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餐店內。
方夕面前擺着炸雞與飲料，手中還拿着一塊透明玻璃般輕薄的屏幕，手指熟稔地滑動着。
一道道信息與新聞，就飛快閃過。
大新早已進入電氣時代，通訊網絡也很發達。
通過這最新一代的手機，稍微搜索一番，便知道了數千年來發生的一切。
“自兩千多年前，凡人法流傳之後，仙道大昌！”
“各類基礎修行功法與配套的符籙、丹術、陣法被不斷研究而出，推陳出新，進入一個極高的境界……”
“這大新竟然能堅持兩千多年，也與此有關……此朝，竟然實行的是‘九品中正制’！什麼腐朽落後的制度？竟然還如此大大咧咧地公開，甚至護持着王朝兩千年不墜……”
方夕擡頭，望着窗外的車水馬龍、霓虹燈光，路上行人如織，不少還穿着復古的道袍、古服……不由有些無語。
他繼續搜索下去，眼神當即一動：
“凡大新修行之士，築基之後，可入‘氏族譜’，建立九品家族……”
“九品、八品、七品家族，號稱‘寒門’……能代代出一位築基修士，偶爾可出結丹真人，維持家門不墜。”
“六品、五品、四品家族，號稱‘世家’，可代代穩定有人結丹，甚至偶爾出一位元嬰真君。”
“上三品家族，乃是‘門閥’，與大新共治天下，其中高手如雲，甚至傳聞有極其可怕的底蘊……大概當初圍攻我的那幾人，便是開創的老祖宗之流？”
“唯有入了氏族譜系之輩，纔有資格被傳授築基秘法，參與小中正、大中正主持的各類考察，從而獲得築基、結丹、凝嬰機緣，號稱‘下品無真君、上品無寒門’……此爲大新九品中正制，爲‘萬世不易之法’！”
“這門閥與世家之間的差距，看似只差一品，其實也太大了一些吧？”
方夕看着自己蒐集到的信息，有些吐槽無能。
“果然，凡人法修到最後，就是壟斷……一般宗門壟斷築基丹等破階靈藥，高等一些的壟斷元嬰、化神、返虛的資源……”
“真正到了頂層，就是壟斷大道！”
他神識一掃，發現新都之中，九成九都是凡人與煉氣修士。
那些煉氣修士就是古代的‘庶民’，不入‘士族’行列幾乎一輩子都沒有希望嘗試一次築基。
卻在各個工廠、商店之中，爲士族勞作、打工……
整個社會竟然也井井有條，令人聯想到忙碌的螞蟻窩。
見到這一幕，方夕不由想到前世。
歷史上的九品中正制，一小幫人壟斷了做官的權力，靠得是知識與解釋權的壟斷。
而在大新更狠，直接壟斷了修行，不入九品，連寒門都算不上的話，最多做個煉氣小修！
知識變成力量還需要轉化，但修行直接就可以帶來力量，並且更加強大。
因此這統治則是穩如泰山！
“不過我當初就傳了一部‘混元訣’，最高修煉到元嬰，怎麼一下就百花齊放了？甚至還有配套的修仙四藝都被推演而出了？”
方夕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此種仙道盛世，若說發展了數萬、數十萬年，還有些可能。
但區區兩千年，顯然有人加速了這個過程。
必然是上界的金仙、道君出手了！
此界仙人極其擅長推演卜算，只要獲得混元訣，以此爲根基，推演出更高境界，乃至其它五行屬性的功法，如同反掌之易。
“看起來，上界仙人很看重凡人法啊……”
不過方夕想想就明白過來。
蜀山古法雖然進展極快，但對天資要求甚高，不是天才都難以入門。
更何況一入修行，劫數衆多。
哪怕劍仙境界，都會遭遇各種劫數，十分麻煩。
相比較而言，凡人法就簡單不少，主打一個心魔與雷劫，還都可以藉助外物。
若再配合此世特有的輪迴之法，多輪迴幾次，修煉到仙人境界的可能只怕會大大增加！
‘此界之中，果然有高人啊……’
‘若能兼修兩家，以此世金仙之法配合凡人法成就天仙，證就道君的難度徒降不少……或許是許多進階無望之仙人唯一的希望？’
作爲融合兩大體系第一個證就道君之輩，方夕很有發言權。
‘因此，搞不好還真有一些金仙特意轉世，來修這凡人法的……’
‘至於道君就不太可能，道路已經選定，再難更改……’
‘呵呵，此界修士，就是喜歡陷入瓶頸之後，便投胎轉世改換根基……’
‘但是現在，我這位輪迴道君來了！’
方夕目光悠遠，似乎看到了無處不在，又無一絲痕跡的輪迴盤。
此盤緩緩輪轉，無數真靈在其中沉浮，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
吃完炸雞之後他走出餐廳，在街道之上隨意走着。
沒有多久，就來到一處大學城前。
