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自取其辱（四更）
“我是外人嗎？”沐子川指着自己的鼻子反問，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他跟她，可是打小就定過婚約的！
打從她會走路，她就像跟屁蟲一樣粘着他不放。
他從前在鄰村的私塾唸書，她每日都跑過去在私塾門口便玩泥巴邊等他。
走在村子裡，只要有他的地方，都會有她。
她又傻又胖又醜，她的世界一片混沌，可是卻獨獨認得他！
爲了擺脫她的糾纏，他央求母親託了嘎公和舅舅那邊的關係，去了鎮上的學堂。
他一直在躲她，躲了好幾年。
現在，他不想躲了，甚至想要主動去靠近她。
可是，瞅到那籃子裡面摺疊整齊的男式衣服。
“那就好。”楊若晴點頭。
一根根比成人大腿還要粗壯的木樁子，在他的斧頭下，跟砍瓜切菜似的，瞬間被劈成兩半。
瞧瞧這被單被套還有枕巾，破破爛爛千瘡百孔就罷了。
他出聲道：“晴兒，甭忙乎了，回頭等我傷好了，我自個拾掇屋子。”
徑直來到了老駱家，駱鐵匠正愁眉苦臉的蹲在竈房門口抽旱菸。
切，死書生你說話小心點兒，再說這種混賬話，一巴掌拍飛你！
女孩兒的話，讓他的臉刷一下又紅了。
楊若晴白了他一眼，放下雙手走了過來。
見他轉過身，她笑吟吟瞅着他。
晴兒……真香！
後院，駱風棠正抄着手裡的斧子，埋頭劈柴。
駱風棠遲疑了下，放下了手裡的斧頭，屁顛着追了上去。
“你拾掇個屁呀，你要能拾掇屋子，這屋子至於這樣嘛？”
他發現再佔得住理兒的事情，只要跟晴兒辯駁，都得落於下風。
西屋裡。
趕忙兒拔出嘴裡的旱菸杆子迎了過來，“晴丫頭你來的正好，幫我勸下棠伢子。”
不待她迴應，沐子川轉身，毅然離去。
這般的牙尖嘴利，說得竟頭頭是道。
把姐姐當啥了？
“你那天失了那麼多血，虧了元氣，得在牀上躺個三五日才能下地。”
一點都不讓人生厭，反倒越發想要去欣賞她了！
擡起袖子輕輕點拭着他頭上和臉上的汗珠。
垂下手裡的斧子，他轉過身來。
她笑眯眯反問，“還有啊，虧你還自詡是讀書人。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一個讀書人不好好念你的聖賢書，跑去聽村婦們嚼舌根子的話，秀才郎啊，你對得起孔聖人不？”
駱風棠總算是看明白楊若晴在做啥了。
她於是把篾竹籃子交給了駱鐵匠，讓他去把那碗玉米糊糊給熱下，自個去了後院找駱風棠。
可是，她的眼裡，卻再不看他了。
“你瞧瞧你，這都流虛汗了。”
她走到了他的跟前，踮起了腳。
再重新把被子鋪好，枕頭放平。
爲他擦拭汗珠的時候，皁角清新的香味兒，鑽進他的鼻息裡。
一側的地面上，已經堆了好多劈開的硬柴。
一雙袖子擼到了肩膀的位置，露在外面的臂肌，結實而勻稱。
“睡了一整日，身子好多了，力氣也回來了，這點活不算啥！”他說道。
路邊的大白菜，想買就買？不中意就退貨？
沐子川嘴角還沒散開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瞅見楊若晴進院子，駱鐵匠的眼睛亮了一下。
楊若晴正彎腰給他拾掇牀鋪。
……
“傷口還沒結痂就跑來做力氣活，回頭崩開了又得費事兒，你小子是存心想讓我看你屁股看到眼睛長針眼麼？”
駱風棠高高舉起的斧子，在頭當頂頓了一下。
“晴兒，我不跟你辯駁，我會用事實來證明給你看，我和駱風棠，到底誰纔是能值得託付終身的！”
上面一股子怪味兒，怕是老長一段時日沒洗過，也沒見過日頭。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又咋啦？”楊若晴詫問。
駱風棠依言而行，躺了上去，側着身子靠坐着，儘量避開傷口的部位。
她的衣裳，是用皁角粉來洗的。
她的聲音再次傳來，人已經率先轉身朝前面屋子走去。
做人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女孩兒雙臂環保在胸前，正靠着黃泥土石壘的院牆站着。
一番話，堵得沐子川啞口無言，面紅耳赤。
他暗暗深吸了一大口。
鼻息間的香味兒消散了，他的心裡忽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這酸書生，啥意思啊？
聽這話音，難不成，他對退婚那事兒反悔啦？
她又俯下身，把牀底下東一隻，西一隻的鞋子歸攏到一起，放到窗戶外面吹。
她覺着自家的豬窩，都比他的牀鋪要乾淨，舒適。
留下楊若晴愣在原地，歪着腦袋瞅着他單薄清瘦的身影漸行漸遠。
“你姓沐，我姓楊，咱非親非故的，不是外人是啥？”
聽到沐子川的問，楊若晴就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趕緊回屋躺着去，莫要急着這一時半刻的。等你身子好完全了，還怕沒重活兒給你做嘛！”
看她在那踮着腳摘下前後窗戶上的篩子，又看她把屋子中間的那隻木盆撿起來，挨着牆角靠着。
“可他天才剛亮就去挑了水家來，還掃了院子，這會子正在後院那劈柴呢，攔都攔不住！身子還沒好全，萬一觸動了咋整？”駱鐵匠很是沒轍。
楊若晴道：“駱大伯莫急，我去喊他回來歇息。”
“那他昨日後來燒了沒？”她又問。
於是，楊若晴只得把他牀上的被子抱起來，抖掉上面的灰土。
他的一雙眼睛，跟着楊若晴的身影轉。
擦拭完了，她退了回去。
這兩日天陰沉沉的，曬不了。
這丫頭，從前話都說不清，如今咋這般刁鑽古怪呢？
做好了這一切，她轉身朝站在屋門口正瞅着這邊的駱風棠招招手：“過來，躺上來吧！”
“我讓他在牀上趴着養傷，他非不聽，硬要下地幹活。”駱鐵匠道。
她就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把牀鋪睡成這樣子的！
“那倒沒有，喝過粥就睡了一日，夜裡吃了一點！”
……
楊若晴撩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有點好笑的道。
“剛好我今日得空，還是我來吧，你歇着就成！”
說話的空隙，她已經拿來了笤帚和簸箕，輕輕掃起了地兒。
駱風棠被她堵得啞口無言，漲紅着臉坐在牀上，看着她掃地，擦洗窗臺和衣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