,陰測測的問:“那些東西都是誰買的?”
“我買的啊,有什麼問題嗎?”
“蘇野!”蘇牧突然喝了聲。
蘇野莫名道:“二叔,您老又怎麼了?”
“怎麼了?要是我沒有看見,就真的相信你的鬼話了,說吧,你和那個霍長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一回到關鋸市就和他湊到了一起。我可以不反對你和霍硯遲做朋友,但是和這個人走近,就不行。”
蘇牧的聲音越說越嚴肅。
蘇野就納悶了,家裡反感,連霍家也是。
難道她和霍長斯是有仇還是有血緣關係?
蘇野從自己的腦子裡編出一段狗血的劇情來,想着想着,腦子有點暈。
不會真的是失散多年的叔侄吧?
“蘇野,我在和你說話!”
“聽,聽到。”
“以前和你說的那些話都當耳旁風了是嗎?前段時間顧省長那邊打來電話,關於你和他小兒子聯姻的事情,我想我真的要說服說服老爺子了。寧可你和顧家那小子一起,也不能讓你攪進霍家這渾水裡。”
蘇牧聲音嚴肅又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蘇野嘴角微抽,“顧家那邊不是已經不在乎什麼聯姻了嗎?都過去這麼久了,還真是執着。”
“蘇野,不管你對霍硯遲是什麼想法,甚至是得到了霍長斯這個人的同意,蘇家也不能和霍家攪在一起。”
蘇野納悶道:“二叔,我不理解。”
“你不用理解。”
“我已經成年了,該知道的事情就讓我知道,就因爲你們保護過度,又什麼也不和我說,才導致後面的事情發生。霍家和蘇家,有過節?還是有仇?”
蘇野按了按發疼的腦袋,打算問個清楚。
蘇牧道:“沒有仇。”
“那就是有過節了?”
“也算不上,只能說我們蘇家以前堅守的崗位和霍家相悖,因爲一些忌諱,兩家絕對不能湊到了一起。現在的蘇家,還在軍方佔有一席之地,雖然你爺爺沒有再理事,可有些東西,是抹不掉的。這樣說,你清楚了嗎?”
蘇牧神情嚴峻的盯着蘇野。
蘇野道:“是因爲害怕我被殺掉嗎?”
蘇牧身體顫了顫,“小野,二叔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如果我足夠強大,是不是就說明我們可以在一起了?”蘇野嘆氣問道,等了會兒也沒有得到蘇牧的回答,於是又道:“二叔,這只是你們的猜測,不能因爲兩家是軍中大佬,兩家聯姻受上面的忌諱而選擇殺掉我。如果因爲我們兩家的聯姻,反而讓上面忌憚不敢動手呢?二叔,這對於蘇家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不是嗎?”
“我絕不能讓你冒這個險……等等,你當真喜歡霍家這小子,那以前你和程疏泉是怎麼回事?”蘇牧到現在才反應了過來。
蘇野嘆了口氣:“二叔,到時候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準備,”蘇牧眯了眯眼,總覺得自己的方向有點找錯了。
“很晚了,二叔,您老先回屋休息?關於霍家和蘇家聯姻可能會遭上面忌諱的事,我們以後再聊?”蘇野笑着將蘇牧推出門。
蘇牧擰着眉說:“顧家的事我會和你爺爺再商量,你考慮一下。”
“二叔,就不要把顧家扯進來了吧,”蘇野尷尬的笑着拒絕。
“你……罷了,我先你爺爺商量出個結果,這幾天就在家裡好好休息,”蘇牧丟下一句就自個推着輪椅離開。
蘇野長長嘆了口氣,關了門才重新拔出了霍長斯的電話。
電話鈴聲剛一響就被對方接了起來,低磁的嗓音響在耳邊:“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霍叔叔,你說我爸媽那裡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藏着?爲什麼我二叔這麼反對我和霍家之間的往來?特別是你。”
霍長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或許他以爲我有可能殺了你的爸媽。”
“啥玩意?”蘇野一下子站直了身。
蘇野想過失散多年的親叔侄,或是抱養啥啥玩意的,可唯獨沒想過這麼狗血的殺父母之仇恨!
所以說,二叔說什麼上面忌諱霍蘇兩家聯姻是假的吧!
蘇野鬱悶極了。
“關於你父母的死,當時我並沒有直接接觸過,但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在那個軍區服役。那段時間可能有些過激,在執行任務時有些激進了。你的父親,曾和我一起執行過一次任務,但在那次任務中,你父親受傷了。後來我被捲入一場陰謀案中,你父親死了……”
“……”蘇野更鬱悶,“那你……”
“我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因爲那個時候我沒有和你的父親碰到一起。”
一個老兵和一個新兵,哪裡能碰得在一起。
那時候的霍長斯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而蘇野的父親,已經是隊長級別了,有望升爲神秘部隊的大隊長。霍長斯在那個時候雖然很厲害了,但在蘇父那種級別的老兵面前,就算是個新兵。要不是霍長斯的能力強,也不會被委派那種級別的任務,而也就是那一個任務,讓蘇父喪了命。
蘇野擰眉問:“那個,我能問那是個什麼樣的任務嗎?”
