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時刻準備着

風坡會所的盛宴,是一場並不如何狂肆的狂歡,聯邦之後,食人者再次端起了餐盤,只不過他們依然要講究風度與餐桌上的禮儀,自然不會脣角流着鮮血,再來讚歎庶民的血肉滋味,他們只會扮一副深沉憂國憂民樣,捏捏自己口袋厚薄。所以今夜會所的分贓盛宴並不如何赤裸,唯一在目光焦點處被捧出來的,反而只有許樂一個人。

走入會所,在廊間遇着利修竹與林鬥海,這兩位聯邦七大家的接班人用一種平靜中夾着暗嘲的口吻,舉杯慶賀時,他低頭無語,對方的意思很是清楚,你若跨進這個門檻,便等若是脖上繫上了一根繮繩,不能放肆縱馳於原野之上,卻只能供人驅駕。

htd局就連普通民衆想養寵物,也要收取大額的費用和十分繁複的批准程序,可流風坡會所裡的客人們,誰不在偏遠的山區裡,擁有自己的馬場?

“你不過是一條夫人用來咬人的狗。”林鬥海毫不掩飾眼眸裡的恨意與蔑視,在許樂的面前壓低聲音狠狠說道:“當我們需要你的時候,就會把你放出來吠叫兩聲,當我們不需要的時候,你就只有老老實實地呆在狗舍裡。”

林鬥海看了一眼他軍裝上的勳表,嘲諷說道:“當然,我們會給他一根大骨頭嚐嚐。”

許樂沒有理會這個年輕男人,七大家的後代子弟中,毫無疑問以林鬥海最爲差勁。他只是盯着林鬥海身旁的利修繡,這是他第一次正面接觸鐵算利家的接班人,看着利修竹那張可以與施清海相提並論的俊俏面容,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心思卻飄到了別地地方。

爲了維護聯邦地穩定,所以無論是政府方面還是夫人,在麥德林認輸之後,選擇了妥協,這是看上去並沒有太大問題的決定。然而究竟這種妥協的背後,一直支持麥德林的鐵算利家和林家,是不是也在擔心什麼?身爲聯邦金融界的巨人,利氏家族真地會害怕環山四州那些滿手油污的工人罷工?難道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解決可能引發的動盪?

這真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不過是聯邦政府與七大家之間,七大家內部之間的再一次妥協罷了,這大概纔是事情真實的模樣。因爲覺得好笑,所以許樂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手中的那杯酒已經喝光,手腕一抖,酒杯直接砸到了林鬥海的臉上,玻璃四濺,有鮮血流出,打斷了林鬥海無休無止的怨毒嘲諷與取笑。

“失手。”許樂說道,然後向內裡走去。

……

……

會所裡地小衝突馬上平息。在管家地安排下。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在夫人地眼中。像許樂這種性情地年輕人。也只有憤怒鬱悶到了某種程度。大概纔會顯得如此肆無忌憚。因何憤怒鬱悶。自然是他做出了一個與自己真實想法相背離地決定。所以夫人地心情很平靜。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地那位年輕人。輕聲說道:“先休息兩個月。帕布爾先生就職以後。會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許樂點了點頭。接過了文件袋。袋子裡面有先前他不肯接受地嘉獎命令和諸多文書。至於另一個裝他最大秘密和李維安危地文件袋。自然沒有人會給他。他也不想去要。

再次踩着微溼微暖地青石板路。於夜色層雲之下。行走於流風坡會所之間。許樂謝約了一位經理地相送。隔着幾株名貴地常青欣賞灌木。望向那邊。

那邊坐着十幾位重要賓客。能看到狼狽地林鬥海依然在低頭擦拭什麼。小型地特設舞臺上面。聯邦藝術學院地演員們。正在用心地上演一齣戲劇。許樂略看了兩眼。憑藉當年在河西州立大學圖書館裡地記憶。分辯出這是大劇作家席勒流傳千年地一齣戲劇。

剎那間。他想到了夫人下午地時候。對自己講過地那出席勒地劇本。不由眯起了眼睛。爲了給親人復仇。那個男主角與石像巨人搏鬥。結果讓所有村莊地人爲之陪葬。這究竟是冷血還是熱血。是復仇地天然正義還是將意念凌駕周遭之上地精神病患者?

