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5章 掃地出門
老王家，楊華梅安頓好雙子睡下後，又去了竈房。
白天的時候，王栓子兩個外嫁的姐姐帶着姑爺孩子們回來送中秋節禮，在這裡吃了晌午飯。
晌午飯很豐盛，還落下了不少硬菜，楊華梅挑了兩樣譚氏喜歡的菜熱了一遍，送來屋子裡。
譚氏沒有睡着，盼着雙腿坐在牀上，腦袋搭着旁邊的牀柱子，花白的頭髮蓬亂的堆在腦袋上，神情呆滯。
看到這樣的譚氏，楊華梅的心裡狠狠抽痛了下。
記憶裡的娘，每一天不管多忙，都會把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六十多歲的人了，每天都要抹頭油。
即便瞎了眼，穿戴這塊從不邋遢。
“娘，吃飯了。”楊華梅輕聲道，端着碗筷來到牀前，將飯菜放在牀前的凳子上，伸手輕輕扶住譚氏的肩。
譚氏木然的搖搖頭，“吃不下，你端走吧。”
楊華梅道：“娘，你晌午也沒吃兩口，這夜裡再不吃，身子會餓壞的。”
譚氏來了楊華梅家多久，就有多久沒有洗頭了，這會子猛地俯身抱住，譚氏頭上的氣味你差點把楊華梅薰暈。
譚氏扯了扯嘴角：“我一個老太婆吃啥零嘴？再說我這牙吃多了甜的就犯痛，你趕緊給他們帶上吧，他們夜裡要寫字，餓了剛好墊吧肚子。”
馬車打從楊華忠家院子門口經過時，楊華梅不放心，還是讓王洪全暫停了馬車，自己跳下車去跟孫氏那裡再次說了一遍。
“我從沒想過你爹會是這樣的無情，從沒想過……”
“娘，我今日要跟我公爹一塊兒送雙子去鎮上書院，栓子要去村後學堂，我們都要到日落的時候才能回家。”
楊華梅點點頭，招呼着雙子過來跟嘎婆道別，譚氏又往倆外孫手裡各自塞了一把銅錢，讓他們到了鎮上買東西吃。
王洪全一大早就去村口楊華忠家借了馬車，就停在院子門口。
“梅兒，把這個也給雙子帶上。”譚氏道。
譚氏道：“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屋裡待着，你們去吧，不用掛念我！”
但是自己的親孃，不能嫌棄。
楊華梅在屋子裡給雙子收拾衣裳，鞋襪，新打的被褥……
孫氏正在晾曬衣裳，邊跟楊華梅道：“梅兒你放心去鎮上吧，我等會晾曬完衣裳就去看看娘，她要是願意，我就接她過來我家。”
天氣越發的轉冷了，薄襖子要帶上，棉鞋也要帶上。
譚氏喃喃道，這段時日沒少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哭，聲音都沙啞了許多。
楊華梅道：“差不多了，你把那些東西先送馬車上去吧！”
兩小子如今十歲了，生活習慣啥的卻跟小時候差不多，就愛吃零嘴。
楊華梅一看那包袱卷，立馬搖頭：“娘，那裡面的吃食都是昨日三嫂五嫂她們送過來孝敬您老的，您留着慢慢吃，雙子有呢，我都給準備了。”
譚氏搖搖頭，“今個是中秋節，萬家團圓的日子，他都沒過來給我一個臺階下，可見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跟我一刀兩斷了，啥藉口啥忌諱啥給他戴綠帽子？我是那種人嘛？我都一把年紀的老太婆了，你公爹的年紀都能喊我嬸孃，咋可能有那種牽扯？你爹這是在給我潑污水，是故意的，真實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掃地出門！”
隔天，雙子要回鎮上的書院去了。
譚氏擡手握住楊華梅的手，大顆眼淚滾出來：“我的好梅兒，好閨女，娘沒有白疼你！”
譚氏搖搖頭，“是啊，大家夥兒都在，可爲啥……爲啥我卻覺着自個無家可歸了呢？”
“梅兒，東西準備得咋樣了？”王栓子走進來，問。
除此外，給雙子燒的紅燒肉，紅燒雞也一併放在食盒裡。
楊華梅把昨日雙子兩個姑姑送過來的月餅全給雙子帶上，譚氏也來了堂屋，臂彎裡挎着一隻包袱卷。
“娘，你別這樣，我們都在，我爹也在，咱老楊家的人都好好的呢，永仙過兩個多月也就出來了，你別說喪氣話啊！”楊華梅流着淚道。
“晌午的飯菜，我跟三哥三嫂那裡說了，到時候三嫂會來給你送飯，你在家裡耐心等我回來，你要是覺着無聊，就去三哥三嫂家坐坐，成不？”
小黑喜歡吃楊華梅醃的酸菜，老早就說要帶酸菜去鎮上，於是楊華梅起了個大早摸了一大把酸菜，切得碎碎的，跟肉沫子一塊兒炒了裝在一隻大碗裡，壓得嚴嚴實實的，讓小黑帶去鎮上。
既如此，楊華梅便收下了。
王栓子便把整理好的東西一樁樁送到了馬車上，楊華梅最後又開始撿了家裡的零嘴小吃給雙子帶着。
說話，不再如從前那般底氣十足了，儼然一個遲暮之年的老太太，晚景淒涼。
她忍不住俯下身緊緊抱住譚氏：“娘，你別這樣，就算爹不要你，還有我呢，還有我三哥和五哥呢，你是有兒女的人，我們養着你，我們陪着你！”
“娘，你沒有無家可歸，老楊家就是你的家啊，東屋是你住了一輩子的屋子，我們兄妹幾個都在那間屋子裡出生，長大……”
“娘，你這說的啥話啊？今個過節，你可千萬別說不吉利的話。”楊華梅俯身抱住譚氏。
“我爹是在氣頭上，他說的是氣話。”楊華梅道。
譚氏搖搖頭：“我都活不了幾天了，就不糟蹋糧食了。”
在楊華梅的好生哄勸下，譚氏勉強吃了小半碗。
楊華梅潸然淚下。
譚氏打斷了楊華梅的話，道：“可你爹，已把我掃地出門了，我住了一輩子的地兒，卻回不去了！”
“梅兒，娘不是嚇唬你，娘是真的不想活了。”譚氏聲音沙啞的道。
伺候譚氏躺下後，楊華梅卻無心睡眠，在牀上躺了大半宿才睡着。
“她要是懶得跑動，我就在那裡陪她一陣，等到晌午的時候給她送飯。”
聽到孫氏的話，楊華梅放下心來。
“好，那就勞煩三嫂費心了，我會盡快趕回來。”她道。
孫氏笑了：“說啥呢，真要說費心，該我跟你說啊，你是閨女，我是媳婦，這個月本就該我們家照顧爹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