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他臉的瞬間，在場的時硯和盛鳶皆一怔。
陳莊！
竟然是陳莊——時硯的前經紀人。
盛鳶從未與陳莊正面打過交道，卻在前不久張柏發過來的“陳莊塌房”微博鏈接裡看到過這張臉。
對於陳莊的出現，時硯更加意外，他漆黑的眼眸掃了下陳莊身上的保潔工作服，眉頭緊蹙，嗓音沉冷。
“你怎麼在這裡？”
被摁住的陳莊沒有回答，滿目猙獰，陰鷙地死死瞪向盛鳶，嘴裡不停在咒罵——
“都是你！你敢耍老子！是你把老子害成這樣的！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
陰陽合同曝光後，SD經紀公司開除陳莊，陳莊被趕出了娛樂圈，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不僅被他從前同樣苛待過的藝人們集體起訴，要賠一大筆錢不說，而且最關鍵的是有人匿名舉報上交了他偷稅漏稅的證據。
陳莊房子被迫抵押，名下所有資產也全部凍結住，還要因爲偷稅漏稅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些年的經營，盡數灰飛煙滅。
“你做的！都是你做的！”
在保鏢的控制下，陳莊瞪着盛鳶的眼睛猩紅一片，滲出了血色。
盛鳶看向他的目光很淡，“我沒做過這些，也不屑。”
但陳莊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像是已經認定了自己所說的那個事實，其餘的什麼也聽不進去。
盛鳶做了個手勢。
保鏢們看明白意思，架起陳莊將他帶了出去。
——陳莊被交給了警察。
在警察來之前，保鏢們審問陳莊，問他是怎麼混進保潔公司的，陳莊死活不肯說，一直到被押上警車的時候，都還在劇烈的掙扎反抗。
與保鏢交接的警察透露，陳莊按照流程，本該接受他們的調查問話的，卻不想一個不留神就被他給跑掉了，消失了整整一週纔出現在這裡。
-
客廳裡。
事情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多小時。
廚房的糟亂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但瞿姨仍舊心有餘悸，半天沒有緩過來，而江雨遭受的驚嚇也不小，精神一直緊繃着。
瞿姨不放心，想要帶她回房間休息，江雨不肯，坐在沙發上，緊緊拉着盛鳶的手。
“我要待在這裡陪着小鳶和小硯。”
接收到瞿姨求助的目光，盛鳶溫聲開口勸江雨，“阿姨，我沒事的，您跟瞿姨回房間休息吧，等您休息好了我們再接着做水果派好嗎？”
江雨神情擔憂地向盛鳶確認，“真的沒事的嗎？”
盛鳶，“真的。”
江雨一步三回頭的在瞿姨陪同下上了樓。
客廳裡只剩下盛鳶和時硯。
手被溫熱的掌心扣住，時硯牽過盛鳶的手，“在想什麼？”
盛鳶擡頭與他對視，說出了自己疑慮。
她說，“奇怪。”
時硯像是早已看出她的想法，很自然的接出下一句，“陳莊很奇怪。”
盛鳶，“嗯。”的確太過奇怪。
陳莊認定自己淪落至此是她做的，對她恨之入骨，起了報復之心，然後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混進了保潔公司。
要知道，像這種定向客戶都是有錢人家且達成長期合作的保潔公司內部的管理都是很森嚴的，客戶等級直接對標員工等級，低等級的員工不幹滿時間且通過考覈，是沒有爲核心客戶服務的資格的。
就連那個手受傷的清潔工能換成低等級員工的侄子阿正過來，都是賣的老臉苦苦哀求博得了瞿姨的同情心。
所以陳莊是怎麼混進去的，然後又來到了這裡。
這中間的過程不是隻需要花一點心思就可以做到的，且既然真的好不容易從保鏢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來，就該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得手的把握是小之又小難上加難，但他還是衝了上來，然後不出意外的被控制住了。
——陳莊被控制得太“容易”了。
-
行駛的警車上。
陳莊坐在後排，雙手被銀色手銬牢牢拷住，一左一右都坐了一個警察，鉗制住他的兩條手臂。
不同於上車前他激烈反抗的鬧騰。
此時此刻的陳莊異常安靜，安靜到有些詭異。
他老老實實地坐在正中央，不再是那副猙獰的癲狂模樣，而是目視着前方，明明是被抓捕的狀態，那雙精明的眼睛裡卻透出點點悠閒，身體姿態還優哉遊哉的，愜意到像是在度假。
陳莊側過頭，伸手去翻左邊警察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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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爲他是又動了要跑的心思，兩位警察很是機敏的反應過來，如臨大敵，瞬間反手摁住陳莊的肩膀，大聲斥責道。
“老實待着！”
“陳莊！勸你收起你的歪心思！你跑不掉的，只能跟我們回去！”
但沒想到，陳莊不是要跑，而只是要去看那位警察手腕上手錶顯示的時間……而已。
兩個警察相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問。
銀色的錶帶，錶盤內的時鐘與分鐘繞着圈在走，發出滴答、滴答的極其細微的聲音。
陳莊認真聽着，專注地盯着錶盤。
“喂陳莊，幹什麼呢？！”
陳莊忽然笑了起來，像是在回答警察的上一句話，“回去，回去繼續坐牢嗎？那六年我已經坐夠了，我纔不要回去。”
他擡起頭，精明的眼睛裡慢慢透出一種不正常的狂亂：“我的主人會救我的。”
“主人？”
陳莊目光憧憬着：“我爛命一條，是我的主人拯救了我，它給我安排工作，讓我成爲了可以前呼後擁的人，讓我賺到了好多好多錢，從前窩在那個小縣城裡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是我的主人，給了我嶄新的人生。”
兩個警察聽得一頭霧水，皺着眉警告，“陳莊，別想靠裝瘋賣傻耍花招——”
陳莊“噓”了一聲。
他問：“你們聽到了嗎？”
除了車，四周根本沒任何聲音。
陳莊卻煞有其事，“滴答，滴答。”
然後才明白，他指的是錶盤裡的聲音。
但這有什麼可聽的。
戴腕錶的那個警察覺得陳莊一定是在整幺蛾子，不耐煩地正要扯下袖子，卻被陳莊攔住。
陳莊低着頭，看向那根在走動的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