“你父親是一個人去執行任務的,除了他自己,沒有誰知道那是什麼任務。當初我們接到的任務就是和你父接洽。”
霍長斯按了按眉心,“我和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
“霍叔叔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當成殺父仇人!不過,我二叔爲什麼要懷疑你?你當時可是和大家一起,只懷疑你就不對了。”
霍長斯笑道:“丫頭,那一場仗下來,只有我一個人安然無恙。”
“……”其他人全死了?
“我明白了。”蘇野想了想說:“如果你問你是什麼時間的任務,你也不會說吧。”
“這是一個死機密,是要帶進棺材裡的,”霍長斯無力的說,“我只能告訴你,你父親的死亡時間,有被隱瞞的痕跡。就連我,也不清楚。”
蘇野抓住了重點:“霍叔叔有查過?”
“嗯。一無所獲。”
蘇野又是一陣的沉默後,慢聲問:“我媽呢?她總不能……”
“你的母親,曾是京城裡百年難出的天才,她從小就有着驚人的天賦,特別是針對武器類的,在她手中就是小兒科。進入軍工後,她就秘密研究過好幾個大項目,成爲全世界最耀眼的女科學家。你父母的結合,是別人最致命的武器。”
蘇野心中一動,突然有些怪異的念頭涌上來。
這對夫婦的死,不會真的是……
蘇野的臉色沉了沉,苦悶的說:“太耀眼了,也不是件好事。”
“我和你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輕易的嘗試,小野,我的話要牢牢記住,別往裡查。”霍長斯難得沉聲警告着蘇野。
蘇野勾脣笑道:“連我家老爺子和你都閉口不言,以我的能耐哪裡能摸索得出來。霍叔叔的擔心多餘了,我呢只想好好活着當下……”纔怪!
霍長斯沒聽出別的味,微微放了心。
蘇野掛了這通電話後,站在窗前凝望着夜空。
“看來二叔真的懷疑了霍長斯,而且,這其中肯定有別的原因,不然二叔怎麼會對霍長斯如此討厭?恐怕就連爺爺也懷疑過吧,唉,我們現在可真的成爲苦命鴛鴦了!”蘇野對着漆黑的夜長長嘆息了聲,“嘖,搞什麼,繞來繞去結果是這樣。”
蘇野又苦惱了,“將人領回家,會不會當場拔槍幹上了?還真的有那種可能……”想到那種可能性,蘇野連哭的心都有了。
談個戀愛真困難!
次日醒來,蘇野連跑步的心情都沒有了。
坐在桌前想着事,老爺子看她這個樣子就起身說:“陪我這個老頭子出去轉轉。”
“哦,好。”
蘇野趕緊拿起外套就跟着老爺子出門,在山水園區裡,有不少關鋸市的大佬住着。
大家對蘇老爺子也是又敬又怕,畢竟,在外面,老爺子就是一張臭臉。
任誰看到了都會被他嚴肅刻板的模樣嚇着。
蘇野陪着老爺子到了一處人工湖停下,老爺子在湖邊找了位置坐下,讓蘇野去租借着釣魚杆過來。
半小時後。
祖孫倆坐在湖邊,垂釣!
蘇野百般無聊的等着魚兒上勾。
“爺爺,我爸和我媽真的是一起沒了?”蘇野突然扭頭問了一句。
老爺子還很犀利的眼神斜了過來,不動聲色的問:“誰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覺得我該知道點什麼,”蘇野接着說:“我已經長大了。”
“時間都是同一年份,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做什麼,就是好奇,”蘇野也是不動聲色的迴應着。
蘇老爺子轉移目光,繼續無所事事的釣着魚。
蘇野想起霍長斯昨天晚上的話,知道蘇父的死亡日期被人改動過。
畢竟出外境任務,就算這個人死了,也可以說這人還在外面執行任務,瞞個三五年,甚至是十年都沒有問題。
軍人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好幾年不回家一趟都不會引起懷疑。
更何況,當年蘇父就在那種部隊裡服役,一年到頭將軍營當成了自己的家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所以,死亡時間可以延後可是提前宣佈。
“小野,”蘇老爺子指了指前面小店,說:“去給老頭子我買根冰棍。”
“……”蘇野扭頭瞅着神情嚴肅的老爺子,“爺爺,你幾歲了。”
“叫你去就去。”
“好好,我去,”蘇野放下魚杆跑了過去。
等蘇野回到這邊,正好看到一個人從蘇老爺子的身邊走遠。
將冰棍遞上來,問:“爺爺,那是誰?是來找爺爺的嗎?”
“誰?”老爺子扭頭看向走遠的男人身影,一臉疑惑。
蘇野也是疑惑,她剛纔好像看到那個男人是站在老爺子身邊說話來着。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你聽說過狙擊手是個眼花嗎?
“吶,給!您老的冰棍。”
“老頭子的牙不好了,咬不動了,你看着解決了吧。”老爺子擺擺手,好像剛纔叫她去買冰棍的人不是他一樣。
蘇野無語極了,將外面的冰棍衣剝掉,往老爺子的嘴邊湊上來,“爺爺,這玩意能含着化掉,不能牙咬,正適合您這樣沒牙的老頭子!”
“……臭丫頭,想冰死你爺爺嗎!”
“快含着,別掉地上了,”蘇野買的是綠豆的冰棍,老人家偶爾吃點也沒有什麼問題。
蘇老爺子嚐了嚐,還真的挺不錯的,於是就接住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蘇野笑眯眯的扭頭看向剛纔那男人消失的方向,眼中的笑漸漸收斂了些。
心想着,老爺子在賣什麼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