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墳場頂的龍涎數量巨大，足有幾千塊，比陳易之前要求的多得多，他在將那個陣法破除掉一部分，而那一部分可以勾動地氣完美保持着這裡海水平衡的陣法卻是留了下來。
不然的話，一旦塌陷，整個墳場都將消失，鮫人們的祖先就真的下了十八層地獄了。
陣法是需要能量供應的，這頭倀鬼顯然還沒有到以地氣之力馭使地氣的境界，只能將部分龍涎驅動陣法運行。陳易倒是想把最後這些也給弄出來，但很是麻煩，要麼先取出龍涎重新佈陣，要麼就先佈置好以地氣馭使地氣的陣法，然後再取下剩下的龍涎。
無論哪一種都是不可取的！
要麼海水灌入，以兩千多米的水壓將這裡狠狠沖刷一遍，要麼地氣與龍涎兩者相遇，天知道他們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可能相安無事，也可能來個冰火兩重天，轟的一下，炸成粉末！
保險起見，陳易沒有妄動，只是留下了將近一半的龍涎，保持住這個陣法，若是不出意外，千八百年應該沒問題。
“陳易，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答案？”馬上就要啓程，顏黛絲送行時問道。
“什麼答案？”
“如果我們搬上岸，會付出什麼代價？”
陳易恍然，看了眼這個執拗的美麗姑娘，若不是她再提起來，自己還真把這茬給忘了，倒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很想上岸嗎？”
顏黛絲點點頭，“海水正在變渾濁，幾年前我發現幾百裡外的旺盛珊瑚礁大片枯萎，魚蝦腐爛的腥臭讓整片水域都漸漸走向死亡。我不知道這種枯萎般的凋零什麼時候會發生到我們身上，我們必須早作準備。”
聽到這裡，陳易點點頭，有些意味深長，環境的污染不僅威脅着人類自身，也在威脅着其他族羣，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陸地上的污染更加嚴重，垃圾遍地污水橫流，很多河裡面的各種魚蝦徹底死絕，你們就算搬去了那裡，結果也不見得好多少。”
讓一個類似於兩棲動物的稀少族羣，整體搬遷到另外一個更加惡劣更加不適的環境中，陳易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不錯，你們的地方讓你們糟蹋的更嚴重，但你們還好好的生活在那裡，我聽阿爸說，你們喝的水經過過濾，你們很多的食物都要檢測，你們的衣食住行都在安全範圍之內，我想有一天，你們總會把你們的地方治理好。”
“那麼你想？”陳易問道。
“我以前偷偷在經過這裡的遊輪上玩，聽到過一句話，生活就像被，被那個，如果無力反抗，不如好好享受算了。”顏黛絲的臉紅了，跟熟透了的蘋果似的，“既然這裡的環境正在慢慢惡化，那麼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真到了那麼一天，我想把族人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可以生活在過濾的水裡，可以吃着經過檢測的食物，至少能把族羣延續下來。”
說着，她頓了頓，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又
道：“當然，我更想這種時候不要來臨。但那需要我們做些什麼。”
聽到這些，陳易忽然感覺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姑娘，極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顆火熱的心，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在剛出孤兒院的那個時候，也是一腔抱負滿腔熱情，只不過操蛋的生活給了他狠狠一榔頭，差點沒把他給敲暈過去。
“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這麼簡單，現實中總是充滿了無奈，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會在迷失中甘於平庸，就像是你們當初也想反抗那頭倀鬼，但骨感的現實還是讓你們又在這裡煎熬了數百年”，陳易不是想打擊這個姑娘，只是想跟她闡述一個事實。她的年紀或許比自己大，但她的經歷太少了，現實而勢力的人類世界會讓她吃盡苦頭。
“可倀鬼還是死了，雖然是遇到了你，但我們最終還是勝利的一方。”
這個姑娘很倔強，堅持着自己的夢想說道：“但如果不試一下，我阿爸不把你引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成功。我也一樣，失敗了無非仍舊按照原先的腳本走下去，可萬一像是這次一樣呢？”
