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3章 燒香挑墳（三更）
“我娘，可是等了他二十多年，爲了他，終身未嫁，孑然一身。”
楊若晴怔怔的看着駱風棠，聽着他說的這一字一句，心情也跟着凝重起來。
是啊，不能怪駱風棠對他那素未謀面的親爹埋怨，換做自己，也不會輕易原諒的。
一個女人，有多少個二十年？
人生最美好的韶華，全都在等待和孤單，以及尋找兒子的煎熬中度過。
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
“棠伢子，這是上一輩人的恩怨，咱們做晚輩的，還是不要摻和太多。”楊若晴勸道。
“倘若、我是說假設，假設有一天你親爹回來了。”
“認，還是不認，我們要尊重你孃的意思。”她又道。
駱風棠皺緊了眉，一副糾結的樣子。
楊若晴擡手，輕輕將他皺着的眉宇舒展開。
村後的眠牛山裡，雖然天空飄着雨絲兒，卻絲毫阻擋不了大家夥兒上山掃墓的熱情。
沐子川道：“一個月前便動身了，今日清早才抵達村子。”
天地間，陡然就多了一份淡淡的憂傷。
等到一切準備完畢，楊若晴回屋換了一雙鞋子，拿來幾件蓑衣和斗笠遞給駱鐵匠和駱風棠。
“祖宗那裡，我會爲你解釋的。”她道。
楊若晴莞爾，“好滴，大媽放心。”
“你的腰前兩日閃了一下，還是甭去了，爬個山啥的，等會又嚴重了。”漢子道。
這個時代，是非常尊重傳統的。
王翠蓮也想去，被駱鐵匠攔下了。
駱鐵匠道：“咱老駱家的祖宗都是通情達理的，不會怪罪。”
……
看到他這副悲傷，自責的表情，楊若晴跟駱風棠再次面面相覷。
“咦，那不是子川嗎？”
雖然在劉寡婦的強烈要求下，已經認了她做乾孃。
沐子川點頭，朝着老沐家祖墳的那個方位遙望了一眼，眼中掠過一絲追憶和哀思。
一襲青衣在他身上，竟穿出了飄逸如仙的即視感。
眉目如畫，儒雅俊秀。
“好啦，那些事情，現在說來都尚早。眼下，我們最要緊的是趕緊睡覺，不然明日沒力氣爲你養父挑墳了。”她催促道。
“對了子川，你啥時候回來的？”駱風棠又問。
順着她的指引，駱風棠也看到了。
王翠蓮感激的道：“晴兒，再幫我多磕幾個頭。”
“天氣不好，你今年就別去了吧？”他道。
在一座山頂的開闊處暫停歇息的時候，剛好跟楊若晴和駱風棠遇到。
在每一年的清明節，都會爲先祖掃墓。
擡手拍了下沐子川的手臂，她道：“嗨，我說子川啊，咱幾個在一塊兒，你就別把外面那套禮儀使出來吧？酸不溜秋的，搞得我怪不自在的。”
……
“去年過年，我因公務繁忙抽不出空閒回鄉祭祖，實在愧爲人子人孫，這趟是專程回鄉掃墓的，但願祖先，還有我亡父，九泉之下能原諒我這個不孝的子孫吧。”
駱風棠看到楊若晴自己也戴了斗笠，詫了下。
他抖了抖袖子，雙手抱拳，朝面前的兩口子作了個揖。
“子川，我早上聽池塘裡洗衣裳的嬸孃們說你要回來，我還以爲她們是在猜測呢，沒想到你當真回來了啊？”楊若晴率先跟沐子川打招呼。
楊若晴也道：“大媽，我婆婆這幾日身子有點不大好，還得留你在家裡帶寶寶呢，你就別去了。”
可是，對着沐子川時，那句‘乾哥哥’，楊若晴實在是喊不出口。
楊若晴道：“一年一度，風雨無阻。”
吃過早飯，駱鐵匠就過來了，在堂屋裡跟駱風棠這商議等會上山燒香挑墳的事。
王翠蓮道：“那你們就去吧，家裡寶寶交給我，不用擔心。”
聽到楊若晴的問，沐子川也整頓了一下悲痛的心情，道：“我原本是想要挽留我娘在京城多住些時日，可是我娘執意要回來。”
一旁的駱鐵匠聽到這話，也是暗暗讚賞，這真是老駱家的好媳婦。
她隨即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老爺也在垂憐這世人對逝者的追思不，濛濛的雨絲兒，落在頭髮絲兒上，落在衣裳上。
駱風棠道：“那你這趟，也是專程回來掃墓？”
駱風棠憨厚一笑，對沐子川道：“沒事沒事，你喜歡咋樣就咋樣。”
王翠蓮道：“晴兒是晚輩，她都去，我這個長輩更要去啊，不然太失禮了，祖宗會怪罪的。”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楊若晴怔了下，跟駱風棠對視了一眼，在他眼中她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駱風棠輕輕點頭，扯過被子，兩人相擁而睡。
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
“習慣了……”他道。
楊若晴則跟大媽王翠蓮一塊兒，在竈房準備着等會獻給老駱家先人的供品。
楊若晴擰開帶來的水壺，正準備喝水的當口，突然就看到山坡下面走上來一個人。
米飯糰子，紅燒的大肥肉，紅棗，糕點，以及一壺濁酒。
沐子川爬這山坡爬得氣息微亂，但此刻看到站在面前的楊若晴，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呼吸平穩下來。
“晴兒，風棠兄，子川這廂有禮了。”
“果真是子川！”駱風棠道，兩個人趕緊起身快步朝那邊過去。
駱風棠眼中露出感激的光芒來，用力點點頭。
又是一年清明節，原本晴好的天氣，到了這兩日，突然就飄起了細細的雨絲兒。
沐子川怔了下，隨即垂下雙手，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瞧瞧，這連過年都沒有回來的探花郎沐子川，也帶着他娘劉寡婦千里迢迢從京城趕回來了。
楊若晴趕緊轉移了話題：“那啥，子川啊，你回來了，那我乾孃呢？她回來了沒啊？”
“是的。”他沉聲道。
真的很擔心他會現場哭出來。
朝廷，官府，學堂，街上各行各業的商鋪酒樓，都會歇業一天。
楊若晴高興了。
“乾孃回來了？那就好那就好，等會掃完墓，我去看她！”她道。
沐子川淺淺一笑：“難得你有這份心，這廂，我且先替我娘多謝你。”
他作勢，又要作揖，被楊若晴一把擡住手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