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李氏氣得胸口揪着疼,捂着胸口便喚道:“這賤婢,哎喲……”
“奴婢倒是不知道姨娘是個這樣大方的,奴婢們侍候姨娘一場眼見着快要過年了,不知奴婢們是哪點兒比不過太夫人院子裡的,難不成是因爲遠香近臭,人家院裡的下人得姨娘歡心一些,所以纔開口要賜她們衣裳?”秦嬤嬤一見到月荷過來要衣裳,就知道是李氏開口賞人的,她一想到自己等人因爲李氏險些這個年都過得寒滲,而李氏不止不對她們這些親近的大方一些,反倒去討好餘氏,幸虧她們昨日去了夫人那邊,否則跟着李氏如今還比不過別人院子裡的!
剛剛月荷才氣沖沖的走了,如今自己院子裡的人又開口閉口的要東西,李氏頓時鬼火冒,元大郎昨天回來卻讓蘇麗言撿了一個漏正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萬事不順,這些下頭的人一旦有事跑得比誰都快,可見着有賞銀了,一個個又都湊上前來,李氏腦仁兒突突的疼,深呼了口氣,手狠狠摁着胸口,睜開眼睛時臉色都有些扭曲了:“滾出去!一個個一天到晚不做事,連郎君都喚不過來,還好意思要賞賜,你們既然這麼能跑,何不這會兒又跑了求那蘇氏收留你們?”
秦嬤嬤等人撇了撇嘴,態度不言而喻,若是蘇麗言這會兒肯收下她們,她們纔不耐煩跟着李氏這樣一個白眼兒狼,之前他們一心替她打算,李氏卻動輒打罵,不將他們當人看,若她有錢有權就罷,誰料一樣也沒有,就是那畜生也得要給口吃的纔好做事,李氏倒好,只想讓她們做事心情不順了拿他們出氣,卻又不肯施捨絲毫好處,天底下就算奴婢是賤的,也沒賤到明知有高枝卻不攀非要留在她身邊被她當做一個物件兒不可的!
李氏見她這模樣,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屋裡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頭月荷去故意噁心了李氏一回,見到她之前氣得臉色都扭曲了,心裡才痛快了些,一回來便聽到餘氏在裡頭高聲怒罵。她倒是個精神好的,昨日鬧了半天,結果正經讓她去死了她又不肯,如今一大早便起來又開始喝罵,跟患了失心瘋的,月荷充耳不聞,坐在抄走遊廊之下拉着厚襖子與婆子們拉家常,這頭說得來勁兒,那頭便有一個丫頭慌慌張張從院子另一端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邊就道:“月嬤嬤,大夫人不見好了,恐怕是要請個大夫,不若您回了太夫人,讓三少夫人將那大夫請過來吧!”
“沒規矩!”月荷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如今雖然不是在元府,但月荷積威尤在,這樣眉頭一皺起,小丫頭便生生打了個激伶,嘴裡大呼小叫的也停了下來,月荷這才冷笑:“大夫人不見好了,你自去求了夫人請大夫過來便是,不過可得記清楚了,如今你是在元家,不是在當初的元府,元大郎君跟元府本是分了家的,若是你鬧不清楚,被人趕出去過了當初那樣的生活,可別怪做嬤嬤的沒提醒過你!”