這話很有道理，陳易只能苦笑一下，道：“融入到一個新環境中無非有三種辦法，第一種用拳頭打出一片天地，過江龍壓過地頭蛇，一勞永逸逍遙自在。第二種就是按照他們的方式去生活，得到他們的認可，融入到他們的圈子裡……”
顏黛絲點點頭，同意陳易說的話，只是這兩種辦法沒有一種可以成形，他們既沒有那麼強大的武力，又不可能得到那個世界的認可，不僅不會被接納還會陷入險境，她不由又問道，“那第三種呢？”
陳易癟了癟嘴，聳聳肩膀，道：“找條強壯的大腿抱住，誰敢惹你們，就讓那條大腿踩死他們！當然，不是所有大腿都會讓你們去抱，你們雖然有些用處，但帶來的麻煩也很大，不付出點東西讓他心動，恐怕這條大腿也不好找。”
顏黛絲皺起了眉頭，她明白陳易的意思，找個勢力依附上去，但她從來沒有上過岸上，她的阿爸雖然去過華夏，但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究竟哪條大腿更粗更壯，他們一無所知！
而且，顏黛絲也不覺得自己能拿出什麼代價，讓他們心甘情願的保護她的族人！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慢慢考慮吧。千萬不要操之過急。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知己也不知彼的愣頭青戰爭，除非對方也是愣頭青，不然非得輸掉褲衩不可！”
顏黛絲又是俏臉一紅，理是這麼個理，但也忒粗俗了些，跟阿爸曾經跟自己講過的，那些華夏儒雅君子的形象簡直八竿子打不着。
其實剛纔她並沒有全部說完，除了這些之外，她還想去陸上看看，看看那花花綠綠的世界，穿一下游輪上女性客人的美麗衣裳，用一下她們嘴中的化妝品，再找一個阿爸說的那種儒雅君子……
只是，現在來看，她的願望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可以看見她的美麗，卻碰觸不到
一分……
顏黛絲呆呆立在水面，長滿青綠如玉的鱗片的雙腿搖擺着，半個身子露在上面，遠方是一條漸行漸遠的鉅艦，正在耀眼的陽光下，駛向她夢中的彼岸！
海風吹過，海浪澎湃，幾條調皮的魚兒躍出水面，是那麼的自由歡快。
顏黛絲仍然呆立在那裡，所有族人全部回去了，只剩下她一個，直到馬上就要看不見龍首鉅艦的影子的時候，她忽然咬了咬牙，露出一股決絕之色，緩緩沉入水底……
來的時候那是千辛萬苦，陳易都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背時，趕上了那麼多的倒黴催的破事兒，不過回去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少意外，龍首鉅艦滿載收穫，一路歡歌笑語。
“唉，你說你，爲了這點東西，非得弄成這樣！”
何卿卿對這個守財奴極是無語，受了那麼重的傷，即便有神效的降龍木根鬚汁液，也是無法讓其瞬間恢復，結了痂，又在海水泡着，不裂開纔怪呢！
現在好了吧，所有降龍木根莖汁液都用完了，只能咬着牙待其慢慢恢復。
陳易躺在一張在一個海島上樹藤做成的躺椅上，齜牙咧嘴，不時倒吸涼氣，臉色不怎麼好看，不是因爲疼痛，而是有可能馬上就要見到陳龍象，自己的那個神出鬼沒的父親，他心裡面浮沉着說不清的情緒。
整整三天時間，陳易等人才回到馬來，遙遙看見海岸線上的文明跡象，所有人都笑顏逐開，整天唸叨環境不好，爾虞我詐，世態炎涼，可離開了這個世界，可能能活下去，但誰也活不自在。
這艘古老的木質船舶實在太過招搖，陳易和扶桑王妃都不想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就讓迦法提前上岸，聯繫好了軍港之後，這才停靠下來。
可即便如此，還是吸引來了不少驚訝目光，任誰都想不通，哪個暴發戶會在當今年代，會用木頭造這麼一個大傢伙，幾乎趕上航空母艦的長短了，得費多少財力？絕逼有錢燒的！
當然也有眼毒的人能看出來，這大傢伙並非現代之物，年代相當久遠，說不定還能有幾百上千年的歷史，可那就更想不通了，幾百上千年的木質船舶還能留到現在？真尼瑪活見鬼！
低調的離開軍港，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就見到何慶年早就帶人在那裡等着，見到陳易又是滿身傷痕的回來，老傢伙心頭猛地揪了一下，但在看到自己親孫女毫髮無損的之後，那被揪起來的老心肝下水又瞬間放回了肚子裡。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頭子滿臉開花，陳易一頭黑線。
本想着好好休息幾天，把傷養好了，就開着龍首鉅艦，雄赳赳氣昂昂殺回華夏，讓吳胖子好好高興一把，可第二天大清早，扶桑王妃就登門拜訪。
“師父留下的信，讓你儘快帶着龍涎趕回！”扶桑王妃交給他一張發黃的信箋，上面用毛筆寫着幾個張揚大字：歸來之後，攜龍涎速至雲南無念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