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洞之中，男子徹底恢復神智，不再爲幻境之力所操控。
不過，他的雙眸仍然是十分呆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就像是死了一般。
見狀，凌仙沒有開口。他知道此人已經恢復神智，之所以沒有什麼表示，是因爲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事實。
對此，他十分理解，換了任何一個人，段時間都難以接受。
故而，凌仙不急不躁，耐心等待。
就這樣，山洞安靜了下來，除了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男子才緩緩開口，打破了此地的寂靜。
“今日，方知我是我。”
男子說了一句玄而又玄的話語，而後起身，跪地，拱手，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可見其堅定之心。
“多謝恩公喚我神智，讓我恢復記憶，免受沉淪。”
話音落下，凌仙頓時笑了，心知自己沒有救錯人。先不說此人心性如何，最起碼，他是一個重恩之人。
否則，不可能行跪拜大禮。
“起來吧，我救你，也是因爲我需要你。”凌仙笑着揮揮手。
“無論恩公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救我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若是沒有你，我就要在虛假的世界裡永遠沉淪下去了。”
男子長嘆一聲，目光充滿了感激與後怕。
當記憶甦醒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明白了自己是誰，也明白了這個世界有多麼可怕。而恐懼越多，他便越是感激凌仙。
同時，內心中也充滿了震撼。
“道兄好本事啊，我進入此地已有半年，哪怕是一絲清醒都沒有，而你卻能憑藉自己之力清醒，這太不可思議了。”
男子感慨一嘆，看向凌仙的目光中除了感激，便是震撼。
甚至，可以說是驚駭。
自古以來有多少人進入此地，成功甦醒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清醒。
然而，凌仙卻可以，這讓他怎能不感到駭然？
“過獎了。”
凌仙淡淡一笑，注意到了此人口中‘半年’二字，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道：“閣下，不打算介紹一下自己麼？”
聞言，男子沉默了一下，道：“在下流蘇。”
“流蘇？”
凌仙輕輕搖頭，似笑非笑道：“依我看，你應該是叫燕流蘇吧。”“道兄你…你怎麼知道？”
燕流蘇期期艾艾，俊秀臉龐頓時漲紅，充滿了尷尬。
他不說出真名，並非是不信任凌仙，而是不想暴露自己大燕皇子的身份。因爲他知道自己的名頭有多響亮，有所隱瞞也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凌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等人物，只是從那個太監口中得知罷了。
而此刻，聞聽凌仙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燕流蘇自然是大爲尷尬，也十分意外。
“看來，我猜對了。”
凌仙笑了，早在他見此人身穿龍袍之時，心中便有所猜測。而當聽到此人說自己進入此地已有半年，這便足以證明，此人便是那位大燕六皇子。
當下，他將那個太監攔阻自己一事娓娓道來，一解燕流蘇之惑。
而他每說一句，燕流蘇的面色便陰沉一分。到了最後，已經是面沉如水，冷如寒霜。
不單單是殺意，更多的卻是後怕。
“這個該死的奴才！”
燕流蘇怒罵一聲，他都無法想象，若是凌仙被攔在外面，那他最終會是個什麼下場。
可以預見，必定會永世沉淪，難以自拔。
如此一來，他又豈能不怒？至於凌仙暴打陰柔男子那段，他已經自動忽略了。
別說是凌仙對他有天大的恩情，就算沒有，他也不可能找凌仙的麻煩。
“無需動怒，結果不是很好麼。”
凌仙笑着擺擺手，他並沒有扭曲事實，更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將事實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包括自己暴打那個太監那段。
之所以告訴燕流蘇，一來是想坦誠一些，二來是他不懼此人。那場戰鬥已經證明了一切，就算燕流蘇恩將仇報，他也可以將其輕易鎮壓。
“道兄說的極是，是我御下不嚴，還請道兄責罰。”
燕流蘇低下頭，話語鏗鏘有力，可見其誠懇之心。
“責罰什麼？我已經教訓過那些人了，此事就這樣揭過吧。”
凌仙擺擺手，淡笑道：“你我是這個世界僅存的清醒之人，以後當同舟共濟，相互扶持纔是。”
“道兄說得極是，流蘇都聽你的。”燕流蘇滿臉誠懇，目光中滿是感激。
“我叫凌仙，你以後叫我的名字即可。”
凌仙淡淡一笑，將目光移向燕流蘇，第一次正視打量着他。
只見此人英武不凡，貴氣逼人，隱隱流露出一種帝王般的威嚴。而除了威嚴之外，他又超凡脫俗，飄逸出塵，宛若謫仙臨世。
這兩種氣質集於一身，讓他燦如星辰，擔得起人中之龍四個字。
而在凌仙打量着燕流蘇時，此人也在打量着他。
只見他一襲白袍如雪，星眸深邃幽遠，溫潤如玉又云淡風清，給人一種淡泊寧靜之感。
那般風姿，即便是燕流蘇見慣了超凡人物，也不得不讚嘆一聲：“當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讓人一見之下，便終生難忘。”
“六皇子過譽了。”
凌仙淡淡一笑，隨即斂去笑意，道：“我們，該談談正事了。”
聞言，燕流蘇精神一振，神情頓時嚴肅了下來。
“不瞞你說，我從進入此地之後，便一直是處於清醒狀態。”凌仙輕聲開口，第一句話便讓燕流蘇震撼了。
儘管已經知道凌仙是清醒的，但此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失去神智！
“厲害，居然從一開始便沒有混亂，與你一比，我真是太慚愧了。”燕流蘇長嘆一聲，有幾分挫敗之意。
他自小便被稱之爲皇室千年不出的天才，放眼整個北冥域，那都是聲名赫赫的天驕。
可他卻沉淪在幻境之中，而凌仙卻根本不受影響，就算是有神咒幫助，但這也足以證明，他的心性比此人強出許多。
如此一來，自然是讓燕流蘇頗感挫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明明清醒了，但卻不曾離開幻境。”
凌仙神情鄭重，認真道：“難道，你不覺得這很詭異麼？”
話音落下，燕流蘇先是一怔，之後，他的面色就變了。
幻境有一個鐵律，只要入境之人清醒，幻境便不攻自破。可是此刻，他們兩人明明都清醒了，卻仍是身處幻境，這讓他怎能不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