這大學城位於新都郊區，佔地極廣，同時又有一道陣法，將靈脈之氣死死鎖在各座校園之內，沒有絲毫泄露。
能在此地建立的大學，自然都非同小可。
其中最爲著名的修仙學校，卻是隻有兩所。 並不是梅山與竹山大學，這兩所大學千年之前已經沒落，後來又經過合併，變成了‘梅竹大學’，位列修仙學校排行榜第三位。
而修仙大學之中，排名第二的是一所由琅琊王氏舉辦的私人大學——琅琊大學。
排名的第一的，則是‘太學’！
‘太學’作爲大新官方建立的大學，於諸多大學之中排行第一，據說畢業生築基成功率超過五成！
與之相比，琅琊大學的築基成功率只有一成。
而梅竹大學更慘，畢業生築基成功率在百分之一左右。
但相比於社會上百萬千萬一輩子都無法修煉到煉氣圓滿的社畜散修，乃至大量築基失敗者，已經好上許多了。
不知道爲什麼，蜀山世界中的煉氣圓滿修士，若得不到築基丹或者其它築基靈物，僅僅靠着自身衝擊的話，成功率萬中無一……
這大概是兩方大千世界法則終究略有不同的關係。
至於這些修仙大學，則並不是考進去的，而是由大新朝廷派出小中正等官員奔赴各地，考察各個世家子的品行、資質、機緣……然後做出評語，最後交由大中正裁定，擇優而入太學。
若進不了太學，則靠着私人關係，滿足最低要求，又能支付高額學費，便可進入琅琊大學。
‘這其中，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因此大小中正作爲招生主管，乃是一等一的肥缺……’
方夕搖搖頭：‘寒門世家子弟，最多進入琅琊、梅竹大學，少有人能衝破這一層阻礙，進入太學……’
太學作爲最高學府，其中學子九成九都來自上三品的門閥。
其階層固化，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越是如此，大新朝廷的統治卻越發鞏固，卻也是常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外如是。’
‘至於普通人出身的散修，一輩子都跟大學沒有關係……’
方夕站在大學區外，並未進入。
此地等級森嚴，有着門衛站崗、巡邏……一般凡人與散修只有被驅逐的份。
‘那些天界轉世之輩，九成應當都會到太學進修……’
‘看來，我是不是應當再去當一當老師？’
他心中嗤笑一聲。
忽然，伴隨着一聲聲蛟龍啼鳴，一輛復古馬車從天空中浮現。
這馬車通體以青銅打造，篆刻着複雜玄奧的符文。
在前方拉扯的，赫然是六條蛟龍！
這幾條蛟龍雖然是混血，但也有三階結丹水準，此時一條條張牙舞爪，氣勢非凡。
“是六龍車！新上任的大中正來了！”
“此一任大中正，似乎是馬家之人？王與馬，共天下，就連勘定各大修仙俊秀評語、一言可定其未來的大中正之職，都是由王家與馬家輪流執掌，誠哉斯言啊……”
一干修士看得心中各種羨慕嫉妒恨。
六龍車在太學廣場之上停下，從中走出一位面容方正、星袍高冠的中年。
其氣質古板、帶着點一絲不苟的味道。
太學之中，一羣結丹級別的老師早已飛了出來，恭敬行禮：“拜見大中正……”
“嗯……新一輪的‘月旦評’即將舉辦，此乃最重要之事，不可怠慢。”
馬姓大中正淡淡叮囑一句，從長袖中取出一卷玉簡。
在玉質竹簡之上，還有一道道金色文字，寫着一個個名字與評語。
其中第一位，赫然就是‘馬良’，在生平信息之後，還有八字評語——‘馬家十傑、白眉最良’！
這短短八字評語，就能決定一位修仙俊才最終能去太學，還是隻能去梅竹大學，甚至被黯然淘汰……
在馬良之後，則是一位王家子，名爲‘王鶴龍’，評語是‘琅琊氣壯、龍鶴爭雄’！
“大中正評語高妙，我等佩服……”
一干修士盡皆拜服。
“這個自然我等爲國選才，必要無愧於心……老夫只是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罷了……”
馬姓大中正揮了揮手：“你等勘察一番，若名單無誤，便如此頒佈吧……”
他告別一干教師，回到自家洞府。
忽然間，眼前就浮現出一位青袍少年。
“你……”
還未等他開口，世界似乎一下變得虛幻，面前的少年變得無比高大。
“生死幻滅如泡影……”
方夕低低吟誦一句，望着手中肥皂泡內的小人，輕輕一捏。
啪！
肥皂泡直接破裂，那小人消失無蹤。
‘能死在幻滅法則之下，是你的榮幸……’
方夕冷笑一聲。
此時的他雖然還是青衣少年，但動用幻滅法則之後，在其它人的眼中，就變成了大中正。
這甚至連法寶與血脈禁制都會被混淆，乃是真正的偷天換日之法。