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城二中的街對面，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車。
聶執事坐在副駕駛上，手裡捧着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赫然是荷魯斯之眼衛星所監控的地圖，總計有十三個藍色的標點，全部都是他安排的行動專員。
雖然都是新人，但卻訓練有素，而且無一例外都是二階。
魔術師的危險預知，其原理是感應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的敵意。
因此數量的堆徹，可以完全規避這種感知能力。
屏幕上還顯示着一個紅點，今天一整天都在學校裡漫無目的的移動，行爲邏輯非常的怪異，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刷微信步數呢。
“他這麼亂晃在幹什麼？”
聶執事不悅地皺眉：“如果引起小丑的注意，可就遭了。”
車窗的天頂上，響起慵懶的御姐音：“萬一是在尋找小丑呢？畢竟那孩子還蠻聰明的，通過太虛給的資料，不難猜出小丑那夥人始終在盯着他。”
陸子衿坐在車頂上，捧着一個草莓甜筒，舔啊舔。
像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
聶執事臉色不好看，冷哼一聲：“他以爲他是誰？我們出動了那麼多專案組的專家都找不到小丑，他就能找到了？異想天開。”
與此同時，屏幕裡顯示的紅點，已經進了食堂。
十三個綠點也在食堂周圍徘徊遊離。
“不過不論如何，今天過後血月屠戮事件就可以收尾了。”
聶執事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這些該死的墮落者，一個都跑不了。”
陸子衿淡淡說道：“用一個新人當誘餌，可太不光彩。”
聶執事笑容凝固，眼神也冷下來：“顧見臨的身份特殊，想要加入以太協會，就必須證明他的清白。他有天賦，足以擔當重任，那就要接受考驗。這也是一種栽培，如果他真能手刃小丑，那就是絕無僅有的天才，那兩件神話武裝送給他又怎樣？”
“如果他不能，但只要證明了自身的清白，一樣可以加入協會。”
他停頓了一下：“我覺得，我已經對他很寬容了。”
陸子衿暗自冷笑。
說得好聽，唯獨把那孩子的安危棄之不顧。
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有陸子呈在，那孩子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就在這時，平板電腦的地圖驟然被一片紅光席捲。
通訊對講裡，響起急切的聲音。
“檢測到靈性波動！”
“靈性重度污染，深度畸變！”
“波動源……峰城二中東食堂一樓！”
死寂。
車頂上，陸子衿眯起美眸，望向峰城二中的方向，忽然笑了。
聶執事臉色僵硬，沉默了一秒鐘後，冷聲下令。
“啓動酆都羅界！”
他說道：“任務開始！”
·
·
與此同時，食堂裡的獵人和獵物，激戰正酣。
轟的一聲巨響。
小丑被橫飛而來的椅子砸中了腦袋，頭破血流，悽慘至極。
“你的一件神話武裝，應該是幫助你隱匿身份的，不適用戰鬥。”
顧見臨喘着粗氣，雙手分別抄起一把椅子：“那麼，剩下那件呢？還不用麼？”
沒有留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少年提起椅子就衝了上去。
掄起！
然後，砸下！
只聽一聲碎裂的巨響，兩柄椅子在地上碎裂開來。
小丑即便被砸得七葷八素，卻還利用瞬移術，爆成一團煙霧閃避。
左邊！
顧見臨卻已經猜透了他的心思，抓着斷了一半的椅子腿，又往左邊掄過去！
頃刻間，森然的寒光如刀割面，讓他心中一凜。
伴隨着淒厲的破空聲，一柄堅硬如刀的撲克牌旋轉飛來，彷彿切豆腐一樣把他手裡的椅子腿切成了兩半，險而又險地擦着他的臉頰而過。
最終筆直的刺入背後的牆壁裡。
紙牌刀！
二階的魔術師，抽紙如刀的超凡能力已經非常嫺熟。
如果顧見臨沒有預判，恐怕剛纔的一瞬間就已經被割喉了。
“對付你，還不需要那件東西……”
黑暗裡，小丑的喘息聲傳來，聲音帶着陰狠的恨意。
這一戰打得太憋屈了。
明知道的對方是一個新人小鬼，但一般的催眠術竟然不起作用。
魔術師途徑的能力，直接廢了一大半。
要比格鬥術，這小鬼也不按照套路出牌。
藉助側寫的預判，拎起椅子就是一頓暴砸，跟市井無賴打架一樣，毫無章法。
小丑一身格鬥術，竟然沒有用武之地。
憤怒之下，小丑卻並沒有失去理智，反而發出了陰森的笑聲。
眼瞳裡迸發出猩紅的光芒。
那一刻，顧見臨再次感到天旋地轉，精神變得恍惚起來，再次昏昏欲睡。
他意識到不對勁了，剛纔飛過去的紙牌也施加了心理暗示！
再加上小丑的聲音，催眠術再次觸發！
這一次的催眠術很不一般，顧見臨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再次回到了那個讓他極度恐懼的高速路，一輛巨大的卡車衝破暴風雨，咆哮着衝過來。
彷彿要把他的人生給裝得支離破碎。
在關鍵的時刻，有人轉過身來，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
“爸爸……”
顧見臨一陣恍惚。
“別怕。”
爸爸在耳邊安慰他：“睡一覺就好了。”
顧見臨彷彿被那個溫和的聲音所感染，木然的站在原地，放棄了抵抗。
“對，就是這樣，睡一覺就好了。死亡並不可怕，這只是一場噩夢。”
小丑宛若哄小孩子睡覺的語氣，臉上的笑容卻怨毒扭曲，一步步向前。
在使用催眠術時，他無法同時用瞬移術和紙牌刀。
所以只能慢慢靠近，再一擊斃命。