那小丫頭一聽這話,臉色登時扭曲,咬着嘴脣不敢出聲,伸手死死抓着衣領,身子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一般,這情景衆人還有什麼不瞭解的?許多年輕的丫頭眼中露出沉痛與同病相憐之色,眼眶不由一溼,頓時低下頭來,月荷見到突然冷下來的院子,便嘆息了一聲:“元夫人是個心腸好的,你去求了她吧。”
“大夫人說是想見三,元夫人一面,說是想瞧瞧未出世的孫子。”小丫頭聲音顫抖着,想到徐氏臨來時的吩咐,頓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會兒說了出來希望月荷能替她作主。她這樣一說月荷眉頭就皺了起來,冷笑道:“大夫人不知是真病了,還是打着其它主意呢!旁人不知道也就罷,咱們元府的人還不清楚麼?已經分了家,還稱什麼孫子不孫子的,元大郎君如今可不是那好性兒的,你若是再滿口胡言,恐怕是去得回來不得。”
聽她恐嚇,小丫頭生生打了個冷顫,便不開口說話了,只點了點頭,連忙就從院門裡溜了出去。
廂房之中徐氏靠在牀頭,眼窩深陷,看起來一副大限之期不遠的樣子,元湘凝如個木頭人般坐在一旁,她如今早沒了之前的顏色,整個人如同失去了生機一般,眼珠也是死板的,聽到母親喘氣,只是機械的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幾下,徐氏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咳,整個人便又去了幾分精神,身體消瘦得如同一截枯木,像是風一吹便能走般,這會兒見女兒的樣子,她咳了一陣,不由流下眼淚來,也不管自己嘴角邊的血絲,只是沙啞的哭道:“都怪那些畜生,還有那老不死的東西,我當初嫁錯了人,否則也不致連累你兄長早死,還使你……”
她話未說完,元湘凝眼珠便冷冷的盯準了她,那眼睛跟魚眼似的,裡頭泛着死氣,徐氏一瞧便是嚇了一跳,登時住了嘴,元湘凝嘴角邊扯出一絲笑意來,看起來詭異得厲害,讓徐氏心裡寒,不敢再提起元正林,深怕女兒瘋,連忙就道:“你別擔心,元鳳卿那小東西如今雖說有野心,但他殺我兒子,我便也要殺他兒子償命,咳,不過我定不會讓他懷疑到我身上來,往後若他成事,你,咳,你也忘了那短命的死鬼趙秀才,另尋個有前途的嫁了吧。”徐氏說到這兒時,眼裡有一絲扭曲之色閃過。她住在元家每一天,便想着自己的兒子元鳳舉便是在這山上被元鳳卿殺了丟了性命,她忘不了兒子被擡回來時的情景,也忘不了二兒子元鳳鳴被人生生折騰死的情景。
若是當初元鳳卿早早接了他們上山,元鳳鳴若是有好藥養着,又有水喝有飯吃,哪裡會那樣虛弱,連半個月也撐不下去?一想到這兒,徐氏眼中流出血紅色的淚珠來,她這一生嫁給元正林生了三兒兩女,可惜大兒子死於非命,二兒子又沒得善終,三兒子最命苦,當初剛生下來不久餘氏那老東西爲了讓她抱養元鳳卿而不讓人懷疑,生生使他得了個風寒年還未睜開過眼睛便去了,徐氏當初氣不過那位貴女命比自己好,當初一念之惡,卻沒料到餘氏心狠手辣到這樣的地步,連自己親生孫兒也敢動手。
如今兒子死了個乾淨,大女兒在上京之中早已失去聯絡,恐怕也該遭了不測,小女兒雖然被她拘在身邊,但親眼見過她生不如死的情景,如今見着倒不如不知她情況還好,若是沒有元正林那老畜牲,她便不至於落到被烏三那樣的人侮辱,最後還淪爲連娼ji也不如。徐氏哭得越難受,聲音沙啞只哭得連喘氣都喘不過來,元湘凝冷冷望着,像是木頭人一般,絲毫沒有反應。她以前也是冷淡而有傲氣的,但從不像如今一樣跟個活死人似的,那雙眼睛中帶着的死光與怨氣看得人心裡寒。
“我如今這樣髒了,還活着幹什麼?”元湘凝呵呵笑了起來,她聲音粗礪,如同石子兒在地上磨着一般,聽着讓人皺眉,但徐氏聽到女兒開口,卻是又驚又喜,還欲再勸她時,元湘凝突然間狠狠盯着她:“你當初爲什麼要與元鳳卿分家,爲什麼!若不是你,如今我便是元家好端端的六姑娘,有元鳳卿,哪個敢那樣對我?你爲什麼要將他們趕走?”元湘凝站起身來,一雙大眼珠因消瘦而像是快要掉出眼眶一般,看得徐氏心裡寒,身子下意識的往後仰,嘴裡辯解道:
“那是因爲他並不是……”
“我不管!”元湘凝尖叫了一聲,眼睛充血,神態可怖,徐氏嚇了一跳,身子抖得如同篩糠一般,眼淚又流了出來:“我苦命的凝姐兒,你可千萬不要嚇母親。”
