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住持和居士們，都跟着警察們下山了。
一路上，住持的情緒都有些壓抑，快下山的時候，更是不自覺的念着自己的姓：“千口王八程，千口王八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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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志洋好奇的問他在做什麼，住持就道：“我在罵人。”
“罵誰？”牧志洋問。
“表面上，我在罵我自己。”住持搓着大珠子，道：“就算有網友拍下視頻，也只能說我脾氣古怪。”
“實際上呢？”
“我就是想用多念幾句王八！”住持的大珠子搓的飛快：“王八！都是王八……”
牧志洋看看住持精明的腦殼：“還好你姓程……”
住持這時候很哲理的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好好思考，認真拆字，總會發現一絲驚喜的。讀的書多了，你就會發現，中文裡罵人的話，是非常充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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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志洋能說什麼呢，只能翹起大拇指道：“讀書真有用。”
牧志洋望着比自己大10歲左右的住持，真心道：“果然還得是出家人看得清楚。”
當然，更煩的是另一種，那就是證人們的滿嘴胡言亂語，就好像現在的這些居士香客們。
“看看有什麼。”柳景輝坐江遠後面，準備幫忙看照片。
而外賣小哥在熟悉了江遠的日常生活之後，大爲震驚，已經開始考慮去考輔警了。
“相干不相干，要問過才知道。不過……”柳景輝撇撇嘴，道：“錢國慶是越省人，這位也是越省人，你說完全不相干，我是不信的。”
曲安縣的這位，顯然也沒有超出通常的範疇。
曲安縣用的人像系統和指紋系統類似，也是候選人的模式。默認的情況下，是一次吐20個候選人的頭像出來供人選擇。
第二天，就住刑警大隊招待所的幾個人，都不用警察同志們催促，大家自動自覺的上門，繼續跟着聊天的。
但是，面對人臉，普通人不需要訓練，就能明確的說出兩張照片裡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將這30張照片導入後臺系統，也不用等待多長時間，後臺就開始刷刷的出人。
“那就……還是愛恨情仇？”牧志洋有點難受。他連女朋友都沒談過，廟裡的老baby們都開始因愛生恨，甚至都開始殺人了？大家的進度是不是太不一致了？
住持道：“錢施主若是讀過大學，以他的年紀，必然會有幹部身份，那就只能到60歲退休。這樣，就沒有時間到處溜達了。他的工作性質，多半也會是辦公室裡的白領類工作，到老了以後，他也沒有精力四處聊騷女人了，多數情況下，應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顯示器上，出現的是一名鼻樑高挺的有點文藝氣質的老人，再看身份信息，同樣是越省南明人。
江遠則是提醒道：“死亡地點也是挺特別的，道路深處，知道的人應該不多，不過……”
看着60歲老太太慈祥且扭曲的表情，聽着她們的痛苦和咒罵，幾名年輕的警員很快就挨不住了。
中午時間，他連出去吃飯都不去，就隨便吃點家裡帶來的醬骨頭、佛跳牆、烤肉、抓飯之類，稍微熱熱就能吃的食物。
“不過什麼？”韓大隊長立即追問。
刑警大隊。
幾十張照片一會就刷過去了，很快，幾人就同時看中了一張照片。
數日後。
正常的筆錄是這樣的，照着上班時間來，大家也不着急，該休息休息，該喝水喝水，就跟聊天差不多了。
江遠做的顱骨也漸出雛形。
程主持等人，陸陸續續的返回了小廟。
這下子，幾乎就是鎖定了，韓大隊長再仔細的看了頁面，道：“這個人在系統內沒有留DNA和指紋，但子女留了DNA……我聯繫他們！”
以前是警察們笑呵呵的聽衆生命運之談話，而今，是命運對衆生的談話。
聊啊聊，聊啊聊……一天就過去了。
理論上，如果每一步都選的差距很大的話，最終得到的面容將是大相徑庭的。
給警察撒謊是一件非常傻缺的事，但有一種例外，就是滿嘴沒真話的人。這種人，反正也是說不出真話來的，多半也得不到減刑，只是增加了辦案人員的工作量。
命案破起來麻煩，做起來也麻煩的很。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你現在不做詢問筆錄，回頭人家的說辭變了，你想反駁都沒用。
曲安縣的外賣產業並不發達，少數幾家願意送外賣的店，賣的都是類似華萊士之類的產品，且以小型連鎖店爲主，跑腿更是尚未開放的狀態。