許樂只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他不清楚應該如何評價那個主角,而且他也沒有什麼仇要報,所以他不再深思。

舞臺上這齣戲劇的主角是一位家國盡喪,一心復仇的王子,王子拔出長劍對着夜空呼喊道:

“我即使被關在果殼之中,仍然自以爲無限空間之王。”

許樂看着舞臺上的演員,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臺詞,然後離開會所,便在此時,雪花又落了下來,被會所清漫的燈光一照,格外聖潔。

……

……

北國的首都、港都都處於冬雪之中,更北一些的臨海州更已經是風雪交加,陰寒交迫。而南半球的熱浪島卻恰要進入一年之中最熱的時間,也是最熱情的時間,沙灘上穿着極少布料的美女們越來越多,酒裡的冰鎮碑酒越來越少。

熱浪島後方偏僻處的海面木屋中,施清海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眯着眼睛看着手機上的電視新聞。他身後那個漂亮的女孩兒將身體貼住他的後背,臉上掛滿了不捨與羞澀,輕聲問道:“真要離開了?”

爲了踏遍這片寂寞的海,施公子和這位女孩兒在島上已經呆了很長的日子,然而距離當初定下的期限還有些日子,他卻要離開了。

施清海微微一笑,桃花眼裡泛着令人着迷的笑意,和聲說道:“乖。”

手機的電視新聞上正在播報,今天上午有相關學者聯署提名剛剛退出總統大選的麥德林議員,競爭明年頒發的星雲獎和平獎。在很多人看來,麥德林議員爲了彌合聯邦的裂痕,平息各大區的示威遊行和愈演愈烈地罷工停課事件,毅然決定退出大選,並且在隨後地日子裡,不遺餘力地表達對帕布爾議員一方的支持,這種值得尊敬的政治道德,完全有資格獲得星雲獎和平獎項,根本沒有人可以與他競爭。。

身後的女孩兒好奇地問道:“麥德林議員真能拿星雲獎嗎?”

施清海愣了愣,旋即微笑着撫摩着女孩兒的後背,輕聲說道:“傻姑娘,星雲獎從來都只頒發給在世地人。”

女孩兒沒有聽懂,心想麥德林議員不是活的好好的?施清海沒有解釋,與她說了幾句話,又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兩根釣竿之一,送給了這位女孩兒,便開始打理行囊,準備離開。

女孩兒依依不捨,甚至眼眶都溼潤了起來。施清海卻表現的格外冷靜甚至冷酷,便在藍天上一朵白雲遮住烈日的時候,他於陰暗中走上了木棧,向着陸地上行去,手裡提着長長的密合材料行囊,行囊裡裝着一根用了很多天的海釣竿。

只有他自己清楚,名義上裝着釣竿的長形行囊裡,實際上裝

用來殺人的大槍,他提前離開美麗地熱浪島,熱情與,令他平靜愉悅的姑娘,正是因爲他要用這把大槍去殺人。

和許樂不同,施清海從來沒有考慮過如果自己殺死麥德林之後,那些狂熱的支持者會不會讓聯邦社會動盪,會不會引發什麼騷亂,在帝國的威脅之下,一個混亂的聯邦會不會死更多的人。他不會考慮爲了復仇而讓更多的無辜者捲入進來,在道德上究竟站不站得住腳。

施公子的想法很簡單,他要報仇,他要清理叛徒,既然聯邦這個腐朽的政府再一次令人失望,他就只好自己去做。至於混亂騷亂,只要麥德林死了,那些年輕的娃娃宣傳隊們還能鬧出什麼動靜來?就算真亂了又如何?做爲反政府軍培養出來地優秀間諜,他的任務不就是讓聯邦混亂?

走在鬆軟的沙灘上,他比以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深刻地記起了反政府軍所稟持的那些理念,革命從來不是請客吃飯,要謀求一個新的聯邦,死人向來是再所難免地。

……

……

許樂做了一個夢,不是黑夢,與他對話的人不是那個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地偉大存在,而是一個他看不清面容的模糊身影,他只能確認,絕對不是封餘大叔。

“政府地妥協是爲了維護聯邦的長遠利益,你難道不認爲你地決定很沒有大局觀?”