“呵呵呵呵。”元湘凝突然間撫了撫頭,又重新坐了下來,臉上露出兩抹病態的嫣紅,看着徐氏笑道:“我如今不會出事的,我不會死的,元正林這老東西還沒死呢,我怎麼捨得去死?我要讓整個元家都給我陪葬!元鳳卿當初見死不救,我也不會放過他,你將蘇氏哄來吧,讓她將兒子也抱過來,我身子髒子,往後也不想嫁人,我活着沒意思,但死了也要拖幾個墊背的,我要讓元鳳卿嚐嚐失去了妻兒的滋味兒。”
徐氏看她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的,心裡有些害怕,但她原本就是將死之人,不過是拖日子心口間梗着一口氣不甘心而已,這會兒聽女兒的話,頓時勾起了她心頭的恨,讓她正中下懷,連忙就點頭道:“既如此,我們便早些下去陪你哥哥們吧,他們一定等得寂寞了。”聽她這樣一說,元湘凝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眼裡露出光彩來,輕聲喚道:“趙郎,趙郎。”
這母女二人之前一個病得厲害,一個又整日死氣沉沉的,如行屍走肉一般,到這會兒還不知道餘氏之前鬧得厲害已經被軟禁了,只一心覺得以婆母要看孫子的名義,應該輕易就能將蘇麗言給騙過來,畢竟以前蘇麗言在她們眼裡雖然有些尖牙利爪,但其實也是個軟的,好拿捏的,否則當日也不會被她們霸了嫁妝便趕出元府來。元湘凝心裡又一向瞧不起這個出生低微的嫂嫂,覺得她一向柔弱沒用,便心裡想着要讓元鳳卿傷心難受,要讓蘇麗言後悔當日沒將她接進元家避難,一邊獰笑着,倒是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
元湘凝與徐氏滿懷希望的打了丫頭出去找蘇麗言,一邊元湘凝又起身在屋子裡看了一眼,找了只刀子揣在了懷中,一邊召了個丫頭來:“將大老爺喚過來,只說夫人有事與他交待,是重要的大事,足以可讓他往後夢想成真的!”下人們已經許久沒聽到過元湘凝開口說話,這會兒見她表情陰戾都不由心中毛,只覺得她聲音粗礪難聽,如老鴰一般,連忙就點了點頭,有人便分頭出去找元正林了。
元正林自來元家之後便被元鳳卿無意識的軟禁了,根本出不去這個院子之中,他自個兒還沒察覺到這個事實,一心還沉醉在想要取元鳳卿而代之的美夢之中。平日元正林因出不去,只能在院子裡來回晃盪,徐氏如今年老色衰,又病怏怏的,侍候不了元正林,他自然應該是在哪個丫頭屋裡的。對於這個大老爺的脾氣,衆人心下也是清楚,只要往哪個今日沒當值的小丫頭屋裡一找,便輕易就找到了。
如今元府的丫頭都是被壞過身子的,侍候起元正林來便完全沒了心理壓力,再加上如今好不容易掙得一條命,許多人連那樣的時光都熬過來了,如今不過是與元正林斯混,總好過當初被烏家那樣一羣狗賊糟蹋來得要好。這前去喚人的小丫頭果然就在下人房裡將元正林找到,他還壓在一個丫頭身上,兩人喘得跟快斷氣似的,元正林身下兩條白皙大腿露了出來,這丫頭也不害怕,吃吃的笑了趴在窗上喚道:“老爺,大夫人有事兒喚您過去呢。說是您若過去了,必不後悔的。”
元正林此時正是逍遙快活,哪裡聽得到徐氏在喚他,連忙喘着粗氣讓這小丫頭進來了。小丫頭也不害羞,自個兒果然打開門進來,剛一沾到榻邊,便被元正林拉了下去,三兩下除了衣裳,屋中頓時一片嘻鬧之聲。兩刻鐘之後元正林這才收拾了衣裳起身,再也不見之前色急的模樣,一邊攏着腰帶,一邊道:“夫人有何事喚我,你們可知道?”他剛剛一歡好完,便翻臉不認人,丫頭們都知道他是嫌自己等人殘花敗柳看不上而已,心下不由暗自呸了一聲,面上卻不敢顯示出來,那前來傳話的丫頭抱着衣裳搖了搖頭,兩腿曝露在空氣中,欲露還遮的,元正林忍不住伸手過來捏她,她一邊笑着躲,還沒開口,元正林又撲了上來。
“我的女兒?”徐氏一聽這話,表情有些茫然,看到元正林的臉時,眼中又漸漸凝出嗜血的殺意與憤恨:“呵呵呵呵,我的女兒,原來你心中只是這樣想的而已,狼心狗肺的東西,心性這樣寡毒涼薄,我當初竟然是瞎了眼了。之前這樣多人死,爲什麼你這樣的畜牲還能好端端的活着?你當我沒有準備吧?網不少字你與蘇氏與蘇氏的賤種今日必死!我要你們不得好死!要你們不得好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