小丑猜測，可能是這個少年的精神意志很頑強，所以一般的催眠術無效。
因此直接全力使用催眠術，利用少年心中最大的夢魘，攻心！
效果非常好。
顧見臨已經放棄抵抗了。
下一刻，小丑靠近了木然的少年，右手摸出了一把匕首。
也就是那麼一瞬間，顧見臨赫然擡起眼睛，眼瞳裡彷彿涌動着太古的神威！
只見他暴起出手，斷裂的椅腿帶着鋒利的木刺，刺破空氣迸發尖嘯！
咔嚓一聲，鮮血飆射而出。
小丑踉蹌地倒退，小腹插着斷裂的椅子腿，刺進去大概有兩公分。
不只是因爲疼痛還是憤怒，他的面容極度猙獰。
嘶啞的吼叫聲裡，只傳達出一個意思。
老六！
顧見臨趁勝追擊，再次抄起兩把椅子，轟然砸下！
砰！
砰！
砰！
小丑直接被連續的暴擊幹趴到地上，雙手擋住頭部，再次爆成一團煙霧。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落到了窗邊，只見他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白色的鎖鏈，延伸到黑暗裡，懸浮在半空中，環繞周身。
神話武裝，不存之鎖！
顧見臨感覺到自己分明是在盯着他看，卻逐漸的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這是一種不可抗力的忽略，彷彿要從這個世界上，把這個人強行抹去一樣。
你明知他存在，也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很清楚他要做什麼。
但你就是會忽略他！
這就是神話武裝，小丑一直賴以生存的依仗！
“我說過，你會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
小丑脣邊泛起一抹獰笑：“待會兒，先拿你的哪個家人開刀好呢？”
說完這句話，他眼瞳收縮了一瞬間。
因爲顧見臨面無表情的，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張包成正方形的衛生紙。
只見他雙手夾着那塊衛生紙，指尖赫然燃起一團蒼白的鬼火！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哪個傳承途徑的麼？”
他輕聲說道：“死！”
這個飽含殺意的詞迴盪在寂靜裡，少年的眼瞳裡赫然浮現出漆黑詭異的咒文，宛若活物般蔓延出來，頃刻間竟是爬滿了全身。
他的身體痛苦顫抖，幾乎痙攣一般，彷彿深受詛咒的罪人，在承受天罰！
祭祀途徑所掌握的基本能力，鬼咒！
當前階段的作用是，以敵人的身體組織爲媒介，進行咒殺。
敵我皆傷！
雖然零階的祭祀，咒殺的能力有限。
然而顧見臨不同，他雖然是零階，但卻擁有雙核驅動。
雙倍的傷害！
噗嗤一聲，鮮血飆射而出。
顧見臨七竅流血，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幾乎在同一瞬間，小丑的七竅也飆射出鮮血，正在啓動的神話武裝，赫然中斷！
“呼……”
顧見臨劇烈喘息，從腰間拔出沙漠之鷹，彈夾裡還有最後一發子彈！
擡槍，瞄準，扣動扳機！
砰！
千鈞一髮之際，小丑眼神極度陰沉，只見他背後轟然噴涌出濃腥的血霧，八根鋼鐵般堅硬的蜘蛛腿破體而出，陡然交錯着擋在了他的面前。
只聽一聲脆響，子彈轟擊在鋼鐵的節肢上，跌落在地。
“本來不想用這招的，你真是找死。”
小丑臉色癲狂至極，眼瞳已經變成了可怖的複眼，臉上竟是長出了蜘蛛的絨毛。
“深度畸變。”
顧見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撲過來，伴隨着濃腥的味道。
小丑一躍而起，又從天而降。
“現在，你也到山窮水盡了吧？”
致命一擊。
顧見臨眼看着黑影落下，卻一點兒也沒有慌亂。
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
·
砰砰砰砰！
以食堂爲中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有一柄漆黑的金剛杵，伴隨着破碎的巨響貫穿地面，亮起一道沖天的幽暗光幕，拼接到一起。
結界型神話武裝，酆都羅界！
以四柄金剛降魔杵爲界域，被籠罩的現實會暫時化爲異域，只有擁有靈性的昇華者纔可以觀測到內部的事物，並且擁有穿過結界的資格。
而普通人，則會像是遭遇鬼打牆一樣，怎麼也無法穿過結界。
這種神話武裝自古流傳至今，足足有十三套之多，每個轄區都有配備。
也是以太協會在市區內執行任務時的標配。
一位教師打扮的專員，拎着手提箱，漠然地走上前，握着對講機說道：
“我以隊長身份下令……行動開始，執行A方案，各部門請注意！”
他下令道：“準備，破門！”
以這位隊長爲首，總計十二位專員如馳騁而出的利箭般寂奔而去。
最後的，一個穿着校服的胖子從草叢裡鑽出來。
“嘿，兩件神話武裝？”
成有餘興奮地搓着手：“小爺今天就笑納了。”
作爲小隊的最後一人，他宛若一頭豪豬般衝鋒，大地微微震顫。
·
·
當小丑落下的一瞬間，緊閉的食堂大門轟然破碎。
顧見臨站在原地動都沒動，背後一柄巨大的利箭擦着他的碎髮，呼嘯而過！
咔嚓一聲，那是血肉撕裂的聲音。
猛撲過來的小丑，猝不及防之下被巨型利箭貫穿，活生生的釘在了牆壁上。
下一刻，又是一柄鐵槍破空而至，貫穿了他的左臂。
一柄閃爍着寒芒的太刀化作稍縱即逝的黑影，刺穿了他的右臂。
小丑就這麼被釘在牆壁上，鮮血橫流。
“該付出代價的人，是誰呢？”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低頭看着地板上映出的十四個影子。
嗯，也就看漏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