“長遠利益,大局觀,只不過是某些人用來謀取自身利益的遮羞布。他們想讓聯邦穩定,是因爲他們需要從這個穩定的肌體中吸血,然而這不是穩定,是麻木。所謂長遠利益,終究也不過是他們的利益,比如利家的利益。”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樣做,可能會有很多無辜的人因爲騷亂而死去。

“你也說了,這是可能。我們不可能提前考慮沒有發生的事情,更何況我一直認爲,如果麥德林死了,缺少了一個最能煽動民衆的人物,也許上個月的動盪景象不會重演。”

“你低估了那些下層民衆對他的狂熱支持度。”

“民衆總不可能被永遠矇蔽,而事實上當證據出現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開始懷疑他,只可惜這個過程被聯邦強行中止了,因爲再查下去,聯邦裡很多人自己會感到恐懼。”

“你這是在安慰自己。”夢說道:“會有成百上千人死去,而你只是爲了滿足你虛僞的道德感,實踐你私人的目標,從這個意義上講,你將是一個恐怖分子。”

“不,麥德林纔是恐怖分子,因爲他已經有成百上千人死去,如果他不死,我不知道會不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法律已經宣判他無罪。”

“麥德林能夠逃脫法律的審判,是因爲他用社會的動盪威脅很多膽怯的人們,這就像是一個匪徒拿了一把菜刀,放在了一位老婦的脖子上,然後索要金錢。總不能因爲他的手裡一直有把菜刀,便一直不去管他?”

“不是所有的案件,最後都會得到審判。”

“我堅持。”

“你在堅持什麼?被書本教育出來的可笑正義感?還是個人實力膨脹之後想成爲終極審判者的衝動?”

“我堅持錯的就是錯的,犯錯的便要付出代價,殺人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講個道理是非。”

“宇宙這頭是一種是非,那頭又有一種是非,你的是非並不見得是所有人的是非。”

“可我就是我,我當然只能堅持自己的是非。”

“這是天真的衝動,幼稚的熱血。”

“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怕,唯有一腔熱血,臨到老了,什麼都有了,熱血卻沒了,趁着還未老之前,趕緊把熱血潑灑出去,也許可行。”

夢的那頭沉默了很久,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語:“你將是一個狂熱的、危險的、沒有大局觀、不珍惜生命的恐怖分子。”

許樂沉默了很久,對着那個模糊的影子,或許是對着自己說道:“是便是,我做此事,不是爲了什麼政治理念,不是爲了替親人報仇,也不是席勒戲劇裡那些俠客所執着的國仇,只是堅持自己認爲對的道理。”

“如果這樣的人是恐怖分子,那我就是恐怖分子。”

說完這句話,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遠離,許樂從睡夢中醒來,他揉了揉有些發澀的雙眼,靜靜地看着玻璃窗的方向。距離麥德林退出總統大選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如同夫人所安排的那樣,他選擇了暫時的休息,每天就在望都的公寓與首都郊區的白水公司之間沉默往返。

公寓窗外是一株爬山虎的藤,從春天一直延展至夏時到了最盛,將將佔據了半面窗戶,此時隆冬已至,那些綠油油的葉子,變成了煞人的火焰紅色,然後逐片墮下飄走,令人心生悸然。

離開公寓,坐車前往白水公司,通過權限確認之後,進入了第七小組專屬的軍械庫,清冷的地下通道燈光,伴隨着他的腳步聲不時亮起。

在軍械庫的最深處,戴着防護鏡的白玉蘭正在拆御着手中的槍械,輕聲細語說道:“今天我們學習的是,通用子彈類型在h系列槍族中的替換使用可能遇到的問題,需要實習的是狹小空間裡的突擊移動路線,與射擊速度的配合。”。

……

……

(沒忍住,看了看書評,想解釋兩句,許樂當然不是我,他腦子裡想的東西,和我沒有半點干係,我也不會做評價,嗯,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好好批判他,以批評的態度寫嘛。

因爲事先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爭論,所以今天的章節裡多花了些語句解釋了一下,當然是站在他的立場上解釋,其實說白了,人和人的是非觀永遠都不可能是一樣的。

許樂至少有一個極爲強悍的優點或者說可怕之處,那就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並且實踐之,也許他是錯的?誰知道呢,我讓他不惹大問題就行了,這是虛妄的世界,可以做安排,所以咱們寫的東西叫意淫小說,當然不可能符合實際。

附:主要還是想寫個被遺忘很久的品質,較真兒,想寫一個較真兒的人。從今往後,只寫情節,再不解釋了,一來太累,幾千字比幾萬字還累,二來發現說多錯多……孃的,不虛飾了,也別假模假樣說什麼不置評了。

我就是堅持麥德林這種人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蓄意殺害無辜者,必死。寫個故事,還不能讓男主角快意恩仇一把,未免太憋屈了些,還多花一些付費文字解釋,這是我的問題,說明我還是不該看書評,畢竟是個怯懦到了極點的人。

今後向許樂學習,只寫,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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