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最後一縷光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城外變的昏暗，只有城牆上的火把，還能看清城下的人。
老馬被李慕白牽到了一邊，他提着春雷劍，站在了寒霜真人面前。
寒霜真人下了馬，站在場上一動不動，似大海一般平靜。
寒月真人站在一旁，手放在純音的肩膀上。
純音抿着嘴，神色複雜。
她雖然單純，卻並不愚蠢。
寒霜師傅話語裡的意思裡可以得知，她有很多事情沒告訴純音。
包括秋霜劍！
“我會殺了你的！”李慕白開口說道。
沒有咄咄逼人，沒有殺氣畢露，只有淡淡的平靜。
“看你的本事了！”寒霜真人淡然道，“真個能殺死我，無量宗不會找你報仇，你也可以殺死純音，了結春雷秋霜之宿命。”
“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李慕白的手搭在劍柄上。
“很好！”
寒霜真人看着他，“出手吧！”
李慕白目光平靜的看着寒霜真人。
他沒有在開口，但眼眸之中，逐漸多了一些血絲。
似拔山河般費力，他緩慢的把春雷劍拔出。
“我有一劍拂江南！”
他口中說着，春雷劍的劍尖脫離劍鞘口。
一道凌厲的劍氣，如狂風般爆發。
離開劍尖之後，又瞬間合攏，狂風變春風。
好似垂柳輕落湖面，劍氣內斂而輕盈，化作一道圓弧。
如吹皺的湖面水紋，朝寒霜真人衝了過去。
明明看起來很慢，但轉瞬就來到了她的面前。
“第一劍！”
寒霜真人頷首，右手翻轉，秋霜劍沒出鞘。
帶着劍鞘的秋霜劍直接拍在了劍氣之上。
凝而不散的秋霜劍直接被拍碎。
李慕白見此，面色不變，抽出的春雷劍瞬間豎直。
而後朝寒霜真人微微一點。
“我有一劍嘆寒江！”
三道數十米粗長的劍氣，成品自型，朝寒霜真人當頭落下。
劍氣撕裂了黑夜，讓火把閃爍，切割了寒風。
寒霜真人依舊沒有出劍，但濃郁的罡氣，包裹住了劍鞘。
而後猛然一橫，罡氣順着劍鞘，直接貫穿虛空。
後發先至，注意擊中劍氣，直接把劍氣打散。
“第二劍！”
她目光飄忽，語氣平淡的說道。
“我有一劍切雲冠！”
“我有一劍鯨吞海！”
“我有一劍生浩然！”
李慕白的聲音，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響徹城外的天空。
他接連出手，劍氣如狂風，籠罩整個場地。
地皮被推翻，揚起無邊塵土。
密密麻麻的劍氣，瘋狂的從春雷劍的劍尖涌出。
龐大的劍氣，在空中匯聚，竟形成一直碩大的鯨魚。
“這是……罡氣塑形？”
“他不是三品境！”
“而是二品武者！”
寒月長老驚聲叫道。
三品和二品，聽起來似乎不差什麼，但二品之後就是內外合一的一品武者，且二品武者的真氣更加雄渾，最重要的是，罡氣塑形。
比如李慕白此時的劍氣塑造出鯨魚模樣。
那鯨魚由一道道細小的劍氣組成。
龐大的劍氣鯨魚，充斥李慕白和寒霜真人之間。
它只是輕輕甩尾，張開大嘴就朝寒霜真人吞了過去。
這就是罡氣塑形。
這說明李慕白的真氣不僅雄厚，而且罡氣也掌握完美。
寒月真人的話，並沒有影響場上的兩人。
面對李慕白的三劍齊發，劍氣塑形，寒霜真人表現的相當平淡。
秋霜劍依舊沒有出鞘，寒霜真人只是持劍放在胸口。
而後一股肅殺之意瀰漫全場。
一道凝練的劍氣，從劍鞘中迸發。
化作一縷璀璨的光，洞穿了所有的劍氣。
哪怕劍氣化作鯨魚，也無濟於事。
劍氣鯨魚就此在空中消散，化作於無形。
此時的李慕白臉色非常差，但他還是手持春雷劍，盯着寒霜真人。
“我……”
“夠了！”寒霜真人打斷了李慕白的話，“五劍足夠了！”
“還不夠！”李慕白咬牙。
地面被劍氣切割，泥土翻開，草木露根。
但寒霜真人七尺之地，卻毫髮無損。
這讓李慕白怎麼能滿意？
“你不是想殺我嗎？”
寒霜真人淡然道，
“九劍仙的傳承，只有九劍。”
“五劍生，四劍死！”
“第六劍，沒有觸摸先天門檻，你使出來就是筋脈寸斷。”
“第七劍，若沒有進入先天，你使出來直接就死了！”
“我很好奇，就你這種水平，是如何殺死二代劍仙的？”
李慕白聞言，臉上露出了悲慘之意。
“他死在我的劍下，但我沒有殺他！”
寒霜真人聽聞，微微點頭，說道，
“和本真人預想的差不多，他心有執念，自己送死。”
“惟願以自己的死，成全你的劍！”
“如今看來，他做的的確不錯！”
普通武者，進步哪有這麼快？