辦公室裡有微波爐，擰好時間，稍微一打，就是不錯的一餐。
說這個，牧志洋就感興趣了：“怎麼講，你說說看。”
哪怕是佛跳牆這種看起來比較清淡的食物，每次多帶點湯汁，一次打熱一盆，再將米飯往裡面一倒，就是一頓不錯的便飯。
江遠迫於無奈，只能留下一名外賣小哥的微信，每天請他帶買各種食物和水。
有剛剛爬山回來的警員，聽的人都麻了：“咱們昨晚做的筆錄還不夠詳細的？”
等到晚上，如果餓的話，他就會在辦公室裡煮點火鍋，弄點烤肉之類的。
“對對對。”牧志洋也算是充分表達了意見。
簡單來說，顱骨復原的每一步，都不是極精準的。通常來說，都是在一定的區間內做選擇。
唯一能跟藝術搭點邊的刑事攝影師，通常也是速訓出來的。
江遠上班時間路過，看到韓大隊長的表情，感覺比黃局在的時候還慘。
“這樣應該是差不多吧。話說，要不要把臉搞白一點，黃一點。”搞刑事攝影的，最常拍攝的都是死屍，對於人像審美，也就漸漸趨同於法醫了。
但是跟指紋系統不一樣，人對人臉的識別度要高太多了。
這樣就湊出來了模樣各……相近的30張圖片，理論上是30個人，實際上看着都很像，就好像30個兄弟似的。
“臉部皮膚的顏色是比較難判斷的，還是多元化一點吧。”江遠暗自搖頭，同樣對他失去了信心，並自己選了24張照片。
不過，人眼或者人腦本身也不是依靠精確起家的，只要出來的人像差距不是特別大，目擊者都是具有一定的辨別能力的。身邊熟悉的人，更加容易辨別。
顱骨復原術可以被稱作是藝術，其負面影響，就是復原出來的人臉，是有一定參差的。
沒人覺得他們說的都是真話，但哪部分是真話，哪部分是假話呢？又或者他們自己說着說着都忘記了。
雖然說，獨立小廟老baby互殺的副本沒能順利開啓，柳景輝還有別的期待。
至少說，黃局在的時候，韓大隊長是明確的疼痛，那種被咬傷的失血過多的疲憊的疼痛。
特別是在國內，大部分的警局其實都沒有畫師這個配置，當然，顱骨修復師也是沒有的。
然而，今天的情況顯然是不同的。
“這是命案，又不是嫖宿案，你們問的東西問全了嗎？”韓大隊長不耐煩的道：“該問的都要問，前前後後的，這個案子，多半跟廟裡的這些破事脫不開干係。”
他一口氣選了六張圖，打的明顯是量大出奇蹟的思路，說明一點自信心都是沒有的。
只看地址信息，衆人就興奮起來。
哪怕是久經訓練的指紋專家，面對自動指紋識別系統丟出來的候選指紋，還得一個個細細的看下去，比對下去。
到後面，就不是不是警察們找人聊天了，是人找警察們聊天。
……
尤其是面對不怎麼重要的證人，攝像頭架起來，也不用冥思苦想的找突破口，就正常說話，主要的工作量還是回去謄錄報告什麼的。
柳景輝未答，道：“動機很難講，不過，你覺得是誰殺的？”
聊天的內容不一樣了。
“這話是真的，錢施主錢國慶如果好好讀書，也不會鬧出這麼大的一場風波。”住持無奈搖頭：“都是因果。”
牧志洋在後面看的恍恍惚惚，等大家沒那麼忙了，小聲問柳景輝，道：“柳處，死的是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留在刑警大隊裡的刑警，還有人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笑呵呵的道：“反正也不着急，筆錄慢慢做就行了。”
江遠管不了那麼多，就像是上班一樣，早上到刑警隊，直接鑽進自己的辦公室裡做顱骨修復。
用在面容比對或計算機分析的時候，可能稍微困難一點，但是，跟畫師的畫像相比，顱骨修復術得到的照片的準確度要高的多。
牧志洋茫然搖頭：“他們互相睡來睡去的，誰知道誰會殺人啊。”
但是，幾天的詢問筆錄做下來，韓大隊長就已經變成了渾身疲憊的，不知道哪裡受傷的隱痛了。
住持“恩”的一聲，道：“我們這種經常不在家的人，不論是談戀愛還是娶妻，都得多想想，謹慎一些纔對。”
但究竟有沒有關係，其實也不知道。刑警們暗自吐槽，也沒有辦法。
這就讓篩選的進度變的非常快。
“取幾張圖吧。”江遠直接在筆記本上出圖，再喊了曲安縣局專職的刑事攝影過來挑選。
這時候，韓大隊長和柳景輝也都跑了上來。
韓大隊長拿過鼠標，點了幾下，又輸了密碼，很快就看屏幕上，出現了“失蹤”的紅色提醒。
韓大隊長進了門，喝兩口水，就點了幾個人，道：“你們幾個，給住持和香客，做詳細的詢問筆錄。”
“這個人。”柳景輝指了一下，道：“找一下這個人的信息！”
顱骨復原術好用的一點也在於此，因爲出來的是人臉，大家完全可以輕鬆的做比對，哪怕是普通的刑警，也具有相應的能力。
“如果是爲了***的話，應該會認真的搜尋周圍的地點的，犯罪現場距離道路不遠，只要願意多走幾步，倒是個不錯的殺人地段……”江遠是在四寧山下長大的，還是懂得一些東西的。
牧志洋再次瞪大眼睛：“不至於吧，年紀都那麼大了……”
“別小看老年人！”柳景輝“哼”了一聲，道：“就憑他們能滔滔不絕的做三四天的筆錄，聊的內容又那麼深入……”
“別說話了，有畫面了！”牧志洋覺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