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9章 不體面
李母皺起眉，邊抹淚邊委屈的說：“若不是看在你當初苦苦哀求的份上，我早引起了一把跟老楊家退親了，你說你娶誰家姑娘不好，非得娶老楊家的！”
“那個繡繡, 又瘦又不好看，臉上還有雀斑，往那一站，不如丹兒水靈，也不如巧兒嬌俏。”
“那乾巴扁平的身段，到時候生娃都吃力, 走在外面一點兒都不體面, 像個沒長大的半大孩子！”
李偉皺起眉頭, 手也從李母的膝蓋上收了回來，起身站到一旁。
“娘，這話就別說了吧，伱又不是頭一回認識繡繡。”
“我跟她定親都兩三年了才成親，她長啥樣兒，你早就知曉，何必下奶還拿她的樣貌來說事兒？”
李母詫異的看向李偉，“你啥情況？你爲了媳婦兒頂撞娘？我又沒嫌她長的不好看，我的意思是，她身爲女人，長相不大氣，我說的是事實啊！”
見母親還在那振振有詞的跟自己辯駁，李偉有點不耐煩的轉過身來。
“娘，甭管繡繡長得咋樣，我娶她, 圖的是什麼, 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也不清楚嗎？”
不然，這麼大的村子，人口不在長坪村之下，隨便來個四五成的人恭賀下，也不止這勉勉強強四桌酒席啊！
後來實在沒轍，李甲把自家三個兒子還有孫子全都安排上了桌吃飯，這才勉強湊夠四桌，湊成個雙數。
繡繡好不容易夾了一塊類似於田雞腿的肉到碗裡，結果咬了一口才發現，竟然是一整顆剝掉皮的白色蒜頭！
且這三桌人裡，有兩桌還是老楊家這邊過來的‘送郎舅’隊伍！
李家自己的親戚朋友，撐死了就來了一桌人！
而新娘子繡繡那桌是婦人桌，也是一桌都坐不滿。
李偉這句話, 一下子就把李母給問住了。
“該拿捏的要拿捏，該立威就要立威，甭管她之前在孃家是咋樣的，到了婆家, 婆婆就是婆婆, 媳婦就是媳婦，規矩不能亂, 本分不能丟，不然讓全村人看咱家笑話！”
李偉好像喝醉了，和衣躺在牀上睡下午覺。
淺淺的盤子裡幾乎全都是辣椒和生薑大蒜，田雞也是被剁碎的。
不說別的，自家早上的酒席上，燉的野王八那是每張桌上都一整隻，有頭有尾。
“娘，那你跟我說說，爲啥今個要當衆拂繡繡的面子？”
酒席吃完，老楊家那邊的送郎舅們也在一掛炮仗的恭送下，離開了李家村。
“若是做過了頭，你兒子我怕是兜不住，那樣大家就都很難看了。”
雖說老楊家是嫁閨女，李家是娶媳婦，照着慣性思維來看，這隆重和大規模的酒席理當出現在新郎家的。
李母也不隱瞞，如實告訴李偉：“媳婦孃家強勢，腰桿子硬，以前我對她客客氣氣，那是還沒嫁進來。”
繡繡估計這四張桌子的王八拼起來，最多兩隻，不能再多了。
那就是，李家估計跟親戚朋友們斷了往來了。
李母在竈房收拾那些酒席剩下來的酒菜，妹妹李巧兒在整理堂屋，洗茶碗，掃地，忙得不可開交。
安撫好李母后，李偉出去招待賓客去了。
接着又有田雞。
李偉知道娘這是態度軟化了，於是他也放緩了語氣，接着蹲回李母身前。
繡繡那滿腔的熱情，頓時就像被潑了一瓢涼水。
然而，早上老楊家都將近十來桌賓客，而這晌午的酒席，李家才三桌人不到！
好一個以假亂真！
繡繡悄悄吐掉嘴裡的蒜頭，心情瞬間就不好了。
娶了繡繡，兒子將來就不用那麼累了。
繡繡的目光追着李甲和李偉，發現他們只在自家院子裡的這四張桌子中間轉了一圈，陪了一圈酒之後，爺倆便尋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開始吃酒席了。
這酒席真是……哎，難道李偉家辦酒席的錢都沒有嗎？
自己帶來這麼多嫁妝，他們提前墊付一點，把酒席辦得實在一點，體面一點，大家裡裡外外都有面子，不好嗎？
繡繡環顧四下，感覺有點不對勁。
婚房裡，還有婚房隔壁的那間被收拾出來的空屋子裡，全都塞滿了繡繡的嫁妝。
難道其他的賓客安排在隔壁鄰居家的院子裡？
她心裡正納悶着猜猜着，便見李甲端着一隻綁了紅綢子的酒壺，領着李偉挨着順兒的來給桌上的賓客們敬酒，招呼了。
因爲這些菜，是沒法跟自家的酒席比的。
沒有要起身去隔壁院子陪酒的意思！
這說明什麼？
繡繡就算再傻，再不諳世事，到了此時此刻也大概能猜到些什麼了！
繡繡一個人坐在婚房裡。
而李偉家的菜餚王八，卻是剁碎了裝在小盤子裡端上桌的，一看就是零碎貨，筷子在裡面撥弄幾下，就沒了。
“哎，造孽啊！”李母嘆了一口氣。
可是這李家酒席上的田雞呢？
“如今正式嫁進來了，我也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把她當客人一樣的客氣。”
李偉點點頭，“好，娘說的在理，不過，有些事適可而止，不要做過頭了。”
李母看着面前這個明明高大威猛，卻骨子裡很軟弱的兒子，再次無奈的嘆口氣。
繡繡記得家裡早上的酒席上，這田雞也是滿滿當當的，裡面搭配着青紅二色的辣椒，看着既養眼，嘗一口，又下飯。
別人不清楚，她身爲李偉的母親, 肯定是清楚的啊。
跟村裡人家，估計也斷交了。
尤其是田雞，那也是整隻整隻的，特別有料。
飯桌上的菜餚啥的，她也沒有太多心思去留意，反正不管吃啥，都沒啥滋味。
尤其家裡的頂樑柱李乙進了大牢，兒子若是跟繡繡退親了，估計想要娶親那就難上加難了。
原本就沒幾個賓客過來，更沒有村裡人過來看熱鬧，鬧洞房。
沒有一個人陪她說說話。
只有這半日喧鬧過後留下的冷清，異樣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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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西沉的斜陽從窗邊照進來，照在那塗了紅漆的櫃子上，上面喜慶的大紅喜字，此刻看在眼中，越發讓她感到冷清。
她推了推身旁的李偉，“小偉，別睡了，起來陪我說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