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羽扇停搖,白澤陷入沉默。
他心思玲瓏,豈能聽不出帝俊言外之意。
這位天帝動心了。
甚至心中已經做出選擇。
只是,想要再找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與其說是聽他建議,不如說是讓他給-個臺階。
念及於此,白澤心中發苦,面上卻道。
“陛下,與其在這裡商議,不如親自問一下兩位聖人。"
“他們纔是關鍵。”
白澤開口。
帝俊沉默,東皇太一啞口無聲。
其他妖神同樣噤聲。
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必須承認白澤所說是事實。
倘若真決定對人族動手,繞不開兩位聖人,如果他們不同意,一切都是枉然。
除非妖族想要撕破臉,不管不顧地與聖人開戰。
數日後,目送帝俊離去背影,白澤嘆息,心中祈禱兩位聖人一定要拒絕天帝請求,否則,妖族屠殺人族,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人族看似微不足道,可既然兩位聖人都因這一種族證道,就說明這一族非同小可。
白澤不信天帝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惜,被擊敗祖巫與大道在望的雙重希望迷了眼。
帝俊化爲一道虹光,直入天外天。
他在錦繡天前停留了百年,女媧才命金鳳傳話。
“陛下,娘娘有令:
人族不當滅,今日因他日果,希望天帝好自爲之。”
聞言,帝俊沉默片刻後,對錦繡天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媧皇宮內,女媧嘆息。
“天意難違!”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女媧本想晾着帝俊一段時日,令其知難而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他不僅沒有打消盤算,反而對人族動手之念更加堅定。
無奈之下,女媧只能答應帝俊請求。
首陽山。
沒有讓帝俊等太久,太清聖人就命童子傳話。
“人族不能沒有火種,人教道統不能斷絕。”
片刻後,八景宮內。
目送那道漸行漸遠的虹光,太清聖人目光淡漠,不含絲毫感情。
“天欲其亡,必欲其狂。”
“妖族在自取滅亡。”
這天地需要一位天帝。
帝俊過去功過參半。
天道借人族之事,將選擇權交到帝俊手上,未嘗不是再給他一次機會。
若是其有好生之德,放過人族,妖族就能繼續掌管九天,穩坐天地主角之位。
不管是這個紀元,還是下個紀元,妖族都會興盛,帝俊也會繼續擔任天帝。
雖不能證道成聖,但至少種族長安,榮耀加身。
帝俊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他依舊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另一條路。
一條不成功便成仁之路!
歸根結底,他不是一個合格帝王,本質上,依舊是一位求道者。
站在求道者角度,太清聖人理解且欣賞帝俊,大道艱難,就該有一往無前地勇氣與堅定不移的道心。
站在人教之主角度,太清聖人覺得帝俊鼠目寸光,在拖着種族踏上一條崎嶇險路。
站在天道聖人角度,太清聖人對帝俊既無惡感,又無好感,無論其作何選擇都在天道運轉之內。
而不管是那種情況,既然做出選擇,就要承擔相應後果。
得失福禍,亦是天道。
.………
在兩位聖人同意帝俊請求後,天地間逐漸瀰漫濃郁劫氣。
不少先天大神感覺到不尋常,紛紛緊閉門戶,關閉道場。
骷髏山,白骨洞,石磯睜開雙眼,眸光深沉深邃。
金鰲島,碧遊宮,上清嘆息帝俊沒抓住一線生機。
崑崙山,玉虛宮,玉清面無表情,當自己是看客。
須彌山,極樂世界,西方兩位聖人釋放慈悲光亮。
六道山,六道輪迴,平心娘娘面色愈發悲天憫人。
所有聖人都知曉,人族大劫避無可避,一場驚天動地的殺戮即將上演。
幽冥界內,各方勢力更加緊鑼密鼓地準備。
幽冥血海,冥河老祖同樣在行動。
如今,他之道途與地道緊密相連,絕不允許地道屈於天道之下,故而,在接到石磯傳音後,他就全力準備。
.………
三千多年後。
數道流光飛出骷髏山,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白骨洞前。
青衣女仙眺望蒼穹,望着大軍集結的妖族,喃喃自語。
“要開始了!”
石磯並未沒想過親自動手。
人族大劫乃是天地共同對人族的考驗。
不管是天道聖人,還是地道聖人,都只能袖手旁觀。
如今,只能寄希望於幽冥與門下弟子,希望他們給力些。
赤炎部落。
是洪荒西北部的人族大型部落之一。
匯聚上百萬人族,更有修行金丹道的玄仙坐鎮。
數千年來都在此地狩獵採集,繁衍生息,雖說小災小難不斷,但卻沒有大難。
安穩至今,這纔有了百萬族人。
然而,這一日,赤炎部落遭遇屠戮,上百萬妖族降臨,在部落內大開殺戒。
赤炎部落瞬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死傷無數。
連部落玄仙都被爲首金仙妖將斬殺,被吞噬血肉。
類似場景在洪荒大地不斷上演。
不管是中小部落,還是大型部落,只要是人族都遭到妖族屠殺,白骨如山,鬼哭神嚎。
尤其是妖族遵守上面吩咐,並沒有粗暴開殺,而是慢慢將人族逼入絕境,令他們在痛苦中絕望,如此一來,所得靈魂纔會更加怨氣沖天。
比如,在攻伐青木部落時,妖族先從老弱婦孺殺起,激起青壯怒火,又當着他們面,吞吃人族血肉,令他們在憤怒中瘋狂,在瘋狂中絕望。
又如,在攻伐有金部落時,妖族斷絕了人族吃食,惹得人族強者冒險,妖族當着人族面吞噬其血肉,再揚長而去,等部落強者死傷殆盡,有金部落之人也已經餓殍遍野,冤魂不散時,他們再動手屠殺,做最後收割。
絕望、痛苦、悲傷、憤怒、仇恨……交織在人族上空。
僅十年,人族就死傷億萬,且數量仍在以恐怖速度飆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