能在這個年齡，進入真氣境，就是天才了。
而直接達到二品，簡直是妖孽！
李慕白能成，是因爲他心中有仇恨。
也因爲二代劍仙，解了他的仇恨，讓他破了心中第一劫。
如此一來，修煉九劍之法，自然順暢無比。
但李慕白沒有發現，他的第二劫已經形成。
如果，他看不破，那就無法進入先天。
看破不度過，那麼一輩子也就是二品武者了！
九劍之法，就是如此神奇。
心的力量，可以讓人裹足不前，也可以讓人進步神速。
李慕白身體晃動，腳步踉蹌。
春雷劍歸鞘，他咬着牙，嘴脣溢血，一言不發。
他心裡滿是不痛快。
本以爲可以終結一切，沒想到和寒霜真人的差距這般大。
本以爲殺了二代九劍仙，報了滿門血仇，
沒想到竟是那個男人故意的。
就好像被戳破的謊言，李慕白一下見識到了真正的自己。
怯懦，弱小！
“你走吧！”
寒霜真人道，“還有五年的時間，五年之後在來比過！”
李慕白咬牙，倔強的看着她，“如果我不來呢？”
寒霜真人淡然的看着他，“純音會持劍找你，一年不成，就十年，直到找到你，並且決一死戰！”
“爲什麼？”李慕白麪色慘然，“爲什麼不可以終止這一切？”
“有人不想終止，”寒霜真人淡然道，“除非你和我們一樣，各自斗的旗鼓相當，而後開始培養第四代九劍仙。”
“我不會在找其他人的，”李慕白搖頭，握緊春雷劍，“我是春雷劍的最後一位劍主，不會再有第四代，春雷寒霜的恩怨，會在我手裡終結，哪怕……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不會成功的！”寒霜真人語氣平淡的就像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我會成功的！”
“而且那一天，不會遙遠！”
李慕白說完，拿着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牽着老馬離開。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純音才收回目光。
“師傅！”她呢喃的說道。
“先進城吧！”寒月真人開口說道，“回寒月堂！”
“好！”
寒霜真人點頭，牽着馬跟着她入城。
純音咬着嘴脣，抓着柳葉劍，跟着師傅和師伯一起進去。
三人離開之後，很快就有人清理了現場。
屍體被拖走，血液被清理，戰鬥的痕跡儘可能的修復。
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第九金陽的死，不可能瞞得過錦月樓。
但錦月樓在雀安府的分部，卻沒有任何動靜。
因爲這裡是無量宗的地盤，這裡有寒月堂。
更別提，還來了一位寒霜真人。
他們只能龜縮在府城之內，想盡辦法給錦月樓總部送信。
同時，暗中開始對李慕白進行調查。
……
……
同樣的夜色之下，不一樣的府城門。
純元子和純靜緊趕慢趕，終於抵達龍江府。
和雀安府不同，龍江府地，上承北方山系，山脈高聳。
不似雀安府那般地勢平坦、開闊。
龍江府府城，並沒有高大的城牆，只有一條護城河。
城門並沒有關閉，兩人下馬拉着繮繩一起進入了府城之中。
找到了宗門分部，渾江堂。
驗證身份之後，兩人順利進入堂中。
渾江堂堂主樑守義親自接見。
兩人說明來意之後，頓時讓樑守義大感意外。
“聶陽管事已經平安抵達！”
“包括三十騎，也安然無恙，目前正在堂中修養。”
純靜聞言，頓時皺眉道，
“怎麼回事？爲何有他們的消息不上報？”
樑執事聞言，立馬大驚，“昨日已經發了通訊，料想信鴿今夜便能抵達，屬下還以爲兩位是循着消息趕來。”
純元子聞言，和純靜頓時一眼，相視苦笑。
看來是兩人誤會了，也實在是不湊巧，幸好人沒事。
“純音師妹呢？”純元子立馬問道。
“音姑娘？並未見着！”樑守義說道。
“聶陽就沒有說什麼？”純靜問道。
“這，”樑守義苦笑搖頭，“他們受傷很重，昨日才被錦月樓的人送回來，說是在路上發現……”
“錦月樓的人！”純靜冷哼一聲，“貓哭耗子！”
“不管如何，”純元子道，“讓我們見一見聶陽管事吧！”
“好！”
“兩位請跟我來！”
樑守義說着，帶領兩人進入了後院。
聶陽傷的很重，渾身筋骨錯亂，且內臟移位。
皮肉反而沒有什麼傷痕！
純元子在客房裡看到了聶陽，檢查一遍傷勢之後，頓時暗自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